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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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們確實有所收獲,韋伯找到的下水道深處是個世外魔境,長著無數觸手的水棲魔怪居住在狹窄的管道內,等待絞殺可憐的侵入者。當然,即使麵對這可怕光景,征服王伊斯坎達爾的對策也隻有一個。
“aaaalalalalalaie!!”
在下水管中暴走的“神威車輪”仿佛帶著雷電的挖土機般蹂躪著魔怪,被碾碎被燒灼的魔怪碎片帶著體液布滿了下水道,韋伯甚至都快分不清前後了。如果不是與rider共乘的駕駛台被防護力場包裹,韋伯此刻肯定已經被魔怪的血沫嗆到窒息了。但即便如此他還是用魔術護住了自己呼吸器官,而且連嗅覺都遮斷了,否則下水道內的惡臭一定會把他熏昏。
出了複雜的防禦陣,本以為到了caster的老巢,沒想到迎接他們的卻是一群數量龐大的使魔。而除此之外,什麽魔術偽裝或陷阱之類的東西一概沒有。按照魔術師基準來看,這也隻是個工房而已。即使被許多衛兵所保護,這也隻是個“包圍圈”而已。而這些數量眾多的雜兵對於擁有寶具的servant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在rider看來消滅它們簡直像拍個手那麽簡單。
“喂,小鬼,所謂進攻魔術師工房,難道就這麽無聊嗎?”
“不對,很奇怪,這次的caster或許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魔術師。”
“啊?這是什麽意思?”
“比如說……一出生就繼承了惡魔名號啊,或是持有什麽魔道書之類,而本人卻並不太懂魔術,隻是被人傳成那樣。如果魔術師召喚出了這樣的英靈,那麽他的能力應該也會有所限定吧。”在被魔怪們的慘叫聲嚇呆了幾分鍾後,韋伯終於用能蓋過那些噪音的聲音大聲的對rider分析道。“總之,如果這真的是個工房,那就不會這麽毫無防備地胡亂排放那種廢棄物,一個真正的魔術師是不會犯這種錯誤的。”
“嗯,這樣啊……嗯?快到終點了?”堵塞著前進方向的魔怪肉牆密度已有所減弱,終於,他們躍到了一個寬廣的空間。周圍依然一片黑暗,空氣似乎也沒什麽流動的跡象,但卻沒有了狹窄空間的壓迫感。
“嗯……看來caster碰巧不在啊。”即使在黑暗中仍能正常視物的servant嘟囔著,仿佛在壓低聲音責怪韋伯放跑了敵人,但韋伯卻沒察覺到。
“這是什麽?儲水槽還是什麽東西……”他想要拿什麽來照明,但轉念一想,萬一黑暗中有伏兵,這不正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位置了麽?現在還是用魔術來強化視覺吧。
“啊,小鬼,你還是不要看為好。”豪放的rider用罕見的謹慎語氣說道,當然,韋伯一下子就火了。“你在說什麽!既然caster不在這兒,那至少得在這兒找找有沒有什麽線索啦。”
“話雖這麽說但還是算了吧,小鬼,你不是他的對手。”
“煩死了!”韋伯賭氣從駕駛台下到地麵發動了暗視之術,眼前頓時像雲開日出般明亮了起來,原本被黑暗籠罩的光景漸漸變得清晰。直到弄清四周的情況之前,韋伯都忘了下水道之戰中自己一直遮咿了嗅覺,在踏上地麵時,鞋底踩出的水聲也被他當作了普通的汙水。
“什……?!”韋伯·維爾維特是魔術師,正因如此,他總是時刻做著直視一切怪異場景的心理準備。他知道現在自己所參加的這場聖杯戰爭是場殘酷無比的殺戮,根本沒空去體會什麽傷感,如果不做好麵對滿山屍橫遍野的心理準備,就沒有勝利的希望。所以韋伯決定,無論麵對怎樣的死亡自己都絕不能動搖。冬木是戰場,看到死屍很正常。就算屍體數量龐大、就算屍身被毀壞得不成人形,但那也不過隻是屍體而已,他不允許自己麵對這樣的場景時悲傷或皺眉。
在韋伯的想像中,屍體最多變成殘骸,最多被破壞得七零八落。而現在展現在他眼前的光景,則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打比方的話,這裏簡直就像個雜貨店——有家具、服裝、樂器和餐具,還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貌似圖畫般的東西,透過那些作品可以看出作者匠心獨具的風格和熱情。這些作品的製作人一定非常熱愛這些素材,以及製作的過程。作者一定崇尚著暴力,雖然那些背負著累累血債的殺人犯也同樣崇尚暴力,但這個血淋淋的空間中的屍體不像是殺人犯留下的。這裏沒有一具是“被破壞的殘骸”,全部都是作品,藝術作品。人的生命以及人的身體,都在加工過程中被無意義地舍去——這,就是發生在這裏的殺戮。
這種別有風格的殺戮,以死為作品的創作行為遠遠超過了韋伯的接受範圍。他連站都站不住,一下子倒在了滿是鮮血的地麵,大口吐了起來。
rider下了戰車,站在韋伯身邊深深歎息道:“我說了嘛,讓你不要看的。”
“閉嘴!”在巨漢servant的低語中,他受挫的矜持終於灰飛煙滅了,他的胸中湧起一團怒火,沒有理由的憤怒。他跪在原地,憎惡著自己的懦弱。而這份懦弱恰恰展示在了自己的servant麵前,是最最不可原諒的屈辱。
“畜生……居然耍我……畜生!”
“現在不是你耍性子的時候,笨蛋。”rider邊歎氣邊說道,但他卻沒有責怪韋伯,反而用平靜的語氣接著說道,“行啦,到此為止吧。看了這東西如果還有人能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那我就去揍他。不過你的判斷還是值得稱讚的,小鬼。將caster和他的master留到以後再解決其實是個正確的決定。我現在是一點都不想遇到他們,想想就惡心。”
“……”即使被rider這樣評價,韋伯也沒法打心底裏高興起來。他之所以以caster為目標,是因為想要得到神父所說的追加令咒。當然,rider不知道這件事,沒有哪個servant會因為束縛自己的令咒增加而高興的。
rider在剛才說的所有話,無論哪句對韋伯都沒有一絲惡意,但韋伯依然對於這名servant感到無比的討厭和畏懼。他對自己沒有其他servant對master的尊敬,而是總把自己當成白癡。如果隻是這樣倒也罷了,更不可原諒的是——這個難得稱讚韋伯的男人,此刻似乎誤會了些什麽。
“揍……揍什麽揍啊!笨蛋!你自己不也是……若無其事地站在那兒嗎!丟臉的除了我還有誰啊!”韋伯嘔吐完後高聲怒罵了起來,見他咬牙切齒的神情,rider一臉困惑地咧了咧嘴,“我吧,其實隻是覺得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啊,因為我的master正身陷危險之中。”
“啊?”韋伯還沒來得及懷疑自己的耳朵,rider電光火石間就展開了行動。他巨大的身軀如同猛禽般疾走著,用刀刃對著黑暗狠狠一斬,撕裂肉體的聲音與慘叫聲同時響起。
韋伯不可思議地凝視著倒地的黑衣人,偷襲者究竟是何時偷偷接近韋伯身後的,還有rider是什麽時候察覺的。rider最初的一刀擊落了敵人向韋伯投射的短刀,大概正因為這短刀才讓rider找到了敵人準確方位吧,這個儲水槽在韋伯還不知情的時候已經變為了戰場。而更讓韋伯瞠目的,是rider打倒的敵人臉上,戴著白色骷髏麵具。
“assassin……這怎麽可能?”這太奇怪了,韋伯雖然知道assassin還活著,但是……
“現在不是你吃驚的時候,小鬼。”rider謹慎地勸誡道,同時仍以戰鬥姿勢手持武器。仿佛與護著韋伯的他對峙一般,黑暗中浮現出幽靈般的兩張骷髏麵具。
“為為為……為什麽……為什麽有四個assassin?!”
“不管是為什麽現在都沒關係了吧。”就算麵對這異常事態,rider的態度仍是平靜得不像話。無論整件事有多可疑,現在他關心的大概隻有戰鬥了吧。“可以確定一件事,他們是以複數形式存在的特殊英靈。”
且不論韋伯,保護著他的rider此刻是波瀾不驚,兩名assassin見狀隻恨得咬牙切齒。事實上,事情發展至此,對他們assassin來說是無可辯駁的失敗。原本被派來監視caster以及其master龍之介的,除了之前一去不回的兩名assassin,還有在工房外巡視的這三人。如果可能的話他們本也想偷偷進入工房,但因為不知道工房中究竟是怎麽回事所以不可不小心。而這時,突然間出現的rider居然直直地從正麵搞突襲,三人認為這是絕妙機會,於是跟著他們一路追蹤至此,想要探明這個工房的防禦狀況。不過,他們沒想到的是,rider居然如此輕易就打入了內部,也就是說assassin們侵入了caster的老巢。其中一人頓時感覺良好,在麵對毫無防備的rider的master時被功利熏昏了頭腦。當然,這不是他們的master綺禮所下的命令,但是即使如此,如果能在這裏順利排除rider,綺禮必定不會責備自己,這種想法對assassin而言是種誘惑。結果,三人合計了一下就動手行動了——最終上演了這失敗的一幕。
幸存的兩名assassin邊謹慎地思度著rider的下一步動作邊給了彼此一個眼色,究竟是否還要繼續這場二對一的戰鬥。兩人得出的答案隻有一個,既然偷襲失敗那就意味著失去了勝利的機會。自己的力量與rider有明顯差距,隻靠他二人是絕對贏不了rider的。雖然不甘心,但比起在這裏等死,還是撤退之後向綺禮領罪吧。兩人立刻了解的彼此的心思,迅速以靈體化從rider麵前消失了。
“他們逃了嗎?”剛想鬆一口氣的韋伯得到的回答卻是“不”。
“前麵的死了後麵的跟著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根本不知道會出來多少assassin。這裏是最適合他們行動的環境,我們還是快撤。”至此rider仍沒將劍放回鞘內,他用下巴指了指戰車。“小鬼,回我的戰車上去,一旦開動他們就沒出手機會了。”
“那這裏……就不管了?”韋伯指了指他仍不敢直視的工房,陰鬱地問道。
“雖然調查一下可能會找到什麽,不過放棄吧。總之先把這裏毀了,多少也能牽製一下caster。”與之前蹂躪魔怪的時候不同,rider此刻出奇地謹慎。他能麵不改色地殺死那麽多魔怪,但在發現偷偷潛入的暗殺者後,他應該也感到了相當大的威脅吧。
“有幸存者嗎?”
rider聞言便向四周打量了一番,隨後表情嚴肅的地回答道:“有幾個人還有口氣……不過那樣子,還不如殺了他們呢。”
韋伯已經不敢再問他在黑暗中看見了什麽,兩人回到了戰車的駕駛台。rider手握韁繩,黑暗中傳出憤怒的公牛的咆哮聲。
“抱歉啊這地方太窄,但還是想拜托你,把它們燒成灰燼吧!”
隨著rider的吼聲,神牛撒蹄跑動起來,在鮮血淋漓的工房四處破壞。它那雷擊之蹄所到之處隻剩下體無完膚的破壞,caster和龍之介珍藏的噩夢般的藝術品,在瞬間被銷毀殆盡。韋伯依然陰鬱地見證著這場徹底的破壞,這名見習魔術師認為,這樣做並不能帶來什麽成果。
rider用大手摸著韋伯的頭說道:“把這裏毀了,caster沒有了藏身之處,就隻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離解決他們的那天不遠了。”
“行了,知道了……住手啊!喂!”韋伯感覺到了屈辱,表情變得更陰沉了。rider大笑著操縱著韁繩向下水道跑去。從狹窄的管道到從未遠川河麵脫出隻用了數分鍾,室外冰冷清冽的空氣使韋伯覺得如此親切,他緊張的神經終於緩和了下來。
“啊啊,真是個差勁的地方,今晚真想好好喝上一回一掃憂鬱啊。”
“先說好,我可不陪你喝酒。”或者說,他不會喝酒。他在rider身邊看他喝酒的樣子.總覺得酒氣熏得他直反胃。
“哼,我才不稀罕你這種雛雞一樣的人陪我喝呢。啊.無聊,難道就沒個地方讓我醉上一醉嗎?哦,對了!”rider興奮地敲了下手掌。雖然韋伯不知道rider為什麽如此興奮,但他預感肯定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