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寂夜凝雲應無月(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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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的侍女猶自強撐:夫人,真的是小奴自己想吃才謊命膳房做的,並沒有其他的什麽人

    侍女忍不住落下淚來,卻仍舊拚命地搖著頭,垂死掙紮。小說

    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慕容凝冷了話音,轉身向阿碧吩咐:去查下她叫什麽名字,家中親眷幾人,帶到我麵前來。

    不,不要慕容凝的話音剛落,侍女便尖叫著撲了過來,死死地抱住了阿碧剛欲邁出的腳步。她痛哭流涕地求饒著:夫人,我知道您是好人隻是奴婢真的不能說,真的不能說啊將軍會殺了他的

    慕容凝眉峰一挑,擰了眉問:將軍

    奴婢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哥,將軍說了,如果我敢多說半個字,就要取哥哥性命說到委屈處,侍女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地落個不停,模樣甚是可憐。

    慕容凝慢慢地蹲下將她扶起,換了嚴肅沉鬱的聲線:將軍可怕,是吧。那,你看本宮,可怕嗎

    侍女的哭聲一頓。

    不說,可以。本宮會將你的表哥發配至苦寒邊疆,沒日沒夜地做苦力。而你,則會被賣到永安城最大的妓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夫人不要不要啊,求求您侍女被她嚇得臉色煞白,腿腳一軟又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堂堂未央宮,想要保住區區一個人又有何難隻要你肯說出來,我便賞賜你們一筆錢財,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過一輩子吃喝不愁的生活,如何

    真的侍女抬起臉,哭的通紅的雙眼裏難掩心動與期盼。

    未央宮,何曾食言過。慕容凝點頭。

    那夫人,您,您可千萬不要生氣啊侍女怯怯地瞟了慕容凝一眼,聲音喏喏的。

    說吧。

    在夫人沒有嫁來季府之前,將軍特別親近一個姑娘,大家都以為她會是未來的季夫人

    慕容凝的身形狠狠地晃了晃,阿碧趕忙上來攙扶她,卻被她反手狠狠地抓住了右臂,用力之大讓阿碧痛的擰起了臉,卻又不敢出聲。

    慕容凝的聲音已經變了調,不再是她收放自如的嗓音: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回夫人的話,那個姑娘叫白月衣,將軍讓我們叫她白小姐,一切待遇都按夫人的規格來侍女膽戰心驚地開口,恨不得跪貼到地下去。

    指甲狠狠地嵌進了肉裏,血爬上了指甲,比豆蔻還要鮮豔殷紅的色澤,慕容凝怔怔地舉起了手,血色在陽光的映射下流轉著攝人的光芒,看上去驚心動魄。可是她卻像是恍若未覺似的,複又死死地攥緊了拳頭,地下赫然綻放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色之花,看的阿碧不忍心地別過臉去。

    慕容凝低頭看向侍女,清明的美目裏卻是一絲淚光也無。

    她開口,語氣猶如古潭深井般平靜無波:那位姑娘在哪裏我想去見見她。

    可是夫人侍女的話還沒出口,便被阿碧以眼神喝止了,乖乖在前麵帶路,不再言語。

    很快,穿過曲水,跨過金水橋,侍女便指著季府最東北角的一片竹林:白小姐的賞心院,便設在竹林的後麵。夫人過門前三天,將軍命人從天竺山運來這些虛竹轉接在這裏,費勁心力才好不容易將整個賞心院隱藏在其中,從此也喚白小姐為瀟湘夫人。

    瀟湘夫人。慕容凝隻是喃喃地重複了一下這個稱謂,並未做過多的表示,隻是不知道是譏諷還是讚賞地淡淡加了句:他還真是用心了。

    曲水千回百轉,橋卻不多。那隻是水邊不起眼的一小片蕭瑟的竹林,自然是引不得我去探尋一番。更何況我晚晴居在西,來他的這東邊種種不便,自然發現不了他這金屋藏的嬌。我原一直以為,他雖有一身精絕本領,心思卻總是過於簡單幹淨,時時擔心他會吃虧。如今這般看來,我的有多可笑啊。

    慕容凝自嘲般地笑著,阿碧和侍女都緘默著不敢接話。說話的當口,三人已經繞過了竹林,簡樸卻別致的林間屋宇第一次暴露在了它唯一想要隱藏的人麵前。

    你上去敲門。慕容凝命令侍女。

    侍女踟躕著磨磨蹭蹭,一直在門前晃悠,遲遲拍不下去手。慕容凝終於失盡了耐心,推開侍女,毫不遲疑地扣響了那精雕細琢的雕花木門。

    木門發出了清脆悅耳的清音,屋內也隨後傳來了一聲嬌柔的回應:誰呀

    慕容凝後退了三步,調了個細柔的聲音:來給小姐送木瓜雪蛤湯。

    輕盈而歡快的步子聲很快由遠及近地傳來,屋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噤聲屏氣,仿佛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降臨。

    木門吱呀一聲開合,白月衣的所有的表情步伐動作都停滯在了看清來人麵容的那一刹,瞳孔急劇收縮。

    那雙美目裏,露出了無窮無盡的懼意。

    木門外站著她這一生都逃脫不掉的人。

    那個人此刻正在用猶如鷹隼一樣微微眯起的雙眼隨意地掃視著她,簡單的眼神卻讓她感覺到了刻骨的寒意。慕容凝目光所過之處,那處皮膚便火辣辣地燃燒起來,如遭淩遲之刑。

    慕容凝斜睇了她半晌,忽的笑了起來:怎麽妹妹見到我,竟是這般表情

    白月衣語塞,一張嬌嫩的麵容早已失了顏色。

    見白月衣不答,慕容凝笑的更加嬌媚:妹妹不答我,也從不來見我,莫非是覺得在我之前進的季府,我慕容凝要喚你聲姐姐

    不,不敢。白月衣艱難地從喉中滾出兩個含糊的音節來,空氣於她而言稀薄的甚至難以維持正常的呼吸,大腦更是一片空白。

    不敢嗎我看你膽子倒是不一般的大啊。慕容凝說的隨意,氣勢卻淩人,句句讓白月衣難以招架,哆哆嗦嗦著說不上話。

    我看妹妹這樣清麗美貌的容顏,卻要住在這濕氣頗重的竹林裏,倒真真是可惜了。慕容凝似乎真是極惋惜般地歎著,盯著白月衣的容顏思忖半晌:不過,我怎麽總覺得白小姐你,有些似曾相識呢

    白月衣狠狠地打了個激靈。

    慕容凝看著她這副反應,收了笑容:看來白小姐對我怕是熟悉的很。

    眼見著白月衣顫抖的越來越厲害,嘴唇也不斷地囁喏著,慕容凝睥睨地別過臉去:不過我可不記得還曾結識過白小姐你這般精於算計乘人之危的姑娘。

    白月衣猛地抬頭,目光滿是無辜。

    不承認無夜不記得我,難道不是你搗的鬼慕容凝欺近一步,嚇得白月衣連連後退,哐當一聲撞在了身後的木門之上。

    慕容凝正待再逼問些什麽,身後卻陡然傳來一陣暴喝:住手

    話音未落,她便覺得肩膀一痛,姬無夜隔空一掌將她打退了幾步開外,繼而橫亙在她和白月衣之間,緊緊地將白月衣護在了身後,眉目之間都是怒意。

    白月衣見姬無夜趕來,又驚又懼,淚水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她雙手捂住雙眼,泣不成聲:無夜無夜你來了真是太好了我她

    多日未見,姬無夜本就對白月衣充滿愧疚,此刻見佳人落淚,便急忙柔聲安慰。

    慕容凝強壓回胸口的一口鮮血,口腔內還纏繞著絲絲腥甜,而眼前所見的這一幕卻更加血淋淋。

    無夜。她笑的慘淡,麵上卻尤強撐著鎮定,不肯露出一絲脆弱來。

    姬無夜聞聲緩緩抬起頭來,隻見慕容凝一身雍容華服端立在兩名侍女之間,麵色隱有不善,連帶著空氣中的壓迫力都沉重了起來。他心下一沉,下意識裏便覺得是她盛氣淩人,咄咄逼人。

    他一直以來所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樣想來,被逼無奈和月衣分離,委曲求全地承認慕容凝的身份,不愉快的記憶悉數湧回了腦海,蓋過了才將將與慕容凝之間升起的若有如無的縹緲情感。姬無夜的目光裏,漸漸燃起了怒火和責怪。

    你要對月衣做什麽他沉著聲,嘴唇緊抿,臉邊的線條鋒利的像刀劍的白刃。

    夫君這話,可是在責怪凝什麽都沒做妹妹住在這裏,著實是委屈了。夫君也該早日支會,如今倒顯得凝照顧不周來。她嫋嫋地立在那裏,風華氣度,絕倫出塵,說出來的話亦教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你會有這般好心姬無夜滿腹狐疑地盯著慕容凝,她卻隻是笑意盈盈,如沐春風。

    凝既嫁給了將軍,自是曉得這大炎朝規矩,三妻四妾本是平常。夫君卻將妹妹這般藏著掖著,莫非是要讓其他世家夫人們笑話凝小氣不成。她別了別鬢邊落下的碎發,口氣裏隱隱透了些嗔怪。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慕容凝這般通情達理,姬無夜便是再不信,也不能再說什麽指責她的話來。

    偏偏此刻,一直躲在姬無夜身後小鳥依人的白月衣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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