禮拜天，蓮花山，上午十點。

    章海燕見到我的時候並沒有驚訝的表情，我稍微愣了一下便明白過來。我的微信頭像就是我自己的啊，她在車間肯定看到過我。

    “隨便走走吧。”章海燕道。

    我點頭稱是，腦子裏閃過無數念頭，最後下定決心，實話實說。“是我女朋友跟你聊的，她約你出來，是想讓我毛遂自薦，做拉長。”我和盤端出，一顆心才落地。

    章海燕笑了，“哈哈，看你呆頭呆腦的，也不像微信裏跟我聊天的那個人。你女朋友是人事文員陳小銀吧。小姑娘鬼得很。我在人才市場應聘新宇廠車間主任的時候見過她。”

    我尷尬的笑了笑。“她一定要我爭取做個拉長，讓你見笑了。”

    “沒毛病。你很誠實，不錯。說說你的情況吧。”章海燕說道。

    我有些緊張，詳詳細細把讀什麽學校，在學校的表現，什麽時候來的新宇，進入新宇後的工作生**會都說了一遍。最後不忘重點講述了一下自己對如何做好一個拉長的一些想法。

    章海燕麵色平靜，沒什麽表情，我的心旋即跌入穀底。心說，看她的表情，估計沒戲。我說完以後，感覺口幹舌燥，腦門冒汗。像個做完考卷，等待老師批改打分的小學生。

    “我考慮考慮。”她指了指路旁的長條石凳，說道：“走累了，坐坐吧。”

    我忐忑不安的坐了下去，隔著她有一尺遠。她見狀會心一笑，“你對你女朋友是真心的啊。坐的離我那麽遠，怕我影響你們的關係！”

    我嘿嘿一樂，“你是我的領導啊。”

    “哈哈，嘴巴真甜。難怪那小姑娘對你那麽癡迷。”章海燕停頓了一下歎了口氣。

    我有些局促，有些不知所措。一個不熟悉的女人在我麵前歎氣，我不懂得如何去回應。

    她見狀臉上擠出一絲苦澀，說道：“照片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我腦袋翁的一聲，心說您老人家問我這個幹嘛。我隻好說道：“知道一點點。ps的。”

    她臉上的笑容更加慘然，“如果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這個世界就沒有這麽多是是非非了。”我聞言心中暗想，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我不敢看她的目光，低下頭，眼睛看著地麵。雙目餘光瞥見她露在裙子外麵的小腿，嚇了一跳。她的右小腿上有一處恐怖的疤痕，呈不規則橢圓型，大概有十厘米長，七厘米寬。皺巴巴，光溜溜，像一片腐爛的樹葉。

    我腦子裏不禁閃過朋友圈那張圖片。那上麵的女人，腿上是沒有疤痕的。“假的，ps的。”我自言自語。

    “你在說什麽？什麽假的？”章海燕一臉狐疑。

    “那張圖片是假的，ps的。”我指了指她小腿上的疤。

    她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旋即臉上露出了微笑。“觀察力夠強的。這個拉長的位置是你的了。回頭跟人事部打個招呼。”

    我心花怒放。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各回各家。這時，我接到了趙德善的電話。趙德善，就是那個我從蓮花山小河溝裏救起來的那個中年男人。接到他的電話我多少有點意外。沒有想到他真的會和我聯係。

    我告訴他我的位置，他直接開車過來的。那是一輛深藍色的小四輪，他幫我把車門打開，推我上了副駕駛。

    “我跟你說，你知道我這些天幹什麽去了嗎？”趙德善明顯瘦了一圈，不過精神了很多。“我發動我所有的老鄉朋友，把車子找回來了。”

    事情的經過其實很簡單，趙德善的小四輪平時拉貨，有時候也載客。那天他開著空車在大馬路上轉悠，有三個男的攔下車子，說要去宣城，雙方說好車費四百。

    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鍾了，車子開到蓮花山後麵的公路時，天色已暗。這條公路，一到晚上，就少有車輛往來。這地方偏僻，亂。

    車子路過這裏，三名男子說要下車方便，趙德善沒多想，把車子停了下來。車子剛停穩，就覺得脖子一緊，緊接著被人砸暈。

    我和陳小銀在草地上玩耍的時候，他才醒過來。後麵他去報警，也沒什麽動靜。隻好發動老鄉朋友到處去找自己的小四輪。

    幸運的是，他把車子找到了，警察來了，他把車子領回。買這輛車的那人最後怎麽樣了，趙德善沒提。

    “車子就是我們一家人的命啊。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都靠它賺錢活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托個大，以後我就是你的兄長，你就是我的小兄弟。”

    “夠豪爽！”我豎起大拇指。

    趙德善初中文化，為人豪爽。這是我給他下的結論。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老祖宗傳下來的話，總是有他的道理。

    他把我帶到一家川菜館，點了水煮魚，麻辣豆腐，幹煸豆芽，辣子雞丁，排骨，要了五瓶啤酒。我看見啤酒就頭疼。心道，今天算完了，估計不喝不行。

    果然，不喝是不行的。他起身敬酒，敬酒的詞一套一套的，不喝我就成了罪人。喝吧，喝死算了。陳小銀讓我鍛煉酒量，就趁這個機會吧。

    見我一杯一杯的幹，趙德善很高興。吃吃吃，喝喝喝，關係就是這麽建立起來的。有了關係，做什麽都容易。趙德善紅光滿麵，說話的嗓門開始大了起來。

    我則渾身通紅，腦袋疼的厲害，放下的筷子，想拿起來，竟然掉了兩次。“真不行了，不能喝了。”我記得我喝了兩瓶啤酒。

    “老板，結賬。”趙德善結賬去了。

    這頓飯吃的時間可是夠長的，出了餐館，幾近黃昏。上了車，他一點醉意沒有。後來他告訴我，喝啤酒對他來說就像喝水，撒泡尿就過去了。

    “走，小兄弟我帶你去找樂子。”

    我昏昏欲睡，靠在座椅上，嘴裏叼著煙。迷迷糊糊中，車子停了，他把我喊醒。我們下了車，夜風吹過，我打了個寒戰。眼前是一座黑乎乎的村莊，慘白的街燈下，三三兩兩的人走過。

    村口，暗紅色的燈光隱隱約約，有人影在門口晃動。我晃了晃腦袋，這才清醒了一些。我跟著他來到村口，才發現裏麵別有乾坤。

    一條小巷子，兩邊是低矮的老舊房子，清一色暗紅色燈光，門口的塑料凳子上，坐著打扮性感的女人。她們穿的很少，半個***都在外麵。裙子很短，短的不能再短。看見有男人路過，有些會把雙腿分開，然後衝男人勾勾手指。

    我的酒徹底醒了，被眼前的景象驚醒的。這是到了小*姐一條街啊。

    趙德善領著我進入一間屋子，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扭著水桶粗的腰肢迎了上來。“很久沒來了，以為你回老家了呢！”

    “有點事，有沒有好點的啊，這是我的小兄弟，大學生，剛出學校門的。找個好點的。價錢貴點不要緊。”

    中年婦女哈哈大笑，她塗著口紅，因為太紅了，我感覺她像吃人的野獸。她上下打量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不會是處男吧，那我們還得給紅包呢。哈哈哈哈。”

    我急忙拉著趙德善往外走，來到村外，我點了支煙，定了定神。打了個電話給陳小銀報平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