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伏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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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玉突然爆發出來的強勁殺氣,令薛嫵隱隱有些心驚,他一把吸住慕容皎,直接擋在了楚玉刺來的彎刀上。

    玉兒!”慕容皎眼中的痛色那麽明顯,他幾乎看到了自己身死的那一刻。

    如此危急時刻,楚玉彎刀不收、殺勢不減,甚至腥紅的眼睛滿含著憤怒,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但凡有物擋在她眼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被楚玉刺骨的眼神盯住的薛嫵不由微微一愣,因著這一瞬的分心,薛嫵沒有看到,楚玉手中的彎刀是擦著慕容皎的腋下而過,直奔他的心口而去。

    皎兒小心!”

    砰!”

    慕容宸驚慌地大喊出聲,隻是,不待他手中的劍來替慕容皎擋去這致命一擊,卻發現楚玉一手摟過慕容皎的身體,她另一隻手中的彎刀卻是刺在薛嫵的左胸上。

    如此良機,慕容宸豈會錯過,他連忙挽起劍花以極淩厲的姿態刺向薛嫵。

    雖然蕭子赫心存疑慮,覺得方才他們四人圍攻,都傷不到薛嫵半分,此時,年紀最小的楚玉卻能一下子就刺中了薛嫵,這其中恐怕有詐。不過,與慕容宸的想法一致,蕭子赫也覺得機不可失。

    隻是,當慕容宸的長劍刺到薛嫵身上時,慕容宸才發現,自己上當了。而彼時,蕭子赫的大掌已然近到薛嫵的身前咫尺,他一驚而立即後退,卻被薛嫵執掌與他相接。

    以為必死無疑的慕容皎,沒想到他還能活著,感受到腰間小手的力量,他呆呆地望著楚玉的側顏。片刻後,他忽然覺察到,有一股強大的吸力,正將他的內力抽走。

    他隻與楚玉身體相接,楚玉又從不曾學過何種魔功,他的內力怎麽突然被她吸走了呢?

    慕容皎連忙驚慌地扭頭看,隻見慕容宸與蕭子赫俱都臉色大變,而楚玉的小臉卻是一片緋紅之色。

    玉兒,快,鬆手!”慕容皎急切地大喊著,偏他內力被吸,身體也動彈不得,隻能徒勞地吼叫擔心著。

    哈哈哈!你們想殺我,沒那麽容易!”薛嫵仰天狂笑著,那意態極度桀驁狂放。

    楚玉特別想打碎那張滿是陰鷙笑容的俊臉,偏這張俊逸的男人臉於她來說,是那麽那麽的熟悉,幾乎與她有著極親密關係的薛澤昊一般無二,這才令她方才刺向他的心脈時,稍稍頓了一下,而被這薛嫵成功使了陰招。

    一直留意觀察這邊情形的薛澤昊,當然也看到了這五人僵持不動的詭異一幕,他直覺地想到了某種吸功*。是以,他當即飛身而起,抖動著劍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他父親的背心。

    熟悉的氣息靠近,薛嫵豈會猜不出偷襲他的究竟是何人。

    孽子!你居然敢弑父!”薛嫵猛然運力兩掌擊出,意圖回頭迎接花心澤昊的攻擊。

    楚玉第一時間帶著慕容皎躲了開來,因著她擋在慕容皎身後,是以,慕容皎並無受傷,而被薛嫵分別擊中的慕容宸與蕭子赫,則重重地摔倒在地,口吐鮮血不止。

    楚玉深深地凝望了慕容皎一眼,直接將他甩出了遠遠的激戰圈,她則瞬間轉身,趁著薛嫵出手殺子之時,甩出月牙彎刀上的長長索鏈,纏住了那把迷情劍。

    半空中的薛澤昊,與楚玉視線交匯,這還是他們今日相見時的第一次對視。

    雖然,楚玉依然漠然著小臉,可薛澤昊很明顯地體會到了,楚玉心中的極端痛苦。

    今日所發生的這一切,死傷無數,全因他有個妄圖稱霸天下的父親所致。

    想起不久前,楚玉麵對諸多證據,那些男人紛紛出言質疑他時,她仍然堅定地對他說:她信他!

    這份無由的信任,何其沉重,可他,終究辜負了她的信任。

    無論他願不願意承認,他薛澤昊都是這個本名薛嫵的男人的親生兒子。他們,是前朝祈陽國的嫡係後裔!他們的身體中,流淌著的是祈陽皇族薛氏的血。

    而今,父親想要匯聚龍脈之氣,意圖複國,以致天下大亂、江河染血,引無數平民百姓進入死局。這其中,便有楚玉的親人、朋友,甚至,她深愛的男人!

    薛澤昊自覺無顏再去麵對楚玉了,一心求死的他,使出全力撲殺往薛嫵。

    而怒極之下的薛嫵,更是對薛澤昊殺氣沉沉。

    這個兒子,無疑是他親生的,他們父子二人有著極其相似的容貌,但是,這個兒子卻在一開始就被他算計好了,隻是他用來作祭品的。現在,祭台坍塌了,他無法祭祀了,但,這些祭品一定要本分地死去!

    楚玉使出全力借出鎖鏈鉗製迷情劍,溢滿殺氣的薛嫵,索性丟了迷情劍,兩掌既出,一掌用來擊向薛澤昊的長劍,一掌直奔薛澤昊的胸口。

    錚”的聲音響起,那是薛澤昊手中的劍被折斷的聲音。

    叱啦”的聲音響起,是關鍵時刻,楚玉棄了迷情劍,轉而用鎖鏈纏住了薛嫵揮出的手掌。

    即便沒有被薛嫵的手掌擊中,不過,薛嫵揮掌時所帶出的強勁內息,卻是一下子將薛澤昊打飛了出去。

    此時能離開薛嫵身邊,於薛澤昊來說,也不知是不是好事。一心求死的他,卻是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

    慕容皎一見迷情劍掉落地麵,連忙上前撿了起來,他握緊迷情劍,騰空而起,打算交到楚玉的手上。

    隻不過,慕容皎尚未近到那打鬥不休的二人之身,他手中的迷情劍就被薛澤昊奪走了。

    你!”慕容皎以為,薛澤昊想護著他父親,隻是,待他看清薛澤昊眼底的決絕,他方知道,這個白發血衣的男人,這是打算親手殺父了。

    玉兒,迷情劍法!”

    薛澤昊再度飛身而起,躍到楚玉的身邊,將迷情劍親手交到了她的掌中,順勢接過了楚玉手中的彎刀。

    因著這一番停頓,薛嫵的厲掌也到了,如薛澤昊意料中的速度一樣快,他也理所應當地替楚玉挨了那一掌。

    隻聽“劈啪”的脆響傳來,薛澤昊清晰地感覺到,他渾身的經脈俱裂了。胸口處急湧而上的血腥之氣,哪怕薛澤昊竭力壓製,仍然溢出了嘴角。

    玉兒,對不起!”

    男人飽含歉意的目光,那麽眷戀。那滿頭的華發,曾是癡情的象征,如今,因著那極致的痛色,像是遲暮的老人頃刻間便失了生機。

    傻瓜,我愛你,如何會怪你!”楚玉歎息一聲,隻手摟緊薛澤昊的身體。

    二人的身體如從前一般親密相依著,狂風卷起他們的發絲,黑中有白,白中有黑,一如他們洞房花燭時結發的那一刻。

    薛澤昊淺淺一笑,沒有再多說,卻是全心全意地誦讀起迷情劍的劍法口訣。

    隨著薛澤昊念出的每一句口訣,楚玉手中的迷情劍,自動地使出了相應的招式。

    墨發白衣的女子,緊摟著血衣華發的男子,他們似墜落凡間的神子、神女,傾心相戀、深情對視,哪怕罡風滿天、殺氣四溢,幸存的眾人似乎也能看到他們心底的柔情繾綣。

    失了兵器的薛嫵,兩掌連連揮發萬鈞的殺氣,隻是,他卻是越打越心驚了。

    明明楚玉一心凝望著他的那個孽子,偏偏她手中的迷情劍像長了眼睛一般,追著他的周身大穴,招招皆淩厲,式式皆致命。

    若不是他方才又汲取了慕容宸與蕭子赫的內力,恐怕此時,他亦難是楚玉的對手。

    忘塵心法,竟是如此厲害,楚玉與他激戰了這麽久,不見絲毫疲憊懈怠,現在反而愈見勇猛了。

    透過眼角的餘光,薛嫵清楚地看到了,花祭夜被紫陽劍謝君山和一名黑衣男子合力所殺。

    隨著迅雷劍皇甫驚雷、上清劍柳鶴鳴相繼被製,餘下的黑衣死士,幾乎對楚玉的這些男人們構不成威脅。

    若是他不能將楚玉殺死,不止今日的祭祀被毀,他若想光複祈陽國,都幾乎變得不可能。

    想到這裏,薛嫵似毒蛇一般盯著楚玉,越發殺意深沉了。

    隻是,奇怪的是,原本渾身飽含著無數殺氣的楚玉,漸漸地竟然變了氣息。

    與她交手的薛嫵,竟是非但感覺不到來自楚玉身上的殺氣,反而感受到了一股綿綿的情意,柔和溫暖得令他心酸。

    楚玉依然與薛澤昊目光糾纏著,她手中的劍招變得緩慢了許多,他們二人抱作一團,好像是在合體跳舞一般旋轉著,卻在薛嫵心生遲疑的那一刻,那迷情劍一下子刺了過來。

    正在這時,薛澤昊不再念劍法口訣了,突然疾聲說:“右側心房!”說著,他將手覆在了楚玉的腕間,引著她的力量刺向薛嫵的右胸。

    強勁的殺意再度覺醒,瞬間刺穿了薛嫵的護體罡風,隻聽“噗哧”一聲,那是利器刺破*的聲音。

    孽子!我殺了你!”薛嫵望了望右胸處緩緩外流的鮮血,再落在薛澤昊身上的凶狠視線,恨不能將薛澤昊給撕碎了。他以為,這世上沒有人會知道他的死穴之所在,卻沒想到,他的兒子竟是知道了這個秘密。

    是啊,這個長子,不止早熟敏感,還心細如發,因著生母早逝,對他隱生暗怨,卻一直是愛戴他的。他的喜好,這個兒子一直銘記於心,他有異於常人的身體構造,這個兒子那麽聰明,又怎會發現不了呢?

    啊啊啊!”薛嫵仰天狂吼,他大力地搖晃著頭顱,那金燦燦的皇冠,頓時被甩出了老遠,其人瞬間癲狂如魔。

    如此暴躁的薛嫵,所迸發出的強烈殺氣,縱是楚玉傾力護著,身受重傷的薛澤昊也是承受不了的。

    楚玉果斷地將薛澤昊拉到了身後,推送到地麵,她自己則注力於手臂間,透過相接的迷情劍,直擊向薛嫵的右側心房死穴。

    薛嫵與楚玉憤怒相望著,今日,他們二人勢必隻能活一個,不是他死,便是她亡。

    這一刻,他們竟是同時憶起了初見的場景。

    楚玉心裏發恨,彼時,她覺得薛振雄投向她的目光,隱隱帶著些冷意,她本能地在心裏抗拒這個未來的公公,因著薛澤昊的原因,她才努力說服自己要去接受他、尊敬他。

    沒想到,她的潛意識竟是那麽精準。這個準公公,是頭披著偽善羊皮的惡狼,不顧兒子的情麵,暗算她,令她成了他的棋子,害她曆經磨難,險些失了腹中骨肉。

    更可恨的是,這一次,薛振雄搖身一變,成了祈陽國皇族後裔,坑殺無數生命,妄圖複國。這其中,不止有她深深愛之的眾位男人,還有她這個身體的生身父母!

    此仇比海深,比恨比天高,她豈能輕易赴死?

    縱是有人要死,也是這個可恨之極的薛嫵!

    今日,她楚玉不殺了這惡魔,她誓不為人!

    兩股凜然的殺氣,交纏在一起,卷起飛石無數,形成了巨大的漩渦,頓時,更令人們看不清場中情形。

    眾人紛紛退後,生怕被這股異常強勁的氣流給卷進去,而無辜失了性命。

    沒想到,如此危險的時刻,居然還有人膽敢往裏跳,分明是不想活了嘛。

    這人,便是慕容宸。

    沒錯,慕容宸他不想活了!

    他癡戀楚菲月多年,這才重逢了沒多久,正值你濃我濃的新婚蜜月期,愛人居然就被人殺害了。他是一個性情堅毅的男人,不殺了這大魔頭,清除新仇舊恨、替愛人報仇雪恨,他哪怕死了也不心甘哪。

    皇叔!小心!”

    賢王當心!”

    慕容宸,等等我!”

    眾人驚訝急呼,唯有一人的聲音格外從容,此人便是黎流觴。

    他兩碗之間尚有無數傷口,正在瀝瀝滴在鮮血,卻能手提長劍,飛身上前,與慕容宸並肩報仇、結伴赴死。

    畢竟,這二人盛名江湖十幾年,哪怕他們如今身上到處是傷,架不住他們心中那滿腔的恨意,合二人之力,以淩人的氣勢強行突破了肆虐的罡風,兩把劍同時刺入到了薛嫵的身體裏。

    隻是,很明顯,這二人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殺招,暴怒的薛嫵哪裏會是省油的燈,與楚玉比拚內力的他,正感弱勢之時,偏有人上趕著來給他來輸送內力,如此好事,他豈會錯過。

    師父,伯父,你們快走!”楚玉急了,一邊運起源源不斷地內力,灌注在迷情劍上,直射入薛嫵心間,一邊衝慕容宸二人連連搖頭,急切地示意他們離開。

    隻是,慕容宸二人既然來了,便沒存活著的意思了。

    感受到身體中的內息被大力地抽走,他們對視一眼,卻是笑著對楚玉說:“孩子,你一定要幸福地活著,連上我們與你母親的那一份!”

    說完,他們同時撲向薛嫵,兩個絕頂高手暴發的巨大潛力,帶動薛嫵的身體完全貫穿在楚玉的迷情劍上。

    怒然嘶吼的薛嫵,兩臂伸開,緊緊地摟住了慕容宸與黎流觴,他死,他亦不會讓這二人活。

    師父!”

    皇叔!”

    神醫!”

    黎伯父!”

    最後的最後,衝天的慘呼聲中,慕容宸與黎流觴被薛嫵吸幹了內力、折斷了骨骼,令人望之悲切之極。

    而薛嫵,則被痛怒交加的楚玉,用迷情劍在他右胸前硬生生的刺穿了個大洞,正往外咕咕地淌著鮮血。

    真真應了那句古話,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薛嫵被人如此重創,偏他依然行動自如,殺招淩厲。現下,幸存之人中,唯有楚玉有能力與之一戰。

    可楚玉再怎麽武功高強,她還是個柔弱的女人,麵對摯愛之人死的死、傷的傷,長輩親人又相繼慘死離世,心神皆傷的她,麵對薛嫵地瘋狂報複,也漸漸落了下風。

    就在楚玉的迷情劍法招式混亂之時,薛嫵猛然出掌,徒手握住了迷情劍。

    利器割破了薛嫵的掌心,鮮血如線般滑落,偏他似無所覺,眼神極度陰狠毒辣,麵色嗜血瘋狂,桀桀地怪笑著:“蕭憶月!你既是蕭子羽的女兒,便去地府陪你的娘親楚菲月去吧!”說完,他猛然使力一掌擊向楚玉的心脈部位。

    玉兒!玉兒!”

    在眾人的驚呼中,楚玉被薛嫵奪了迷情劍打落了地麵。她倒在地上,手撫著胸口部位,張嘴“哇”的一聲,便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即使危急時刻,楚玉運力護住了心脈,也架不住渾身內息暴漲的薛嫵。

    薛嫵絲毫不給楚玉喘息的機會,迷情劍在手,他更是如虎添翼,以萬鈞殺氣直奔楚玉而來。

    冷睿、荀致遠、慕容皓、慕容皎四人,哪怕傷勢再重,在這一刻,也俱使出渾身解數來擋。可惜,薛嫵太強大了,他們這些人的所為,簡直是螳臂當車自尋死路。

    僅僅隻是一招,也僅僅隻是劍氣,這四人便被薛嫵掀飛了出去,個個倒地不起。

    薛嫵身上的龍袍,染滿了腥紅的鮮血,偏他長發披肩,如魔似鬼,熾熱的眸光緊盯著楚玉,陰冷的聲音,仿如來自地獄,“哼,我倒要看看,今日還有誰能阻止我殺了你!”

    玉兒!”

    薛振雄,當年若不是你從中挑唆陷害,我與羽兒豈會離散十幾載,今日,你還想滅我蕭氏滿門,且問問我答不答應!”

    被蕭子赫解了穴道的蕭子羽,二人一劍一掌,同時現身擋在了楚玉身前,合力攻向薛嫵。

    一見蕭子羽兄弟,薛嫵笑得癲狂,卻同樣是恨得發狂。

    哈哈哈!蕭子赫,你該死,你自以為武功高強,處處壓製於我。蕭子羽,你更該死,你奪我愛人,我恨不能將你挫骨揚灰!今日,我一定要殺了你們!”

    若說,薛嫵的畢生心願,是光複祈陽國,那他的第二大心願,便是殺了蕭子赫兄弟。

    也因此,有著暴亂內息薛嫵,攻向蕭子赫兄弟二人之時,完全是以泰山壓頂的氣勢。

    不出五招,蕭子赫兄弟便被薛嫵抓在了手中,他突然衝天飛起,再將抓在手中的二人,用力地擲向地麵。

    父親!”楚玉驚叫著飛身迎了上去。她倒是成功地接住了蕭子赫二人,隻是,那強大的墜勢令她收不住身體,三人筆直地墜落下來。

    啊,玉兒!”眾男見之,想要來救,卻心有餘而力不足,真真是目眥欲裂。

    一片驚呼聲中,隻聽一聲悠長的佛號,忽然響起。

    楚玉隻覺後背被一股溫柔至極的力量托起,他們下墜的趨勢緩了,待楚玉兩手摟著蕭子羽兄弟,坐倒在地時,仍覺心有餘悸。

    這時,楚玉的眼前,閃過一抹灰色的袍角,她尚不及看清來人,又被懷中不斷吐血的蕭子羽給嚇得臉色慘白。

    父親,你怎麽樣?”楚玉望著蕭子羽胸前流血的部位,哭得十分傷心。那裏之前明明插著一柄赫影劍的,卻被他拔下來當武器殺薛嫵了。

    穿胸一劍,又傷重至此,想來,他已無活路了。

    玉兒…玉兒,你要好好活著…”蕭子羽抬手輕撫楚玉麵上的淚水,慈愛的目光充滿了眷戀與欣慰之色。無盡的父愛,最終隻化成了這一句簡單的期盼。

    他的女兒,如此出色,難怪能引得眾多優異的好男兒為她癡狂,可惜啊,他和月兒永遠看不到女兒出嫁的那一刻了。

    羽兒,你有沒有事?”蕭子赫也是氣息奄奄。他練的武功也屬邪道,汲取他人內力為他所用,如今,不止他從他處汲來的內力被薛嫵吸走了,就連他多年苦修的內力,也已消失了大半。

    此刻,傷勢慘重的他,哪怕三歲小兒也能一劍將他刺死,偏他眼裏心中仍然掛牽著胞弟的境況。

    父親,你不要說話了,你都流血了…”楚玉急切地想要替蕭子羽止血,偏蕭子赫也是她的血脈至親,此刻,她無法脫手放下他。

    羽兒!”

    大哥!大哥,對不起,我不能陪你了,我要去地府陪月兒了…”

    麵對自家兄弟灼熱癡纏的目光,蕭子羽歉然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哈哈哈!傻羽兒,你能去地府找那個女人,我難道就不能去地府尋你嗎?你如何愛她,我不管,我愛你的心,生生世世不會變!”說完,蕭子赫抓起掉落在身旁的赫影劍,用力地刺向了自己的心間。

    最後的時刻,蕭子赫仍然將蕭子羽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他們是休戚相關的一對,一母同胎而生,死時,亦不甘分別,緊緊糾纏。

    同樣是為情而死,無有性別之分。如此慘烈,感人至深。

    楚玉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她憤怒地仰天嘶吼著,眼見到空中交戰的二人,一身灰色袍服的虛雲大師處處忍讓,不斷打著佛號,規勸薛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偏薛嫵殺意盎然,不聞不聽,楚玉小心翼翼地放下兩個至親的屍身,抬手吸過一截枯枝,就騰空飛起。

    不見華麗的招式,亦不見凜然的殺氣,仿佛就是很淡然的拿著一截枯枝,虛雲大師卻能從楚玉的一招一式中,感受到了毀天滅地的殺意。

    他歎息一聲,由規勸薛嫵,改為了苦勸楚玉。

    施主,放下吧!來來去去皆是緣,天意如此…”

    楚玉哪裏會聽,一個措手,她將擋在身前的虛雲揮退開來,那截枯枝在她手中喚發出淩厲的殺機,直直地刺向薛嫵的脖頸之處。

    老禿驢,你給朕滾開!朕的祈陽國,很快就要光複了!朕會是千古一帝,流芳萬世!誰也無法阻攔朕稱帝,什麽立地成佛,朕是天子,佛算什麽,朕不屑成佛!”

    薛嫵飄浮在半空中,兩手大開,俯瞰著眾生,那意態真真是狂妄之極。

    世道從來都是物極必反,樂極必生悲。

    狂妄的薛嫵,即使心脈被重創,依然活力迸發,潛意識中,他似乎以為,自己真的是天子之身,不死不滅,哪怕他看到了楚玉凜然攻來,可他豈會在乎那迎麵而來的一截枯枝。

    隻是,待到那截枯枝真的刺入肌膚之時,薛嫵才開始慌了。

    很可惜,這時的薛嫵,想要挽救或是退開,已然來不及了。

    楚玉“啊”的尖叫一聲,猛然運力,手腕快速劃動,眨眼之間,小小的枯枝竟是將薛嫵的整個頭部給碎成了肉沫。

    血霧飛沫兒四散開來,薛嫵尚來不及發出慘叫,就獨留屍身無力地墜落下去。

    這個一身尊貴龍袍的薛嫵,這個承載了祈陽後裔無數子孫厚望的薛嫵,這個為了匯聚龍脈,不惜用親子、摯愛祭陣的薛嫵,終於死了。

    可惜,在他死前,他還在做著複國稱帝的黃粱美夢。

    錦繡江山依舊在,妄圖稱霸天下的男人們,卻往往化為了塵土,消失無蹤。

    隻因,因果皆有報。

    他薛嫵,再是血統高貴、蓋世梟雄,即便他謀劃多年、機關算盡,隻要累及天下眾生枉送性命,他亦不會有例外。

    ------題外話------

    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