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又一個東林大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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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又一個東林大佬走了

    這個世界當真是奇妙,有時,你費盡心思想辦到的事卻是怎麽也辦不到;有時,你根本沒有想到的事情卻突然就發生了。

    朱國禎的請辭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然而就在袁大海和王體乾、魏廣徽彈冠相慶,急著要把這大喜訊傳到遠在涿州的魏忠賢時,另一件讓他們喜出望外的事情發生了——高攀龍也請辭了!

    ………………..

    從朱國禎府上出來後,高攀龍也沒心思回都察院,而是吩咐轎夫直接回家。到家之後,臉色便一直很難看,老妻對此習以為常,吩咐廚房燒了幾個小菜,好讓夫君能夠小飲幾杯,一解愁緒。

    酒是一個人喝的,喝得很是無味。

    高攀龍喜歡一個人獨自喝悶酒,因為喝完之後,他總是會借著酒意一覺睡到天亮,然而今天,任他在床上怎麽來回折騰,腦袋裏卻總是閃現朱國禎、孫慎行、楊漣他們的畫麵,睜眼是這樣,閉眼也是這樣,當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倍受煎熬之下,他索性坐了起來,靠在床前細細回想起來。

    前番韓爌勸自己出任左都禦史時所說,今日朱國禎對他所說,其實高攀龍都明白,他深知自己留在都察院主持大局對東林上下的重用性,可是自己畢竟老了,穩重有餘,進取不足,難道就這麽和魏閹耗著不成?又難道自己半生宦海浮沉隻為今日的無所作為?

    那日楊漣上疏無功後,高攀龍便有些心灰意冷,葉向高走後,他更是覺得前途渺茫,現在孫慎行走了,朱國禎也走了,這讓他更加難以自安。不知為什麽,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另一位恩師顧憲成來。

    說來涇陽先生已經仙逝已十二年了,然而每當憶起他的音容笑貌,高攀龍就不由自主地惦念起涇陽先生創辦的東林書院來。

    他還印象深刻的記得天啟元年三月自己被征召赴京任光祿寺丞時,曾把書院委托給葉閑適和吳覲華二位黨人,當時自己曾對二人講過,“我此去是為報答君恩,可歸即歸,不會使東林草深的!”

    這一晃便是四年了!聽說無錫書院盛況依舊,學子爭相湧來,這讓高攀龍放心許多,東林事業總是後繼有人的!

    突然,一個念頭湧入他的心間:我是不是應該回去繼續教學呢?為東林黨培養卓越的下一代呢?

    但旋即他便將這個衝動強壓了下去,因為他的肩上還擔負著東林上下的重擔,若他再走了,京中何人能夠主持大局呢?

    可是,那個回去的念頭卻好像心中的幽靈一般,時不時在他腦海裏飄蕩,猶豫、為難,難以入眠的他隻好起身走到書案前,隨手拿起一個盒子,裏麵放著的都是他從前的書信。

    盒中的書信很厚,越在上麵的都是年代近的,下麵的則是年代久遠些的。鬼使神差的高攀龍決定將最下麵的書信翻出來看一看,第一封是自己中地士時寫給父親的報喜信,第二封則是自己結婚時寫給嶽父大人的,當翻到第三封時,他意外的發現那竟是鄒元標寫給自己恩師涇陽先生的一封信。

    那還是萬曆三十六年顧憲成接到詔書被起升為南京光祿少卿,乘船赴任,船到了丹陽,後又掉頭返回了無錫,高攀龍詢問其中原因,顧憲成除了說了一句“我舍不下書院的二三百學生”外,還取出一封信給高看。

    信是鄒元標寫的,是勸顧憲成勿輕易出山,信中說“吾輩老矣!入朝為官乎為國乎 ?為官非吾輩之誌,為國又不能施展抱負!”

    這封信後來被顧憲成交到高攀龍手中,一直保存至今。

    今日重讀鄒元標寫給恩師的這封信,細一琢磨,倒滿符合自己眼下的處境,如今魏忠賢閹黨亂政,自己也很難有所作為,不如重操舊業,回家鄉把東林書院辦好,也不辜負涇陽先生的一片期望。

    反複思慮後,高攀龍終是拿定主意,決定引咎辭職。提筆便寫給天啟的辭疏,以身為都禦史在會推山西巡撫中監察不力為由,自劾失職,請求辭官。

    ……………

    當王體乾從小太監手中拿到高攀龍的請辭疏後,喜出望外,他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高攀龍這老匹夫竟然也要步朱國禎後塵了,這當真是天下掉餡餅了!

    激動之後,王體乾這才注意到高攀龍這疏的後麵已經被韓爌給擬了票,不由冷笑一聲,派人將袁大海緊急叫進宮。

    “大海,看看那是什麽!”

    王體乾朝桌上放著的高攀龍請辭疏一指,袁大海忙依言捧在手上看了起來,隻看了幾句,就與王體乾剛才一樣欣喜若狂,也是難以相信高攀龍竟然也要請辭!

    “王公公,這可真是天助我等!”袁大海激動的嚷了起來。

    “看到韓爌的擬票了嗎?他可是想留住高老頭的。”王體乾提醒袁大海看下麵。

    聽王體乾一說,袁大海這才注意到這疏下麵已經被韓爌給擬了票,怔了一下,旋即便道:“韓爌是想留住高攀龍,不過他隻是擬票,這批紅卻在司禮監,可不是他想留就留的。王公公隻管把這疏送給皇上,反正是他高攀龍自己要走,可不是咱們逼他,皇上可不會疑心咱們什麽,我看多半也會同意的。”

    話音剛落,就見王體乾搖頭道:“這道疏不能給皇上看!”

    “王公公的意思是?”袁大海有些不解為什麽不能把高攀龍的請辭疏送給天啟看。

    王體乾反問他道:“你以為皇上會剛同意一個吏部尚書走人,轉眼又同意總憲請辭嗎?”

    “這...”

    袁大海一個激靈,天啟再不問事,再糊塗,也不可能一天前讓吏部尚書走人,一天後又讓左都禦史走的,這兩人畢竟可都是他剛任命的,若是前後腳都讓走了,這豈不是朝令夕改嗎?

    想到天啟應該不會同意高攀龍走人,袁大海不由有些急了,高攀龍是總憲,管著都察院,科道言官唯他馬首是瞻,這幫人又基本上全是東林黨的打手,若是不能趕走高攀龍,這都察院總是難以拿下。不能把科道言官控製在手,這輿論單靠他東廠宣教司來做,怕是困難太多。念及此處,袁大海咬牙對王體乾道:

    “王公公,依屬下之見,不若叫魏閣老再重新擬道聖旨,和那朱國禎一樣,讓高攀龍也走!”

    這話的實意其實就是要魏廣徽矯詔了,王體乾聽後,卻是沒有反對,而是微微一笑,讚賞的看了一眼袁大海,若有深意道:“你總算是明白咱們司禮監的好處了。”

    .........

    一聽這回是讓高攀龍走,魏廣微立馬就揮筆上陣。他知道高攀龍是**星和顧憲成二人的雙重弟子,於是在聖旨中極盡譏諷之能事,把高攀龍說得一無是處,最後才歸到正文,說既然自請辭官,同意回籍調理。

    高攀龍接了聖旨,麵色坦然,他知道這聖旨肯定又是魏廣徽給擬的,但他已經決定辭官,便也不在乎是何人擬的旨了。

    高攀龍離去,首輔韓爌再也按捺不住了。朱國禎被準辭時,韓爌曾上疏勸天啟挽留,杳無回音;如今都察院總憲又遭遣歸,他又氣又憤,率領兵部尚書趙彥、工部尚書鄒元標等人聯名上疏,說“陛下一日之內,罷免兩位大臣,臣民失望,況且旨從宮出,不經過內閣擬票。對高攀龍的自劾疏,臣曾擬寫了批語,即‘不允辭職 !’,不知被何人篡改,大駭聽聞,有傷國體?”

    告假在家的楊漣也是一樣坐不住,焦急之下,也顧不得問高攀龍為什麽要辭官,隻以為高攀龍是受了閹黨陷害,不顧自己剛被皇帝訓斥,回到都察院找到魏大中他們便要串連為高攀龍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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