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大人說的正高興，根本就沒有看到張延齡跟牟琬兩人聽到“黑旗箭隊”時，眼裏所產生的迷茫。

    洪老大人繼續說道：“當年汪督公在世的時候，一共進行過三次“黑旗箭隊”的選拔，每次才招五人，後來他們每一個人都成了我大明的佼佼者，可惜後來汪督公遭奸人所陷害，被貶南京，後來便失去了蹤跡。當年縱橫大明內外的黑旗箭隊也死的死散的散，煙滅在曆史的長河之中。”

    說道這裏洪啟功不禁感慨的歎了好幾口氣。

    張延齡聽到這裏倒是弄明白了一些事情，這個黑旗箭隊八成是成化年間提督西廠的大太監汪直創立的。後來隨著汪直潛藏幕後，黑旗箭隊也就消散了。

    而且張延齡猜測，洪啟功由於地處大明西南莽荒之地，並不知道當年提督西廠的汪直汪太監，其實已經再次出現在世人麵前。

    牟琬聽到洪知府的話後也是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二姐不是加入過東緝事廠，而是加入過早在十多年前就解散的西緝事廠。

    看到洪老大人神情有一些唏噓，牟琬安慰道：“洪知府不必為當年的事情掛懷，如今汪公公以重新出山，統領大內淨軍。深受當今陛下信任，說不準哪天就會重現當年輝煌。”

    “什麽？”

    洪啟功聽到牟琬的話不敢置信的看過去。

    “沒錯，汪太監這麽多年來，都在替當今陛下暗中打探消息，前不久剛剛重新出山，在現世人麵前，說不準洪老大人過段時間就會從邸報上看到。”

    張延齡的話，肯定了汪直重新出山的消息，不過張延齡之後的話，卻讓洪老大人不以為然：“邸報上是肯定不會寫汪督公重新出山得消息的。”

    說道這裏，洪啟功還怕張延齡跟牟琬兩人不相信，又繼續說道：“京城裏那幫負責分發邸報的書吏，早已被人收買，凡是他們幕後金主不滿意的朝堂政務，不想讓地方上知道的消息，都從來不會出現在發往各地的邸報之中。”

    “怎麽可能？”張延齡聽到洪啟功老大人話，不可置信的說道：“朝堂政務這麽大的事情，他們也敢蒙蔽地方，難道就不怕萬歲震怒之下，派出錦衣衛跟東廠前去抄他們的家嗎？”

    “嗬嗬，張小兵痞，你還是太年青，不知道世道艱難人心險惡！”洪老大人拈著下巴上不多的胡子說道：“東南那群人沒有什麽事情是他們不敢幹。在東南沿海他們私通海匪把持海貿，在朝堂之上結黨營私控製輿論，甚至當今陛下也是由他們一手推上的皇位……”

    洪老大人的話，讓年青的張延齡跟牟琬兩個人震驚不已，如此之多的朝堂隱秘，讓他們看到一個幾乎把持整個東南的官商一體的資本集團。

    洪啟功看到張延齡跟牟琬眼中的震驚，又繼續說道：“老夫說的其實也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現如今，他們的力量究竟有多大，老夫也不清楚，不過他們在背後把持著東南大多數地方的科舉，官商兩者勾結，把自家子弟或者尋找的代理人送入官場。想來，勢力可能比當年更甚！”

    牟琬聽完洪啟的話，不解的問道：“洪老知府，他們把控海貿，控製地方科考，難道陛下就不管嗎？還是錦衣衛跟東廠也被他們滲透，因而才，才……”

    “陛下也是有心無力呐！”

    洪啟功的回答讓牟琬跟張延齡兩人的心中都是一沉，沒想到在如日中天的大明之內，還有如此之大的文官勢力。而且洪老大人隻說了“陛下有心無力”，卻對錦衣衛跟東廠提也沒有提，想來是因為錦衣衛跟東廠派在東南的密諜也出現了問題。

    原本張延齡跟牟琬兩人在京師見的更多的是傳承百年的功勳家族，對文官的印象並不是很深。而且，雖然京師之內的文官集團也甚是強大，但是他們分成幾派，黨同伐異，對功勳家族也沒有什麽威脅。況且京中所有的兵丁的指揮權，還是全部掌握在功勳貴族手裏，根本就沒想到會有像東南集團這樣強大的文官勢力。

    洪啟功見張延齡跟牟琬兩個人被自己吐露的隱情給震驚在當場，便不準備再繼續吐露這些隱秘。況且不管“東南文官集團”有多強大，在這平樂府的一畝三分地上，卻還是他洪啟功洪知府最大。

    張延齡用好半天才消化了剛剛所聽到的消息，不管洪啟功是否有誇大的言辭，但是張延齡都對這個官商一體得東南巨獸有了清晰的認識。

    擁有後世記憶的張延齡覺得，洪老大人所描述的這個東南文官集團，簡直就是明末“東林黨”的翻版，甚至可能就是東林黨的前身！

    ……

    從千戶所出來的老獵戶，躲避開所有人的視線，飛快的向自己家的方向奔去。有了這十兩白銀，女兒小囡的病終於可以前去府城的醫館醫治……

    老獵戶小心翼翼打開自己家的院門，輕輕的走了進去，女兒小囡正在臥房的病床上躺著，還沒有醒來。老獵戶上前摸了摸女兒的額頭，發現今天沒有發燒，然後才把懷裏知府大人賞的十兩白銀摸出來擺在桌上，白光燦燦的銀兩，外老獵戶眼裏散發出希望的光芒……

    ……

    嚴公益原本是三千營的一個普通的騎士，由於本身性格木訥，平日裏並不得上官的賞識，受到整個百人隊的排擠。

    在臘月初的時候，受到眾人排擠的嚴公益跟另外一百名從三千營各個營房抽調出的士卒單獨組成一個百戶，跟隨剛剛被廢掉爵位的原建昌伯張延齡一同南下廣西平亂。

    南下的那一天，嚴公益所在的百人隊很早就到達南城外的十裏亭，等候著大家臨時的主官張延齡張千戶……

    由於天寒，嚴公益和幾個相熟的同袍想要前去草亭內討口熱水喝，卻被草亭內達官貴人家的惡仆出言中傷。

    當嚴公益聽到那個豪門家仆笑稱自己不過是個“丘八”的時候，嚴公益突然就怒了，多年來積壓在胸膛中的逸氣突然就爆發了出來，夥同新結識的袍澤跟貴人家的家仆們打鬥了起來。

    後來，他們的新任千戶張延齡終於來了，跟他們想象的一樣，除了身上的鎧甲還值得讓人側目以外，根本就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哥兒，尤其是跟在他身後那個“嬌嫩得小白臉”，那大概是他從那個堂口贖出來的“相公”吧。

    但就是這個一開始讓嚴公益小視的公子哥，硬是頂著草堂內那個朝官的壓力，讓他的家仆給自己這群大老粗賠禮道歉。

    張延齡的做法，贏得了包括嚴公益在內的眾多官兵的擁戴，之後在南下過程中，新任千戶張延齡更是贏得了所有百人隊的認可。

    而一直被嚴公益認為是“小白臉”的牟琬也展示了自己在審訊，緝私，分析情報的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