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人生何處不相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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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輪到蘇格勒久久說不出話來,微微垂下的眼角讓她顯得格外憂傷。 vw

    她神情哀哀地盯著慕容汐,話音也變得哀婉:是啊,在呼倫貝特草原上待久了,我竟忘了隻有雪族可以長久地保持青春容顏了。可是,阿憐在我的記憶裏,就如同你現在這般模樣想不到她的女兒,如今都這麽大了。

    慕容汐斜睨了一眼她身後垂首站立的大塊頭,沒有說話。

    你叫什麽名字慕容蘇格勒像長輩一樣拉起她的手,和藹地問道。

    我是家中次女,慕容汐。她禮貌地回答,眼角餘光卻瞥見著衝她比著鬼臉的莫達罕。

    汐兒蘇格勒作勢想要撫摸她的頭,被她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她微微偏過的頭和蘇格勒落空的手組成了難以言說的尷尬,一時間氣氛隱隱有些僵。

    也不怪你認生,當年我與你娘互贈珍玉之時,你姐妹三人都還不曾出世。蘇格勒自然地收回手臂,自嘲般地解圍著。

    慕容汐似是想到了什麽,輕巧地從腰間玉帶內摸出一塊佩玉,可是這個

    那塊玉佩通體碧綠瑩潤,卻有著極高的通透性,仿佛那綠意是活的一般,融進一汪清泉之中,帶著清寒與靈氣,緩緩地在慕容汐手中流淌。她抽出玉佩的那一刻,整個屋內似乎都被這綠意染的透亮,散發著青碧的幽光。

    蘇格勒楞楞著說不出話來,莫達罕則是一副讚歎不已的表情。慕容汐難得地開口解釋:母親為我姐妹三人各製了一塊腰玉,說是她在北荒一位摯友的饋贈,讓我們好生保管。

    你娘她蘇格勒已經哽咽到說不出話來,如今可好

    娘親三年前將宮主之位讓給了長姐,不知前往何處隱居,音訊全無。慕容汐不動聲色,語氣中的冷意卻令人難以忽視。

    蘇格勒又是一陣唏噓不已,想必她已經厭倦了吧,她那樣的女子

    你姐姐嫁人後便是你即了宮主之位吧一切可都習慣未央宮可好剛說完便又想到了什麽似的急急解釋,你隻挑能說的說便可。雖然北荒與炎朝交惡,但我與未央宮的情誼卻是極其深厚的。你姐姐嫁人的事在北荒也是轟動一時,是以我這個深宮婦人也聽聞一二,絕非有意打聽。你且寬心,我隻是關心則亂,斷沒有旁的心思。

    蘇格勒笑容和煦,像是生怕她誤會,生了間隙。

    慕容汐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回答,旁邊的莫達罕卻是一臉訝然地忍不住插嘴,你便是未央宮清塵宮主那你又為何成了阿摩拓部落的一名舞姬

    他這話倒像是提醒了蘇格勒,她難掩吃驚與擔憂地詢問:對啊,汐兒,你怎麽孤身一人,出現在達雅王宮

    第三節

    季府,晚晴居。

    怎麽,現在想到要來我這裏自首了慕容凝端視垂首癟嘴乖巧認錯的慕容煙,語氣裏罕見地帶了絲責怪。

    姐,我知道錯了可是姐,你快派人去救救二姐吧二姐她她一個人往北荒去了慕容煙也顧不得慕容凝的責備了,語氣惶急,帶著萬分的害怕。

    她自恃身懷絕技,向來天地不懼,孤身橫行。我雖勸過,奈何她全然聽不進去。慕容凝無奈地搖了搖頭,語調竟毫不慌亂,似是慕容汐前往北荒,在意料之內一般。

    二姐一個人在北荒,萬一,萬一慕容煙咬著唇說不下去了,急的快要跳腳。

    北荒是何等凶險之地,她此番前去,幾乎就是羊入虎口。你替她瞞了這麽些時日,我當你會繼續裝傻到底,怎麽這會兒倒是這般擔憂她來慕容凝的口氣不鹹不淡。

    姐,蘇子易他說他不是北荒的大王子說我們搞錯了慕容煙雖不知這其中的利害曲折,但聽蘇子易那寒的滲人的口氣,便知曉這事情定是萬分嚴重,她頓時沒了主意,什麽也不管不顧了,直直地奔來找慕容凝尋個主意。

    他不是北荒的大王子慕容凝似是也略感吃驚,眼角微微揚了揚,沉思著漸漸蹙起了眉,我以為這一切都是他布下的局如此說來,汐兒此次去找北荒大王子與二皇子勾結的證據,看來注定是要落空了。

    那,二姐要是被北荒人抓住了,會怎麽樣啊慕容煙哭喪著臉,心中是十二分的愧疚。

    若是他們不知道她的身份,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可若是他們得知了她是未央宮主,那未央宮乃至整個炎朝,就有大麻煩了。慕容凝絕非危言聳聽,她的眸色越發深了,帶著罕見的凝重。

    是我的疏忽,唉。我早就發現一涉及蘇子易的事,她便有些不尋常,端的是魚死網破也要查個究竟的架勢,沒想到竟這麽快便付諸行動了。慕容凝長歎一口氣。

    姐,你趕緊派人去救二姐呀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慕容煙急切地搖晃著慕容凝的手臂,表情泫然欲泣。

    現在去救她你認為還來得及嗎慕容凝卻不買她的帳。

    嗚嗚那怎麽辦都是我不好,我早就應該告訴大姐的二姐,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慕容煙終於挨不過內心的煎熬,蹲在地下小聲地抽噎了起來。

    好了好了,慕容凝終於不忍心再責備她,就你們那點小戲碼,還想瞞過我你以為你在未央宮裝你二姐托病的這十餘日,我為何連瞧都沒去瞧一眼

    啊,姐姐你早就知道那慕容煙疑惑地抬頭。

    你姐夫去救她了。

    八日前的一個黃昏,慕容凝正與季卿揚一同用著晚膳,剛入口的菜還沒來得及嚼上一口,未央宮便有影衛來報,說未央宮主生了天麻,不能會客。

    慕容凝幾乎是立即拍了筷子站了起來。

    我不讓她調查宮中之事,原想她便就此作罷,我倒是低估了她的決心,想必是去北荒了

    季卿揚終於從埋頭吃飯中抬起頭來,微微詫異:好端端的她去什麽北荒有什麽事值得她冒這麽大的風險

    慕容凝卻突然麵向他,目光灼灼,你說,如果你對一個人的身份來曆皆好奇,時常會出神想到她,那是不是說明她對你而言,是極其特別的

    季卿揚夾菜的手一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色似濃墨一般,在瞳中緩緩漾開。

    他半晌才支支吾吾地作答,就算是吧。

    汐兒這丫頭慕容凝跌坐回椅子裏,頭疼地用手扶著額,無奈地搖頭,有什麽心事總喜歡藏在心裏,連我也不說

    總不能事事操心。季卿揚突地甩出這樣的話語,冷冰冰的,像是沒有一點溫度。

    如今季卿揚對慕容凝,並沒有如同之前那樣厭煩嫌棄的神色,但更加疏遠,常常十天半月也不曾露麵,躲她躲的似是有些刻意。如今又見他這般態度,慕容凝來不及細想,不由有些情急。

    總歸是又拖累了你,不勞煩你操心也是自然的。一句話裏淡中透露著酸,仔細聽去還帶著苦與怨。

    她卻不曾想季卿揚此番確實是好意,覺得她不能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偏偏他不善言辭又端著高冷,又因著一貫的冷漠與疏離,倒教慕容凝誤會了。

    見她無端端又置起氣來,季卿揚有些不悅地放下了碗筷,你這是什麽話,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往日她自是克製複忍耐,從不曾與他針鋒相對過。往往是他方一拔高音量,她便軟了下來,好言勸著,倒教他像是一拳砸在棉花上,輕飄飄地,不痛也不爽。然今日她卻不知怎地,見他如此,也平白無故地來了氣,你慢慢吃

    起身便欲離席,被他一把捏住手腕,力氣大的讓她覺得骨頭都要碎了,她掙不脫,不由得心下更惱,回頭便是厲聲怒斥,你幹什麽

    季卿揚卻沉著嗓子,墨黑的眸子裏翻湧著風暴,低低地問,你去哪裏

    我去哪裏,季將軍你管得著嗎我是死是活,又和你有什麽關係她這般賭氣地說著,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時的光景。

    季卿揚隻是盯著她,一言不發。那墨黑的瞳孔裏像是深潭古井般沉沉地看不到底。他的目光似是有鎮定心神的魔力,時間分秒流轉,而她竟在他墨瞳的倒影裏莫名地一點一點消了火氣,滿腔的怒火與擔憂都化為了平靜,接而被他瘦削有力的手掌拍著肩膀硬生生地按坐下來。

    他在她一瞬不瞬的注視下不自在地偏過了頭看著一桌琳琅的菜食,有些生硬地開口:你吃飯,我去救小汐。

    有千言萬語,萬般滋味湧上心頭,最終都沒能滾出她的喉間。她梗著脖子隻擠出一句話,你大可不必如此。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怎樣回答,可是話已經逸出了唇邊,他說的是,你本也不必對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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