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知府的請求，張延齡當然不能答應。洪老大人是老糊塗了，可張延齡還年青著呢！

    張延齡嚴詞拒絕了洪啟功洪老知府的請求，本來還和藹可親的洪老大人聽到張延齡拒絕了自己的請求，瞬間變臉。

    “張千戶！老夫問你，這群無辜的壯、瑤山民，你到底是放還是不放！”

    看著須眉倒立麵龐發黑，宛如廟裏金剛的洪啟功洪老大人，張延齡心裏也有一些發怵。不是怕洪老糊塗發怒，而是怕洪老糊塗因為發怒而一口氣抽過去。

    但張延齡還是再次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洪啟功洪知府的請求。

    “老大人，請不要為難晚輩，晚輩也隻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當初平樂府壯、瑤作亂的訊息傳到京師的時候，滿朝震動。當時晚輩臨危授命，接受了平樂府千戶之職。”

    說到這裏，張延齡向北拱手神色肅穆地繼續說道：“晚輩出京的時候，身帶著是皇上的期盼和兵部各位大人的叮囑，發誓要將平樂府的壯、瑤之亂平定。現如今，叛亂的首腦跟骨幹全部捕獲，老大人卻想要晚輩將他們放了，這怎麽可能？！老大人的請求，恕晚輩不能從命！”

    張延齡一番義正言辭的話，說的是有理有據，盡顯男兒本色。連洪啟功這個老糊塗也聽的是熱淚盈眶，一時間忘了繼續要求釋放被捕的壯、瑤亂民。

    過了好半天洪啟功才長歎了一口，輕聲說道：“張千戶，也是難為你了。”

    但洪啟功並沒有放棄想要張延齡釋放“小土司”羅川等人的想法，因而依然陰沉著老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平樂府禦製千戶所的會客廳內一時安靜了下來。

    ……

    盤小七隻是一個普通的瑤族青年，每天背著自己土製的木弓在山林裏狩獵，以換取自己所需的柴米油鹽衣物工具等必須之物，以及心愛的阿美的首飾胭脂。

    可是有一天，山林突然被山外的漢人給封了起來，說是要交納稅賦。每個想要進山林狩獵的獵戶，都要給一個叫靖江王的漢人交稅，這在瑤民心裏，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好多前去山林狩獵的獵戶因為山林要收稅，全都轉到了別的山林去狩獵。隻有盤小七一個人因為家就在山林邊居住，才進了收稅山林內狩獵。

    不知道是因為盤小七的運氣好，還是因為進山狩獵的人少，盤小七這天的收獲的獵物比平日裏多了有三分之一。但是當盤小七走出山林的時候卻遇到了麻煩，封鎖山林的漢人竟然要拿走他一半的獵物，以作為稅收。

    天呐！天底下哪裏有收取一半獵物作為稅收的事情！

    年青氣盛的盤小七跟收稅的漢人吵了起來，不成想，不講理的漢人竟然把他打了一頓。不但搶走了他的獵物，還把他心愛的木弓都給折成了兩截。

    拖著傷痛，抱著心愛的木弓回到家中的盤小七，把在木屋內紡線的阿姆都給嚇了一跳，阿姆抱著小七痛哭了好久，說了好多漢人的壞話。

    從阿姆的話裏，盤小七了解到，原來阿姆娘家曾經是賀州瑤家的蠻王，後來被大明官兵所擊敗。自己阿公被明軍殺死，部族也全被俘虜，隻有當時年幼的阿姆被大姨藏在草叢裏，才躲過明軍的搜捕，但是大姨自己卻明軍被抓走了。

    盤小七安慰阿姆，自己一定會報仇的，卻被阿姆阻止。盤小七為了安穩阿姆的心，也就沒有再提報仇的事情。由於盤小七受傷，木弓也壞了，所以之幾後的幾天裏，盤小七都沒有出門狩獵。

    等盤小七傷好後，也前去別的山頭狩獵，結果聽其他狩獵的獵戶說，壯族的“小土司”羅川大人，帶著他的族人們圍了州府的府衙，到現在還在府衙裏跟知府大老爺對峙著，以請求取消那個叫靖江王的賦稅。

    盤小七聽說“小土司”為民請命的事情很是羨慕，他們瑤人就沒有自己的“蠻主”，所以平日裏受人欺負，也沒有首領能替瑤人請命。

    心情激動的盤小七還抽空去了趟府城，圍著府衙轉了好幾圈，以表示自己對“小土司”羅川的支持。

    之後的日子裏，盤小七需要去更遠的山頭狩獵，因為由於附近的山頭裏狩獵的獵戶i太多，已經獵不到多少獵物了。

    轉眼之間，時間就到了漢人的春節，家家戶戶全都妝扮一新，走親訪友好不熱鬧。

    盤小七在走親戚的時候，在阿爺家聽到“小土司”帶人堵了平樂府城門的消息的，盤小七聽到“小土司”羅川的壯舉後，熱血沸騰的背上自己的木弓，前去府城外支援“小土司”的行動。

    等到盤小七跑到府城外的時候，看到已有不少的壯、瑤山民圍在府城門外，大家打屁嘮嗑，看起來好不熱鬧，但是“小土司”羅川的麵色看起來卻是很不好，似乎在隱隱擔心著什麽。

    當天下午未時的時候，從東邊的山坳裏走出一隊大明的官兵來。這隊大明的官兵可真是富有啊！他們腳下穿著薄底的軍靴，身上披著輕便的棉甲，手中拿著上好的鋼刀，背上背著至少三石的硬弓，那硬弓可比自己背著的土製木弓強多了……

    不過，這些大明官兵到底是來幹什麽的呢？怎麽一個個凶神惡煞得樣子？！

    盤小七看到大明官兵從背上取下弓箭，從腰間抽出鋼刀，然後列隊衝了過來，一時間有些發懵，自己等人又什麽也沒有幹，大明官兵為什麽要向自己和小土司等人揮刀相向呢？

    可是還沒等盤小七想明白，本來要衝過來的大明官兵又不知道怎麽回事退走了。

    後來，前頭跟大明官兵對峙過的老獵戶回來吹牛，說是他們把大明官兵給打走的，可是盤小七怎麽也不相信，要是官兵真敗了，怎麽可能逃走的時候，還能整齊有序的排著隊伍？怎麽可能連一具屍體也沒有留下？

    不過，不管官兵是被打退的，還是他們是故意退走的，反正大明官兵在退走之後，就在沒有來過。

    每天城頭上都有一個身穿藍色緞錦官服的白頭發老爺爺，勸說大家各回各家去。可是大家沒有一個人聽他的，聽一個見多識廣的老獵戶說，那個白胡子老爺就是平樂府裏最大的官，叫什麽知府。

    雖然不管是“小土司”還是盤小七等人全都沒有退回家裏的意思，但每天，白胡子老知府都會過來勸說大家。而且知府老爺爺怕他們在城外被中午的太陽曬著中暑，每天正午時分還會派人從府城裏送好幾桶井水出來。

    盤小七有幸喝過一口，嗬！府城裏的井水可是真涼啊，甜甜地亅真好喝。平日裏，盤小七全都是在小河裏舀水喝的。

    盤小七跟著大家一直在府城外圍了十五天，圍城的這些天裏，每天都有人給他們分發銅板，盤小七數了一下，比他一天狩獵賣下的銀子都多。

    昨天是正月十五，盤小七沒有繼續在府城外呆著。

    正月十五不僅是漢人的節日，也是壯丶瑤兩族重要的節日，月神娘娘會在十五的夜裏給壯、瑤兩族賜福，以保佑大家家宅安寧，人畜興旺。

    所以雖然“小土司”的人把給每人的銅板提高了一倍，但大多數山民還是回自己家去了，僅僅有百十多單身漢仍舊夜宿在府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