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脆弱的衛宮切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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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第一次見到久宇舞彌,曾經在艾因茲貝倫城堡裏見過久宇舞彌幾麵,切嗣在隱退的九年時間裏,都是久宇舞彌在外麵負責切嗣的所有事務。與遇到愛麗絲菲爾之前的切嗣共同行動的女性,在這個會議期間對於切嗣的言論沒有一絲的懷疑,沉著地固守著沉默。恐怕對於舞彌而言,現在的切嗣才是她所認識的衛宮切嗣吧。

    突然愛麗絲菲爾的鼻子中飄進了一陣微弱的香氣,那是煙草的氣味。愛麗絲第一次見到切嗣的時候,他的身體上就存留著那種煙草的味道,愛麗絲還記得當時對這種氣味很是討厭。與切嗣結婚之後好長時間都沒有聞到這種氣味了,現在切嗣身上再次散發出煙草的味道,或許這就是戰場硝煙的味道吧。現在的切嗣毫無疑問已經變回到了九年前的切嗣,那時阿哈德為了獲得聖杯,收留了切嗣,切嗣猶如一隻冷酷無情的獵犬,而且那時的愛麗絲菲爾也隻不過是看守聖杯的人偶而已。在回憶切嗣過去的同時,愛麗絲菲爾仿佛也在回顧著自己的過去。好似兩個人一起生活過的九年光陰,都不複存在了一般。愛麗絲菲爾心中開始焦躁不安,現在距離衛宮切嗣這個男人最近的人不是身為妻子的自己,而是久宇舞彌……

    愛麗絲菲爾並沒有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而是問了一個完全無關的問題:“教會提出的新的戰爭規則該如何應對呢?他不是要我們和caster以外所有的敵人進入休戰的狀態嗎?”

    “不用理會那個新規則,監督者隻是提供了執行新規定的補償,並沒有製定違反這項新規定的懲罰細則。如果監督者真的要找我們麻煩的話,我們就佯裝不知道這項規定就行了。而且這次真正的裁定者可是在我們這邊的,隻要saber能與那隻貓和ruler共同生活7天的時間我們就相當於贏得了聖杯戰爭。”與對待saber的態度截然不同,切嗣回答了愛麗絲菲爾的提問,“而且這次教會的監督者總覺得令人難以信服,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藏匿了assassin的master,或許他就是跟遠阪一夥兒的。在摸不清楚他的底細之前,就暫且對他持有懷疑的態度好了。”

    “……”saber氣憤得全身顫抖,愛麗絲菲爾心中有千絲萬緒,一時之間兩個人竟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切嗣把這樣的沉默視作了結束會議的信號。“那麽會就開到這裏吧,我跟愛麗絲菲爾留在城堡之中,為caster的襲擊作準備。舞彌回到城市之中收集情報,有什麽變化就向我匯報。”

    “遵命。”舞彌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離開了會議室。稍後起身的切嗣將桌子上的地圖和資料收集好之後也離開了會議室,直到最後切嗣也沒有看saber一眼。

    被切嗣完全無視的saber,憤怒地緊咬著嘴唇,盯著腳下的地毯。愛麗絲菲爾與saber一起留在了會議室裏,此刻的愛麗絲菲爾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勸慰憤怒的saber才好。不行,自視甚高的騎士王saber不會期望別人用無關痛癢的話語來安慰她。現在對saber而言,必須要做的事情是從根本上解決目前的困境。想到這裏,愛麗絲菲爾把手放在了saber的肩膀上以示對她的感謝之情,然後立即追隨切嗣而去,離開了會議室。

    切嗣對於saber的那種過於刻意的無視,不單單是因為兩個人話不投機。如果不是切嗣對saber懷有極為厭惡或是憤恨的感情,是無法做出那麽無視saber的舉動的。總之切嗣這次做得太過分了,無論兩個人的作戰方針有多大的差異,終歸是為了同一個目標而戰鬥的戰友,雖說不用必須尊敬對方可是也不能侮辱對方。愛麗絲菲爾很快發現了切嗣的身影,他站在可以眺望城堡前院的陽台上,身靠著護欄,眺望著夜色中的森林。幸好,切嗣的身邊沒有舞彌的身影。

    “切嗣……”愛麗絲菲爾慢慢地走到切嗣的身後,開口叫道。她沒有想到自己的聲音竟然變得嚴厲起來。切嗣也應該覺察到自己的存在了吧。因為切嗣沒有表現出絲毫吃驚的神情,而是慢慢地轉過身來。愛麗絲菲爾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了,剛才的切嗣在會議室裏與saber對峙之時,流露出那種冷酷的眼神。愛麗絲菲爾準備直視切嗣的冷酷眼神,可是當她看到切嗣轉過身來的表情,不禁覺得有些手足無措,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切嗣的表情就像一個受傷無助的孩子那樣,強忍著淚水——切嗣好似被人逼上了絕路。現在站在愛麗絲菲爾麵前的切嗣,與那個實力不凡的魔術師殺手形象相去甚遠,隻是一個無力怯弱的男人而已。

    “切嗣,你……”切嗣一言不發,抱緊了迷惑不已的愛麗絲菲爾,他的胸口在顫抖。在愛麗絲菲爾眼中,丈夫的臂膀總是強勁有力,讓人可以依靠的,可是現在的丈夫就像依偎在慈母懷中的孩子一樣無助。

    “如果我……”愛麗絲菲爾覺得丈夫抱得更緊了,甚至使她感到了疼痛,這時耳邊傳來了丈夫微弱的疑問聲,“如果此時此刻我決定要拋開一切,逃離這裏的話——愛麗絲,你會跟我一起離開嗎?”

    像衛宮切嗣這樣的男人提出這種問題,大概愛麗絲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她大驚失色,竟然一時語塞,過了好一會兒才反問道:“伊莉亞……那個孩子還留在城堡之中,怎麽辦呢?”

    “我們返回城堡,把她帶出來,所有阻擋我們的人,格殺勿論。”那是簡短利落卻又充滿了絕望的聲音。毫無疑問,切嗣沒有開玩笑,是認真的。“從此以後我會為了我們一家人付出所有的一切,用我的生命來保護你和伊莉亞。”

    “……”現在愛麗絲菲爾終於理解了眼前這個男人走投無路的心情。身為她人生伴侶的切嗣,麵對著一生中最大的戰役,已經被逼到了無路可退的境地。他已經不是九年前的切嗣了,不再是那隻冷漠無情的獵犬,不再是那個無止境地磨練自己的殺人機器了。切嗣已經變了,變得十分脆弱。為了實現那個非常殘酷的理想,竟然把自己逼到了如此的境地。讓切嗣發生改變的關鍵,別無他物,就是愛麗絲菲爾。妻子和女兒,她們本不應該卷入衛宮切嗣的人生。原本,衛宮切嗣沒有任何東西可失去,他甚至不會感到痛苦。正因為衛宮切嗣是那樣的男人,所以才能變得異常堅強,才能追求著拯救世界的遠大理想,毫不猶豫地為此犧牲一切,成為一個殘忍無比的戰士。

    現在的切嗣想回到過去,做回過去的自己,可是在回顧過去歲月的同時,現在切嗣的靈魂深處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這九年的光陰徹底改變了切嗣,切嗣僅僅為了保持過去冷酷無情的形象,就承受了相當多的壓力和痛苦。切嗣對於saber的無視,說到底就恰恰暴露了切嗣的軟弱。現在的切嗣為了保存自我已經是筋疲力盡了,他已經沒有精力接納saber,甚至沒有多餘的精力與騎士王交流溝通。

    愛麗絲菲爾心中痛苦萬分,她所深愛的男人飽受煎熬,可是自己卻愛莫能助,因為讓切嗣痛苦不已的人就是自己。現在的愛麗絲菲爾所能做的隻是無力地提出自己的疑問而已。

    “逃得掉嗎?我們……”

    “逃得掉,現在還有機會。”切嗣立即回答道。可是這句話並不可信,切嗣隻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心中還能抱有那個虛無縹緲的希望,才說出那句話而已。

    “……你在說謊。”所以愛麗絲菲爾指出了這一點,溫柔地,殘忍地。“那是不可能的。衛宮切嗣,你是不可能逃走的。放棄聖杯放棄拯救世界的理想,你是絕對不會饒恕那樣的自己的。你自己一定會作為最終的審判者,為自己判下死刑的。”

    切嗣終於哭了出來,他自己也明白這一點,他很早之前就沒有可以選擇的餘地了。

    “我很害怕……”切嗣一邊哭泣一邊像孩子一樣吐露自己的心聲,“那個家夥——言峰綺禮將目標對準了我。這是舞彌告訴我的,那個家夥為了引我上鉤而用凱奈斯為誘餌,他已經揣測出了我所有的行動意圖。我可能會輸掉戰鬥,我犧牲了你,還把伊莉亞丟在一邊,可還是……那個最為危險的家夥已經把矛頭對準了我,那個家夥是我最不願意遇到的對手!”

    衛宮切嗣,既不是英雄也不是武士,而是一個殺手。他沒有用生命與別人競爭的勇氣和傲骨,他是一個懦夫,所以他的目標就是小心謹慎地,用最小的風險確保取得勝利和生存的權利。對於獵人來說,最大的惡夢就是成為他人的獵物。可是盡管如此,如果是九年前的切嗣的話,肯定是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靜下心來專心思考最佳對策。這就是沒有愛人可失去時,切嗣的厲害之處。可是如今害怕失去愛人的切嗣,再次麵臨著戰鬥之時,害怕失去心愛人的恐懼成為了他致命的弱點。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戰鬥的。”愛麗絲菲爾一邊撫摸著丈夫顫抖的後背,一邊溫柔地說道,“我來守護你,saber也會保護你。還有……舞彌也會在你的身邊。”

    愛麗絲不得不承認,現在對於切嗣而言最需要的女人是誰。隻有一個人,能喚醒塵封在切嗣內心深處的堅韌秉性,喚回多年前切嗣冷酷無情的個性。可是這些話,愛麗絲菲爾決不會向切嗣提起。如果說愛麗絲菲爾還有力所能及的事情的話,那就是擁抱切嗣,讓切嗣可以得到短暫的安慰。可是——愛麗絲菲爾在心中暗自祈禱。祈禱沒有用也不要緊,她祈禱擁抱切嗣的時間哪怕可以延長一分一秒也好,這樣她就可以用微薄的力量盡量治愈切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