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江西人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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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八章 江西人反水

    阮大铖一直被他那奇怪的邏輯搞得憋屈異常,深感“左某拿我開涮”的他,在一曲《將進酒》後,在袁大海一番承諾後,毅然毫不後悔的踏出了他那隻注定會伸出去的腳。

    《糾汪左結黨疏》上去後,事情的發展讓阮大铖大為驚喜,他的奏疏剛上,次日汪文言就被鎖拿進了詔獄,看來那個番子所說的話正在靈驗著。

    但等來等去,阮大铖還是遲遲沒有等到自己榮升吏科都給事中的任命,多方打聽之下,他才知道雖然司禮監駁回了周士樸的任命,但趙南星卻依然堅持不用他阮大铖,而是準備以魏大中或工科給事中王德誌為替補人選,這意味著,他阮大铖距離他的夢想職位還是遙遙無期。

    憤怒了,太憤怒了,欺人不能如此太甚

    在等了兩天還是毫無音信後,阮大铖決定再上疏,這次可不同上次,隻把矛頭對向那個汪文言和左光鬥,而是要直接幹倒他趙南星但就在他準備上疏時,事情竟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趙南星派人來告訴他,準備提名他為吏科都給事中人選。

    真的?假的?

    阮大铖被這個消息搞懵了,次日,當他接到吏部和內閣的正式任命文後,他才確信自己沒有看花眼,他阮大铖已經成為天官之階——吏部都給事中了

    憤怒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喜,欣喜若狂!

    不過很快,阮大铖就發現自己中了趙南星的暗算了,這個老匹夫給自己設了個大大的套,因為從他的任命下來後,他阮大铖的耳朵就一日沒有清靜過。所有的東林黨人都在痛罵他,甚至於在他上班的第一天,隻在值房裏呆了不到半柱香時間,就被數十名吏部大小官員給罵了出來。甚至於他走在大街上,還經常遭到不知名之輩的襲擊,雖然那些襲擊物並不能傷害他阮大人的肉體,但卻也叫人嘔心得很,因為那些人的作案工具是口水,甚至還有粘稠的濃痰

    這他娘的算什麽事

    阮大铖再一次憤怒了,照這樣下去,他這吏部都給事中能做得下去嗎?

    憤怒之餘,一向喜歡探究事實真相的阮大铖再一次想到了陰謀論。於是,為了搞清事情真相,他著實出了不少血,重金探得了他認為的真相——原來他能當上這吏科都給事中全賴魏忠賢幫忙,因為魏忠賢對司禮監發話,“此位若非阮大铖,任何人都不可受”,而趙南星在連著提名數人都被駁回後,隻能無奈提名了他,然據其門生傳言,趙尚可不是被閹黨壓服,而是料定他阮大铖幹不長,這才做個順水人情的。趙尚甚至於人言“阮大铖什麽東西,忘恩負義小人也,此人焉能得大用?觀其之才,至多不過一縣主薄爾”

    過份了,過份了,趙南星這話太過份了,就如罵人家魏廣徽“見泉無子”般,深深的剌痛了阮大铖脆弱的心靈。要知道,他阮大人一向可是自詡經緯宰相之才的,如今趙南星卻說他頂多隻配當個不入流的小小主薄,這中間的差距隻能用嚴重的傷自尊來形容了。

    他娘的,你看不起我,要我幹不長老子同樣也要你幹不長!

    一向敢作敢當的阮大铖幾乎都不用想,就毅然決定再次上疏把趙南星老匹無的真麵目撕下來不過就在他提筆之時,有人卻來勸他了。勸他的人是禦史李應升和黃尊素。

    萬曆四十四年的進士榜單上,有四個人的名字是緊挨著,他們分別是阮大铖、魏大中、李應升、黃尊素。按照慣例人是同榜進士,所以平日間都是以“年兄年弟”互稱的,相互走動的也算勤快。而且四人還有一個共同的身份,那便是他們都是東林黨人。而其中,又以阮大铖最為風光,因為他在天啟元年東林攻擊三黨時,出力甚多。

    不過當阮大铖上疏彈劾汪文言和左光鬥結黨後,魏大中立即與他斷交,而阮大铖在知道趙南星的候補名單中有魏大中時,也是毫不猶豫的與他“割袍”。兩個人,一個急性子,一個暴脾氣,自然水深火熱不可開交。

    而為人向來和氣的李應升得知他二人結怨後,便有意從中調解,他寫信給阮大铖,說我們之間可和可爭,不應受小人的挑唆,那才是君子本色。

    而黃尊素也擔心魏忠賢拿阮大铖的奏疏大做文章,如此一來會使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便也本著息事寧人的想法寫信給阮大铖,說古代君子也常常議論不合,然為國家著想,不得不隱忍,絕不能逞一時的激憤。

    二人的信不約而同的要阮大铖不要再鬧了,至於對阮大铖被趙南星擺了一道的事,二人倒是沒有太多話說,甚至連安慰也沒有。因此阮大铖收到二人的信後,便認為這兩個“年兄”太不厚道,冷笑數聲後隨手便將信給撕了。他已在心中打定主意,這回定然要把趙南星這老匹夫拉下馬來

    但阮大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鑒於自己那道《糾汪左結黨疏》在東林之中引起了十分不好的反響,若是這次再由自己上疏參他趙南星,怕那些東林“君子”們就不是用口水襲擊自己,而改用板磚了。於是他靈機一動,想到自己的好友,鐵哥們——刑科給事中傅魁來了

    身為刑科給事事,傅魁素有“刀筆吏”之稱,文思快捷,下筆千言,出於義氣,也出於對東林黨專橫的不滿,他沒有多想便應允阮大铖替他上疏參劾趙南星,不過當他問阮大铖這次是不是直接對準趙南星,阮大铖卻搖頭說沒必要,這次還是對準汪文言。

    《糾汪左結黨疏》中,阮大铖隻說汪文言和左光鬥結黨,其他的倒沒有多說,但這次他卻用上猛料了。他告訴傅魁,汪文言本名為汪守泰,原為南直隸徽州府歙縣一名庫吏,因監守自盜被判遣戍,後來脫逃來到京師,改了名字,投奔王安門下。而左光鬥明知汪文言的醜史,卻為之隱瞞,引為心腹。趙南星更是拿錢供著他,讓他招搖過市,招權納賄。他們相互勾結,包攬官員升降,憑這一條就可以把趙南星直接拉下馬來。

    傅魁聽後吃了一驚,他沒想到汪文言竟然是這等人,震驚之餘,欣然答應下來。聽說汪文言人現在東廠手裏,如果此時將這些醜料給他爆出來,汪文言定難逃一死,趙南星和左光鬥更別想跑

    在和阮大铖一番密議後, 傅魁的《邪臣比昵匪人把持朝政》疏出台了,在疏中,傅魁先是參劾汪文言及左光鬥、趙南星,把阮大铖先前上的奏疏內容重提一遍,接著先是斷言左趙二人不是有德行的人,爾後追述汪文言本歙縣庫吏,因竊贓逃到京師,父事王安,操縱朝事;然後筆鋒一轉,曆數左趙二人勾結汪文言的罪行,“左引為心腹,趙助他錢財,兜攬官員升遷,從中獲利,而正人反受其害。”

    正當傅魁準備將這道奏疏呈上去,然後等著趙南星和左光鬥完蛋時,京城的空氣又為之一變,他和阮大铖都沒有想到,楊漣竟然搶先他們一步,上了一道彈劾魏忠賢的二十四罪大疏,如此一來,一時之間,整個京城都為之轟動了,所有人的焦點全集中到他楊漣身上去了。

    阮大铖的腦子雖然偏執,但政治嗅覺卻異常靈敏,第一時間便想到這是東林黨和魏忠賢攤牌的時候到了,用不了數日,勝負便能揭曉。傅魁卻是有些擔心要是魏忠賢倒台,楊漣、左光鬥他們獲勝,自己要是上了這道奏疏,事後會不會被楊漣他們清洗掉。阮大铖笑著告訴他,若想輝煌,便在此朝了。奏疏隻管大膽的上,再說我們既不是為魏忠賢鳴冤,也不是為楊漣叫好,我們隻是就事論事,揭發趙南星和汪文言他們的醜事,他東林黨就算得勢,又憑什麽打壓我們?而一旦魏忠賢贏了,我們這道奏疏就是上得太對了

    傅魁還是有些猶豫,楊漣沒有上疏前,他倒是敢放手一搏,但現在楊漣上疏,京中風向就全變了,是東林和閹黨你死我活相鬥,他有些擔心冒然摻進一腳去,會引火燒身。

    阮大铖見他猶豫,眼珠一轉,又想到一妙計,對傅魁一番交待,傅魁聽後,也是跟著眼睛一亮,拿著這道奏疏便出了阮府徑直去找禮部都給事中章允儒。

    於是,當袁大海在趕往皇宮的時候,通政司衙門前卻突然來了幾十個神情激動的官員,為首的正是傅魁,跟在他身後的卻是章允儒,而那幾十個神情激動的官員卻無一例外都是東林黨的官員,隻不過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出身——他們都是江西人

    這些江西籍的東林官員集體前來通政司衙門,人手一份奏疏,奏疏內容大同小異,都是指責左、趙二人貌醜心險,表裏不一,道德有虧,與奸邪小人汪文言長期勾結。尤其自趙把持吏部以來,任人為親,旁門左道之輩皆可獲官,正人君子卻倍受壓迫,此為禍國亂政也有些人更是把楊漣也捎帶進來,說他口口聲聲要搞倒“權璫”,不過是以攻“權璫”為名而營私。

    第一百零八章 江西人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