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可沒有想到跟在自己身後的劉瑾有那麽豐富的內心戲。

    汪直現在對藏在這裏的那個密諜起了興趣，比如：這個密諜為什麽會在這裏？這個密諜是在什麽時候藏到這裏的？他又是哪方勢力派來的？他藏在這裏都看到些什麽？最重要的是，這個密諜有沒有可能看到小蕊被綁的經過……

    想到這裏，汪直突然想明白為什麽綁架者突然放棄了對張延齡的綁架？是因為當時綁架者們發現了躲在這裏密諜！如果他們僅僅是綁架了一個小宮女，密諜可能不會過分關注，可是如果讓密諜看到他們綁架了一位大明欽封的伯爺，密諜肯定會立即報告自己的上司，甚至會當場出手阻止他們的綁架行為！

    汪直弄明白了張延齡作為二號目標沒有被綁的緣由，同時也弄明白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隱藏在這裏的密諜，跟綁架小蕊的人不是一夥的，甚至雙方還有嫌隙！想到這裏汪直對這裏躲藏的密諜有了猜測。

    汪直決定去皇城東走走，於是命令四散開來淨軍收隊，僅留了少量的番子繼續搜尋可能存在的線索。

    ……

    張延齡跟著汪直向皇城東麵走去，可能是由於麻沸散的藥勁已經過了，張延齡每走一步都感到小臂跟肩頭的傷口被震著生疼。張延齡忍著痛問道：“老汪，咱們這是準備去哪兒啊？！”

    汪直神秘莫測的說道：“去找個小輩。”

    張延齡在汪直這裏沒要到答案，又跑到錢能身邊：“老錢，咱們現在是去哪兒啊？”

    “去東廠。”

    聽到錢能給的答案後，張延齡詫異的問道：“去東廠？去幹什麽？”

    錢能低聲說道：“督主認擊在永安宮門口暗藏的人所使用的隱藏方法，覺得原來藏在這裏的密諜可能出自東廠，於是想要前去東廠向王安問問。”

    “是麽？”張延齡懷疑汪直是怎麽確定的密諜身份的，這種隱藏手法又不是什麽高深的隱藏技巧，汪直怎麽就能判定密諜一定是出自東廠？

    錢能仿佛看出了張延齡內心的疑惑，繼續解釋道：“這種隱藏的手法是當初我們西廠最先使用的，後來西廠解散，有一些番子加入了東廠，才把這種暗藏的方法帶入了東廠，所以督主才準備向王安要人。”

    “就不可能是其他勢力的人嗎？”

    “不會！”錢能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們西廠出來的人，可不會隨意投靠其他勢力！”

    張延齡暗道：呦！看不出來，西廠的人還挺有個性！

    這是因為張延齡不知道當年西廠全盛的時候，是如何的威震天下，簡直就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要不是後來先帝怕西廠尾大不掉命令其解散了，說不準西廠早已合並了東廠，獨霸一方了。

    說話間，張延齡一行已經走到了東廠所在的皇城東門外。至於夜出皇城這一看起來很難的事情，在擁有淨軍指揮權的汪直眼裏簡直不值一提，要知道，夜裏站在皇城上守衛的淨軍可全都是汪直的手下。

    汪直一行沒有受到任何阻擋就走到了東緝事廠的大門外。

    張延齡本以為東緝事廠在發現突然有這麽多人過來，肯定會忙的手忙腳亂，但出乎張延齡預料的是，東緝事廠的大門正中門大開，一個滿頭烏發，身穿褐色蟒袍頭戴烏帽的中年太監正等在東緝事廠的門外，在他身後是十二名形象各異的手下分立兩旁，這十二個人正是東緝事廠所屬的十二個大檔頭。

    東廠作為整個大明朝唯二的特務機構，要是真被人堵到門口還不自知，也就離關門不遠了。其實東緝事廠的人，早在汪直在永安宮門口決定轉向東廠後不久，就得到了消息，同時送到東廠的消息還有汪直汪太監重出江湖這一重磅消息。

    也就是因為得到汪太監重出江湖的消息後，現如今提督東廠的王安，才做出開中門以迎接汪直一行的決定。

    王安見汪直走了過來，一抱拳大聲說道：“司禮監秉筆、督東緝事廠廠公王安帶手下十二大檔頭見過汪公公！”

    汪直既然親率淨軍出現在眾人麵前，那就說明，當麵威震天下的汪太監，準備重新出現在世人麵前。

    王安雖然不論是職位還是現如今的權勢全都在汪直之上，但是汪直不論是資曆，還是當年代表閹宦威震天下，都是王安內心所追逐的偶像。

    況且，汪直如今是淨軍的首領，單這份來自皇帝的信任就不下於自己，不！在王安心裏汪直的聖眷比自己更勝一籌。因而才有了如今王安的低姿態。

    汪直看到王安的低姿態，毫不客氣的說道：“王督公有心了，我們裏麵說話。”

    “是！督主請！”在汪直的麵前王安就像一個後輩一樣，客氣的把汪直給迎了進去，把跟在汪直身後的張延齡看得目瞪口呆。

    提督東廠的王公公，張延齡可是見過很多次，從來都是趾高氣昂，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什麽時候有過這麽低聲下氣的樣子，恐怕就是在自己的二姐夫，當今陛下朱祐樘麵前，都沒有這麽卑微的神態。

    其實王安的這種態度，就跟後世中小學生，不怕老師不怕家長，單單怕跟自己年齡地位相仿的霸道學生，是同一種心態。

    跟在汪直身後的劉瑾看著前方自己剛認的老大，眼睛裏露出一種崇拜的目光。就在前不久他還是宮內淨軍中一個小小的教諭，現如今已經緊緊跟在了曾經叱詫天下的傳奇身後。汪直真正的身份，劉瑾是在一柱香前，從錢能口裏得知的。

    走在幾人最後的錢能，命令其餘人全都留在東廠的大門外，畢竟他們又不是來砸場子的，不需要全都進入東緝事廠，免得在生事端。

    東緝事廠內，汪直跟著王安前去供奉房給神位上的嶽飛上了一柱香，然後才各自落座。

    汪直毫不客氣的坐在正堂的主位上，從位上則坐著如今東廠的真正主人王安。雖然從法理上有失傳統，但是所有人全都覺得，如此落座才是最為合理的。

    至於張延齡則是坐在了一旁的客坐上，他就是個來打醬油的，君不見，自從他進來，包括王安在內的番子們就沒有一個人正眼瞧過他，一個個全都用仰望的眼神看著他們眼中的偶像——汪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