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戶所的會客廳內，張延齡跟洪啟功老大人兩人再次對恁起來。

    洪老大人對張延齡大言不慚的說出“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表示出極大的不信任。

    “張小兵痞，你讀過《大明律》嗎？你知道《明大浩》嗎？估計你大字都不識一筐吧？！”

    張延齡的確沒有看過《大明律》，更不知道《明大浩》，但是洪老糊塗蛋諷刺說張延齡沒有讀過書，張延齡就不能忍了。在後世，張延齡可是名符其實的大學生，就是在今生，張延齡也是經過三場鄉試，取得功名的秀才。

    現在洪老糊塗蛋諷刺他沒有讀過書，這不是故意伸過臉來讓他啪啪打嘛！

    張延齡見到洪老大人自己伸過臉來，也便不客氣了，這要是不恁回去，簡直就是天理不容嘛：“老糊塗蛋，你可要站穩聽好嘍，本公子可是正兒八經的順天府弘治四年的秀才，有官府出具的文書滴。”

    “真的？”洪啟功質疑道：“不會是你仗著自己是皇親，強買來的吧？”

    聽到洪啟功的惡意揣測，張延齡不滿意的說道：“切！我們張家可是詩書傳家。個個都是飽讀詩書，哪裏用得著買，考個秀才難道很難嗎？！要不是當初本公子被冊封為伯爺，說不定本少爺早已高中狀元，在東華門外唱名！”

    “咦？就你？還伯爺？”

    洪啟功這一次是真的不信了，大明得爵位自從靖難之後幾乎就沒有增加過，自己雖然遠離京師，地處大明西南的不毛之地，但是每個月的邸報還是有看的，跟本就不記得最近幾年有人被冊封爵位（作者暗表，有隱情）。

    洪啟功記得上一次自己在邸報上看到冊封爵位的是成化十七年被封為威寧伯的王越，可是，就是王越威寧伯的爵位也早已被撤封了。所以洪啟功根本就不相信張延齡的話。

    聽到洪啟功的質疑，張延齡不滿道：“本千戶怎麽就不能是個伯爺？！”

    洪啟功答道：“我大明有祖訓：非戰功不得封爵。”

    “哼！”

    張延齡聽到洪啟功的話，頓時想起當年的很多事情。當年的滿朝文武正是用“非戰功不得封爵”的理由，阻擋自己父親封爵，雖然父親後來還是被當今皇上冊封為壽寧侯，但是父親也因為冊封爵位的事情導致心情不愉，最後鬱鬱而終……

    洪啟功看到張延齡臉色變差，還以為張延齡吹牛自己是伯爵，被自己揭穿後有點掛不住，於是得理不饒人的更加諷刺起來：“你不是伯爺嗎？冊封文書你總有吧？還有，你的伯爺儀仗在哪裏呢？說不出話來了吧？還伯爺，伯爺能跑到這窮山惡水的地方當個小小的衛所千戶？！小兵痞，本知府可是見過大世麵滴！小兵痞，你要是在敢在冒充我大明親爵，小心本知府派出衙役拿你回府。”

    洪老大人頭一次這麽興奮的壓子小兵痞這麽一頭，不禁長話連連。可惜張延齡這一次罕見沒有恁回去，隻是落寞的說道：“我現在的確已經不是伯爺了，我現在隻是平樂府禦製千戶所的一個個普通的千戶。”

    本來洪老大人還準備了好多諷刺張小兵痞的話，但是聽到張延齡落寞的回答，反到不好繼續落井下石，便隻好把準備好的話又全都咽了回去肚裏。

    隨著張延齡陷入了回憶的憂鬱中，平樂府禦製千戶所的會客廳內，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

    平樂府禦製千戶所的審訊室內，瑤民盤小七被牟琬盤問的煩不勝煩。

    盤小七弄不明白，這個白臉的衛所軍官，為什麽一直詢問自己究竟是受到何人的指使，才煽動壯瑤山民二次兵圍平樂府城？可是自己根本就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當然就是實話實說嘍，但是不管自己怎麽說，這個白臉軍官就是不相信！

    “說！你快點說啊！究竟是誰在幕後指使你的？快說啊！”

    審訊室內，牟琬扯著盤小七的衣領有點歇斯底裏的吼叫著，完全沒有了平日裏風輕雲淡的輕鬆寫意。

    牟琬一方麵癡迷“微表情肢體語言審訊法”，相信這套方法審訊出來的結果。而另一方麵，牟琬又實在是不相信，這個一點地位都沒有的普通瑤族小青年，能夠僅僅依靠自己的力量，就蠱惑五六百的壯瑤山民跟隨他前去圍城……

    牟琬在理性與感性之間，錯失了分寸，陷入自我的不信任當中無法自拔……

    “你快說啊！”

    歇斯裏地的牟琬再一次揪住了盤小七的衣領，這一次可能是用的力道有點大，隻聽到“次啦”一聲，將盤小七的衣領給撕扯了開來。

    “咦？”

    盤小七羅露（和諧）出的脖子上掛著一個奇怪的鐵製小箭，引起了牟琬的注意。

    牟琬沒有理會盤小七叫嚷著要讓牟琬把他的鐵製小箭還回去的要求，把鐵製的小箭從盤小七的脖子上取了下來。

    牟琬翻過來覆過去的仔細翻看了這個鐵製的小箭，發現跟自己當年在京師的牟府中，見過的那枝鐵製小箭是一模一樣。

    “盤小七，我問你……”

    “百戶大人，真的沒有人在幕後指使我，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是還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啊！我真的……”

    牟琬還沒有問出話來，盤小七就條件反射似的滔滔不絕的說起來。

    牟琬打斷盤小七的話，拿著鐵製小箭枝放到盤小七麵前問道：“這個鐵製小箭，你從哪裏得來的？”

    “這是額們家祖傳的。”

    “胡說！”

    “真的，額不騙你，真的是額們家祖傳的，三個月前姆媽親自給我帶上的時候就是這麽說的。”

    牟琬盯著盤小七的麵龐，仔細地分辨著他話裏的真偽，但是牟琬並沒有看出盤小七有什麽撒謊的跡象。

    自從開始審訊這個年青的瑤民之後，牟琬覺得“微表情肢體語言審訊法”似乎就不太管用了。

    牟琬又仔細的看了看鐵製小箭，再次問道：“你家在哪裏？”

    盤小七聽到牟琬的問話，慌亂的說道：“百戶大人，你問這個幹什麽？是我帶人圍的府城，我知道錯了，要打要罰都衝我來！好漢做事好漢當！請百戶大人不要去抓我姆媽。”

    牟琬擺擺手，示意盤小七先安靜下來，然後菜開口說道：“盤小七你不要怕，我不抓你母親，我就是想跟她打聽一下，這個鐵製小箭的事情。”

    “真的嗎？”

    “真的，我之前見過一個一模一樣的這樣的鐵製小箭，我想知道他們之間的淵源。”

    牟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跟這個年青的瑤民解釋了這麽多，但是牟琬的態度，讓盤小七心裏安定了不少。

    盤小七想了想說道：“這位百戶大人，姆媽給我的時候說，要是家裏出了事的話，就拿著這個前去知府衙門找人幫忙。”

    牟琬反問道：“你母親說的是平樂府的知府衙門嗎？”

    盤小七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