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德興和方健上了車，身後鍾山別院很快便被大霧籠罩。

    方德興看的臉色陰晴不定，方健坐在車上，咬牙道：“爸，現在該怎麽辦？奶奶不是說杜叔叔和周阿姨十分喜歡別院的景致，當年還曾經想要從季老爺子手上買下鍾山別院送給杜書記，被拒絕之後還是念念不忘嘛。咱們是不是明天再來求求二伯和二嬸？”

    方德興搖了搖頭：“還是別想了，你沒看到方毅這臭小子那副拒人千裏之外的嘴臉麽！這小子也不知道是撞了什麽大運，能讓季老爺子這麽看重他，鍾山別院當年多少人求著高價購買，他都沒肯，現在居然送給了方毅。”

    方健滿麵妒忌，冷哼道：“爸，我聽說方毅除了變得很能打之外，好像還有一份什麽靈酒配方，想必季家很看重這東西！”

    方德興若有所思的低下頭，突然笑了笑：“難怪我二哥連辛辛苦苦創下的方氏建築都舍得丟給別人打理，合著半天，隻不過是一個小芝麻，看來方毅手上這份配方，才是真正的大西瓜，小健，以後你沒事呢，多孝敬孝敬你二伯二嬸，對你堂哥，也要客客氣氣，知道麽？”

    方健愣了愣，眼珠轉了一圈，笑眯眯道：“爸，您說的對，嗬嗬，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

    金寧方家老宅中，風韻猶存的方太太推著輪椅走到方希文的床邊，輕聲細語道：“希文，我推你去院子裏透透氣吧。”

    床榻上，麵色蠟黃，頭發雪白的方希文雖然看起來麵容蒼老，精神萎靡，但從他的模樣身形，依然還能看出其年輕時候的俊秀儒雅的氣質。

    他瞥了一眼妻子，聲音平淡到：“不起！”

    方太太笑眯眯道：“你看看你，又耍小孩子脾氣了不是？杜晨來金寧要看你，晚一些德興準備去臨湖會所宴請杜晨一家子，你不能總是躺在床上吧？”

    方希文閉上眼，語氣冷淡到：“看我的人多了，誰來我都起床，那幹脆累死我得了！”

    方太太也不生氣：“但是杜晨他們不同嘛，杜老爺子當年可是中央書記處書記，杜晨聽說馬上就要被任命為蘇南省省委書記，這次是先過來探訪一下故人，咱們總不能失禮吧。”

    方希文嘴角扯出冷笑：“好了好了，說來說去都是攀龍附鳳那一套，我方希文一把年紀了，給兒孫留下的人脈家產哪裏少了？還非得腆著老臉去湊這個熱鬧？”

    方太太臉上微微一僵，雙眼閃過一絲不快，但還是擠出得體的笑容：“希文，這次德興宴請杜家，聽說老二一家子也會來，你們父子倆都幾十年不見了，難不成還真的老死不相往來？”

    方希文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眉頭微皺，隨即雙眼透出滄桑的目光。

    自己這個二兒子，原本是他最看好的一個，大兒子如今雖然做了姑州市長，卻對自己這個父親並不親近，隻是逢年過節匆匆回來看看自己，盡到一點本分罷了。

    老三方德興則是上不了什麽台麵，仗著自己和方家的勢力，不過是搗鼓出幾家娛樂會所，賺一些不黑不白的髒錢，簡直是有辱門楣。

    女兒就不用說了，在方希文這輩老人眼裏，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

    隻是可惜了老二，論天資，努力，以及人品，都是方家子弟中難得人才。

    “老二現在怎麽樣？”方希文閉上眼睛，聲音悠遠。

    方太太垂下眼睛，語氣平淡到：“聽說還不錯，在江海搞了一個什麽建築公司，也有上億的資產吧。”

    方希文不置可否道：“也不過就搞出這麽一點成績，哼，我還以為這臭小子成了什麽大人物！”

    方太太繼續道：“老二也就算了，聽說他的兒子方毅，倒是很了不起，年紀輕輕，季老爺子就將季家鍾山別院送給了他！”

    方希文陡然睜開眼睛：“季家？素問堂季家？”

    方太太點頭道：“是啊，金寧還有哪個季家。”

    方希文哈哈大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我方希文的孫子裏麵，到底還是出了一個人中之龍！”

    方太太撇撇嘴道：“不過就是仗著手裏有一份什麽酒的秘方，投其所好，這才讓季老一時糊塗罷了，至於稱得上是什麽人中之龍嘛！”

    方希文冷哼一聲：“婦道人家，你懂什麽？季老雖然好酒，但什麽酒能讓他白送一座別院？那可是鍾山別院，當年民國時期的蔣委員長都讚不絕口，你以為是大白菜？行了，扶我起來，替我好好梳洗梳洗，待會把我那塊白玉觀音玉佩拿上，第一次見孫子，總得帶點像樣的見麵禮吧！”

    方太太神情微微一滯，但還是點頭道：“行，那你趕緊起來吧！”

    ......

    臨湖會所，位於紫雲湖畔，環境優雅，裏麵有溫泉、各國餐飲、保齡球館，網球館等等一係列休閑娛樂項目。

    這種私密會所，自然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來的，方德興也是因為有一個好父親，背靠著金寧方家這塊招牌，手上也有點閑錢，才能成為會員，這次宴請杜晨一家三口，便是設宴在會所裏麵的紫月軒。

    金寧方家的人早早便已經抵達紫月軒內，方希文穿著一身中山裝坐在輪椅上，方太太和方德興的妻子陪在旁邊，他不時掏出一隻老舊的懷表，皺皺眉頭道：“怎麽還不來？”

    方太太微笑道：“德興和小健去接杜書記一家了，應該很快就到。”

    方希文沒好氣道：“我是在說德超和我孫子！”

    正在此時，紫月軒門口，方毅一家三口在服務員的引領下走入，方毅抬眼便看到一個白發老者正襟危坐在主桌，眉宇之間和父親有幾分相像。

    方德超神情有些激動的快步走上前：“爸，您的身體這是？”他雖然對父親有諸多怨言，但自從和家裏斷絕聯係，便對父親的情況隻是知道大概，之前也有耳聞聽說方希文似乎身體不好，但卻沒想到已經到了需要坐在輪椅上的程度。

    方希文臉上的皺紋顫動了幾下，激動的表情很快平複下來，冷哼道：“臭小子，你還知道叫我爸？”隻是雖然嘴硬，臉上還是浮現出一絲笑意，抬眼看著有些局促不安的劉湘，目光便投在一旁神情淡定的少年身上。

    方希文雪白的眉頭微微挑動，和這少年目不轉睛的對視了片刻，一旁劉湘連忙上前，囁嚅道：“爸——這是方毅.....”

    方希文嗯了一聲，故意板著臉道：“我知道，臭小子，見到爺爺也不知道叫人麽？”

    劉湘頓時鬆了口氣，笑著用手肘輕輕戳了一下方毅：“快叫爺爺！”

    方毅大大方方的上前，神情有些古怪道：“爺爺，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經中了三年的慢性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