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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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雲與丁傑正在爭執的時候,禦道的另一邊不知什麽時候,站定了一個和尚。和尚似乎聽見道路這邊兩個少年說話,或者需要打聽什麽,並徑直走了過來。到了近前,原來是向孫雲問路。南北朝的時候,佛教盛行,僧人的地位很高,如同士人一樣受到百姓尊敬,因此他一張口,孫雲和丁傑都被打斷,孫雲也雙手合十,說道:“大師,您請問?”

    “請問二位施主,少林寺是往前方走麽?”孫雲看和尚指的方向,知道他應該是從城裏過來的。丁傑不是本地人,無法告知。孫雲說:“是的,前麵過伊水橋不遠有兩個岔道,左邊的是少林寺,右邊的是水泉石窟。”

    “哦,多謝,我知道了,水泉石窟和龍門石窟一樣,隻是稍微規模小些,正好對著龍門。”的確,水泉石窟正好在京城南大門、大穀關口以東斷崖之上,石窟坐東向西,背山麵水。

    “可是大師,從這到少林寺有100裏地,步行要走一天,您怎麽天到晚上了,才出發呢?”

    “嗬嗬,我在城裏永寧寺耽擱的太久,忘記時間了。不礙事,出家人不怕行走,不怕夜路,正好明天早上就到了。”僧人說著便撤步往南,丁傑剛才站在孫雲的南邊,兩把寶劍就在倆人中間的地上,和尚正好一隻腳踩到了寶劍。隻見和尚用腳一趟一蕩,兩隻木劍竟然平著飛到丁傑跟前,丁傑接在手中,驚異的看著眼前容貌莊嚴的和尚,剛才的挑戰也忘在腦後。

    孫雲看罷,知道這一定是一個高人,看體貌特征好像劍俠榜上沒有,看看大師要走,孫雲下意識的喊了一聲:“大師。”

    大師回頭笑笑,孫雲子細一看估摸有四十左右歲,奇怪的是和尚受足戒的頭上,竟然有五峰隆起,宛若天神一般,孫雲不由得呆住。和尚見孫雲愣住,問道:“小施主,還有事麽?”

    孫雲回過神兒來,趕忙說道:“天這麽晚了,師傅是不是還沒吃飯呢,如果不著急,請您進屋和我們一起吃點飯,如果您忌葷,或者急著趕路,我回去取來給您帶點吃的。”

    佛教西漢時傳入中國,當時印度僧人並未嚴格吃素,因此華夏的和尚也沒有形成素食之風。到了南朝,梁武帝虔心理佛,精通教義,經常搭上縵衣為王公大臣們說法,他從佛經中悟得,吃眾生肉會影響慈悲的修行,令眾生對你心懷恐懼,菩薩要攝受眾生,令眾生歡喜,令眾生樂於親近,如果使他們感到恐懼之心,就不能與之廣結善緣,進一步度化他們。是以,梁武帝根據這些大乘經律撰寫了《斷酒**》,勸勉四眾弟子勿飲酒食肉,並明令出家眾必須戒除酒肉,並說明若食肉者,障菩提心,無菩薩法,無四無量心,無大慈大悲。並身體力行,開始暢行素食戒葷。於是隨著南北高僧的往來,這個習慣也傳到北朝。同時,北朝大量的翻譯佛經,其中《涅盤經》、《楞伽經》中都提到大慈悲不得食肉的說法。因此北朝也逐漸接受梁王的思想,開始戒葷。此刻正處於過度階段,有戒的、有不少沒戒,因此孫雲這麽問他。

    “多謝小施主,我足戒,包括葷腥,那麻煩你施舍我點吧。”“不麻煩,應該的,您稍等。”孫雲說著跑進屋裏,來到桌子邊,大家正在興高采烈,其樂融融。孫雲往桌子上看看,正好有一盤烙餅和一些素菜,便到櫃台向小二要了油紙包,回來對蕭月說:“幫我一下。”蕭月看孫雲急急忙忙的,趕緊一起幫著盛好。李辰問:“大雲你要幹嘛,上哪去?”

    孫雲說:“不是,有個大師要趕夜路,沒吃飯,我給他點吃的。”“哦,那快去快回。”

    孫雲點頭,蕭月一同幫著拿出來,和尚接過去連聲感謝。孫雲說:“大師去少林是找達摩大師麽?”和尚一笑:“正是,小施主,猜的很準那。”

    孫雲笑笑:“不敢,因為少林寺,我隻見過達摩大師和慧育大師,慧育大師在城裏。所以我就隻有說達摩大師了。”“哦,這樣啊。你和達摩大師也認識麽,他可是高僧啊。”

    “哪有啊,僅僅一麵之緣,我也常聽他的大名,可是我見識短淺,沒有緣分認識大師深奧的佛法。”“是的,我也是慕名要去向大師求法,想拜他為師去,不知道我有沒有緣分。”

    “我叫孫雲,這是我的同窗蕭月,這位叫丁傑,請問您法號怎麽稱呼。”“貧僧神光,出家香山寺,離此不太遠,就在龍門一帶。”哦,孫雲想,怪不得知道水泉石窟呢,算本地人。

    神光俗家名字是姬光,自幼氣度不凡、為人曠達,年少的時候廣讀儒經,博聞強記,尤其以《詩》、《易》善長。青年開始徜徉山水,不成家立業。後來接觸佛學,深感“孔老之教,禮術風規,莊易之書,未盡妙理”,於是悉心佛理,超然物外。後來佛緣所致,他到洛陽龍門香山,跟隨寶靜禪師學佛,不久到永穆寺受具足戒。此後遍遊各地講堂,學習大小乘佛教教義。他三十二歲那年,回到香山,調整修行辦法。開始早晚打坐,希望能夠借禪定的力量解決生死問題。這樣一座八年,終有所悟。前些日子他在禪定中,恍惚有成佛之人告訴他,如果想證得聖果,就不要再執著於枯坐、有大德之師正在東南不遠度化有緣人,與此同時禪師頭疼難忍,如針在刺,頂骨五峰隆起,於是師傅寶靜禪師建議他到少林寺找達摩祖師求佛,並將他的名字改為神光。神光禪師於是辭別了寶靜禪師,聽說達摩常到京城永寧寺參禪,便先到京城看望,不巧京城忙於重陽佳節,達摩近日未去,便前往少室山。

    “神光大師,我覺得達摩大師一定會收下您的。”“哦?為什麽呢?”

    “說不好”孫雲看看神光的頭頂說:“我覺得,好像您的頭頂與達摩的頭頂有些相近,都屬於證悟佛法的法相,也許您才有緣能得到達摩大師的真傳。”“嗬嗬,借你吉言,告辭。”神光摸摸頭頂,大笑幾聲,轉身而走。孫雲感覺自己離緣分又一次插肩而過。

    這時丁傑也緩過勁兒來,說道:“大師慢走。”“多謝,小施主,慧根尚在,不要因為嗔怒,淹沒本性,墮入阿修羅道。”說著腳下大步流星,人影南行,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丁傑點頭,目送大師背影,不知道是否突然覺悟,拿著寶劍,衝孫雲一拱手,孫雲也一抱拳說道:“子璨兄,明日太學院,歡迎過去切磋。”丁傑似乎點了點頭,然後默默的回到店房。日後多年,他竟然有緣追隨神光成為一代名僧,後話不提。

    蕭月問:“你認識剛才的丁傑?他拿了兩把木劍,是不是要和你比試?”

    “哦,剛認識,他是關外的。他昨天看見我比武了,想和我切磋一下,我讓他明天去太學見麵。”孫雲故意隱瞞了丁傑的出身,否則怕田儷大家知道了,不知會有什麽後續的結果。人生命運的轉折往往在一線之間,不能交付給不可預知的變數,知道的越多麻煩也會越多,不如就此把真相咽到肚子裏,讓大家一如既往,沿著既定的方向延續時光。

    “呃,我還以為他要當場向你挑戰呢?如果是那樣,你可千萬別應戰,尤其我們大家不在的時候,記住江湖險惡,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

    “可不麽?他真想---”孫雲剛想說他真想挑戰,後來一想,這樣蕭月一問,容易把丁傑的身世抖摟出去,便改口說:“在這就切磋,沒等我拒絕呢,偏巧神光大師問路,等忙完了,天也黑了,我就正好約他明天去太學擊劍館了。”

    “這就對了,你是大師兄,一定謹慎,別讓師弟師妹們擔心你。”孫雲點頭,心想我哪有大師兄的自由啊,成天被你們管著,雜事都我來做,我都趕上大夥的仆人了。當然這話心裏抱怨行,不能說出來。“知道,走吧,我們回屋吧。”

    蕭月一邊和孫雲往回走,一邊看看遠處已經黑下來的道路盡頭,忽然說:“神光大師去找的達摩法師,聽說是個得道之人,他經常到城中的永寧寺拜塔,閑暇之餘,總和大都統菩提流支相互印證楞伽經法,有時候也比鬥功法,好像一直不分勝負。倆人偶爾用梵文鬥口,周圍弟子大多不懂他們說什麽,有時候,他們也用譯文爭論,讓雙方弟子或追隨者聽。好像楞伽經有兩個版本,一種是菩提流支自己做的十卷楞伽經譯文,文字流暢優美,坐下弟子和京城百姓都讚美,而達摩帶來譯文好像還是南宋時候的譯文,晦澀難懂但佛法深奧,隻有少數人能聽懂。結果京城楞伽學派也發展為兩派,隻是達摩的楞伽經弟子比較少。倆派弟子之間分析還很大,互相求全責備。還聽說菩提流支害怕達摩的禪宗法術,比他的密宗法術高強,安排他的弟子慧光來陷害達摩,也不知道這話是怎麽傳出來的,都是天竺高僧,怎麽可能呢?”“都是瞎話唄,慧光也不是菩提流支的弟子啊,他原來是拔陀的弟子,後在少林幫助譯經,也隻做了勒那摩提的弟子,最多算菩提流支的助手,可見一定是別有用心的人散布的謠言。”

    “大雲你說,是誰故意挑撥呢?”“那哪知道啊?反正是有利益衝突的人。”“會是誰呢?佛家別的宗派,道教,還是儒教的人?或者是南朝?”“不好說。”“你那麽聰明,分析一下。”“真沒法分析。”“你一定能猜出來,隻是不想說。”汗!孫雲無可奈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