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亂紅滴盡胭脂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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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煙湊上前去,發現刺客目呲俱裂,一雙不大的眼睛瞪的渾圓,她被嚇得跌撞著後退一步,嚷嚷道:你把眼睛瞪那麽大做什麽,又不能吃人
說吧,誰派你來的慕楚搬了把椅子坐在他麵前,好整以暇地開口。 vw
殺了我刺客滿麵忿恨地瞪著他。
還是名死士。不錯,不錯慕楚撫掌誇讚,若我將你的屍首掛在城頭,不知道你的父母妻子會不會來為你收屍呢到時候嘖嘖慕楚雲淡風輕地威脅著,神情稀疏平常到好像在問我們明天吃什麽一樣。
哈哈哈他們不會看到的,你休想刺客依舊不為所動。
哦不在永安麽慕楚挑了挑眉,既然來刺殺我們,想必知道這位是未央宮的三宮主。以未央宮之密集遍布的情報網,能不能找到你的家人呢我可真是好奇的很呐。
慕楚閃身露出慕容煙來,她則在三個人的注目禮下痛苦地裝作財大氣粗的樣子般點點頭。
刺客沉默良久,顯然是在做著艱難的抉擇,眉目糾結在一起,痛苦不堪。
此情此景,慕容煙有些看不下去了,他這麽可憐
要是可憐他,你早就沒命了。慕楚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嚇得她把剩下來的話吞了回去。
怎麽樣,想好沒有我們可沒那麽有耐心哦。慕楚叩擊著身旁梁柱,沉悶,一聲又一聲。
大人一定會保護我的家人的我這條命是大人的,你們要就拿去。刺客將脖子一橫,一副認殺認剮的表情。
看來你是不識好歹了。慕楚也微微蹙了眉頭,吩咐慕白,去花滿樓把事情經過說一遍,讓依依過來。
你就那麽相信她慕容煙小聲嘀咕。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柳依依便匆忙趕到了,見到慕楚的第一句話便是: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
剩下慕容煙和慕白大眼對小眼一頭霧水,慕楚何時說過要她帶什麽東西了
有勞。慕楚道謝,剩下的你去辦吧。
將刺客轉移到了另一間客房裏躺著,柳依依便端著一碗汁液走了進來,即便是隔著老遠也能感受到一股刺鼻的濃鬱香味,聞久了竟令人微微發暈。
這是什麽慕容煙忍不住開口問道。
一種毒藥罷了。柳依依簡短地解釋道。
毒藥慕容煙頓時來了精神,她對醫藥的癡迷程度可能和對慕楚的癡迷程度不分伯仲,我怎麽沒見過這種藥
說著便想湊過去一探究竟,奈何卻被慕楚不容置喙地攔住,不要過去,有毒。
沒關係,我不怕的,讓我過去研究研究。她大聲嚷嚷,一臉的興奮之色,弄得柳依依舉步維艱。
別鬧了慕楚提高了音量,這是依依家祖傳的秘藥,難道也要告訴你不成
被慕楚罵的頓時癟了嘴,慕容煙自知理虧,隻好消停下來,眼睜睜地看著柳依依將一碗濃稠而黏的透明汁液悉數灌進了刺客的嘴中,膨脹的好奇心咕咕地冒著泡。
哎呀慕容煙突然低呼起來。
又怎麽了慕楚隻覺得一個頭有兩個頭大。
慕容煙卻不接話,蹭蹭蹭地跑回了隔壁臥室裏擰了個醫藥箱過來,難得正經地衝慕楚招招手:慕楚,你手受傷了,來 我給你包紮下。
慕楚一愣,這才發現被利箭蹭傷的血痕上汩汩冒著血,隱隱作痛。柳依依放下藥碗來到他的麵前抬起他的手細細端詳,衝慕容煙道:讓我來吧。
好啊,你來啊。慕容煙竟這般好說話,讓眾人微微覺得意外。
柳依依打開醫藥箱正欲取出紗布和酒精,啪的一聲脆響在密室裏振聾發聵,木製的箱匣發出嗡嗡的震動。
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注目禮下,慕容煙抱著醫藥箱得意地開口:這裏麵有我們家祖傳的秘方,難道也要讓你碰不成
慕白沒忍住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剩下的兩人也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這丫頭慕楚無奈地搖頭笑笑。
柳依依,放開那個慕楚,讓我來
第三節
柳依依不能長時間待在客棧裏,於是作為唯一的一名女性,照顧刺客的任務就當仁不讓地落在了慕容煙的身上。
沒想到這個嬌生慣養的三小姐竟然對服侍人的活兒沒有絲毫的排斥,相反地,她竟然表現出來十二分的亢奮和熱情,讓慕白不得不感歎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啊。
其實我隻是想偷師慕容煙腹誹。
第一天。
慕容煙耐心地喂著刺客喝了一些湯飯,一邊喋喋不休地拋出了各種問題,讓慕楚和刺客都很無奈,一方麵她問的問題對案件的進展毫無關聯,另一方麵她孜孜不倦不依不饒持續不斷地話音讓刺客感覺耳邊圍繞著一隻蒼蠅不停地飛。
張七,我叫張七。實在受不了了,刺客說出了自己的代號。
張七你排行老七嗎你還有六個兄長啊哇,那你家族挺大啊你家住在哪裏呀
到了日薄西山的時辰,慕容煙過來送晚飯的時候吃了一驚,張七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開始發燒,渾身都像是從冰窖裏撈出來一般,冰冷卻汗涔涔的。
然而他噴薄出來的氣體卻滾燙如火,內外交織的冰火兩重天讓他痛苦地不住搖頭,將慕容煙喂他的米湯撒了一身。慕容煙看著他緊蹙著眉頭,嘴唇幹裂到露出裏麵的皮肉,煞是怵目驚心。
慕楚便在此時推門而入。
他怎麽了慕容煙著急地問道。
慕楚沉默不語,伸出手探了探張七額頭掌心和腳底的溫度,最後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
你們給他喂了什麽他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你說啊
這,還隻是剛剛開始。
什麽都這麽嚴重了他就快死了啊
七日之內,他不會死。他將日日受到痛苦的煎熬,甚於如今千倍百倍。慕楚看向刺客,沒有忽略他聽了這話後,身體微微的顫抖。
這這太殘忍了慕容煙不忍的控訴。
收起你那泛濫的同情心。慕楚的回答近乎冷酷,他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堅決和無情,對待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慕容煙哆嗦了一下,咬緊嘴唇沒有接話。
似是感覺到自己話說的重了些,慕楚緩了緩語氣,語重心長道:煙兒,你可知道若是今日被抓的是我們,將會麵對怎樣的千刀萬剮
慕容煙還是低著頭沉默不語。
你一定不希望看到我和慕白變成那個樣子的是不是嗯慕楚循循善誘。
慕容煙抬起頭來,清澈的雙眸淚光閃閃,重重地點著頭。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慕楚按住她不住點的頭,溫暖的手指插進她蓬鬆的細發裏,愛憐地蹭了蹭,乖。
這樣親昵的動作,這樣嬌寵的語氣,讓慕容煙立馬就鬆軟了下來。她拽著他的袍角,臉色通紅,像是一隻乖巧的小鬆鼠。
慕楚溫柔地撫著她的軟發,隻覺得有若有若無的花香縈繞鼻尖,像是那裏大朵大朵潔白如玉的桐花綻放。
一瞬間竟然蓋過了毒藥馥鬱的香氣。
第二天。
張七的身上臉上已經爬滿了細小的裂紋,猶如烏龜的殼一般皴裂開來。皮膚更是幹燥的像是一張砂紙,像是大漠裏長期被狂風吹碾的巨石表麵。
慕容煙將屋內的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的,生怕一陣風吹過,他就會像被風化的石頭一般變成細碎揚沙。
即便是這樣,也不能阻止他皮膚開始脫落,像是老舊的家具開始一塊一塊地掉漆,裏麵鮮嫩的紅肉暴露在濕潤而充滿細菌的空氣裏,痛的他張嘴咿咿地倒抽涼氣。
第三天。
張七的全身上下已經如同個血人一般,幹涸的鮮血和床單被褥粘結在一起,動一動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然而他卻不得不痛苦地扭打滾爬,好像有千萬隻小蟲在啃噬著他的五髒六腑,那種感覺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內傷連著血肉的痛楚掙紮,讓慕容煙看的每每垂淚,無數次地勸他和盤托出,求一個好死。他卻隻是咬著牙,將痛苦的嗚咽聲盡數吞進肚裏。
第四天。
雖然依舊是種種蝕骨的疼痛,可是他已經不能動彈了。
因為那毒已經由表及裏滲入了他的骨髓,融化了他的骨骼,像是將長釘一根一根,一點一點地敲入了他的各處關節,而他卻隻能眼睜睜地瞪著天花板,感受著身體四肢百骸裏傳來的那種漫長如煉獄一般的痛楚,痛的眼淚也不住地流淌下來。
他感覺他已經堅持不住了,每次都覺得那種疼痛已經是極限了,挺挺就死去了。可是他最害怕的就是睜開眼睛看到了新一天的太陽升起,因為這意味著更加痛苦的一天又將來臨。
他從沒感覺過一天是這樣的漫長,他從沒如此地渴望著死亡。
死,是解脫,是不再痛苦,是安樂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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