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兵臨城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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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命首先麵對的是一條有重兵把守的丈寬壕溝。
陳長命沒有想到回援昆明城會有攻堅戰,大量器械全都留著楚雄。麵對眼前的壕溝,陳長命隻得命令士兵們背負麻袋,冒著對麵敵人的箭支,用人力填溝的笨辦法對付。
漢人的箭法何時變得如此犀利刁鑽?沒有阻擋的壕溝前,土人士兵成為漢人弓箭手獵殺的最佳獵物。
從清晨到正午,土人拚死往前衝,用生命消耗漢人的箭支,用血肉之軀填塞眼前的鴻溝。
“大人,”哥賽吊著胳膊,滿臉血汙,焦急道:“如此強攻不是辦法,兄弟們傷亡太大。不如打造一些厚實的盾牌,好過讓士兵們無遮無擋。”
陳長命認識到自己操之過急,有些亂了分寸。
“可知對麵是何軍隊?將領是何人?能否贖回少將軍?”陳長命第一輪攻擊失敗,感覺對麵的敵人不好對付,尋思能否用金錢贖回唯一的兒子。
在陳長命印象中,從文官到武將,就沒有不愛錢的漢人官員。
哥賽也認為用金錢收買是個好辦法。在土人沒有叛亂之前,他們對付漢人官員的套路一是金錢收買,二是武力恐嚇。
漢人官員膽小又貪婪,一唬一拉,沒有土司們搞不定的漢人流官。
不久,哥賽麵露奇怪的神情,回報道:“前麵的軍隊自稱長沙衛第四千戶所,說他們的任務是阻擊西麵增援昆明城的任何援軍。至於少將軍,待到他們的任務完成,自然會釋放回來。”
陳長命聞言大驚。
漢人派出軍隊阻擊援軍,看樣子對攻陷昆明城信心十足。昆明城岌岌可危矣!
陳長命雖然不大瞧得起沙定洲,但不能眼看著昆明城陷落。昆明城是權利的象征,是土人獲得雲南政權獨立自治的標杆。沒有了這個象征,如何匯聚全雲南土人的信心?如何獲得那些搖擺不定的土人土司的投靠?
昆明城不能丟!
陳長命咬著牙,露出決絕的神情,命令道:“繼續進攻。本將就不信,一個小小的千戶,一千多人,能阻擋得了咱們幾萬大軍。”
………………
事實上,玉飛星的陣地上足有五千多人。作為守方,人數足夠多了。
朱順明的目的可不是阻擊援軍那麽簡單,他是要一戰擊潰雲南土人的主力,擊潰雲南土人的信心。
朱順明先期從昆明城下西進,周舟率領順風鏢局的後勤大軍緊跟其後,前去執行此次西征戰略的第二步。
“為何要誇大昆明城的實情?豈不是引得陳長命死命朝咱們攻擊?”周舟不解道。
玉飛星笑道:“周老哥,你們走鏢,自然希望離敵人越遠越好。咱們在這裏阻擊,卻是要敵人主動往上湊。他越心急,咱們給他放血就越容易。血放幹了,再大的獵物都得轟然倒下,到時候,咱們再細細收割戰利品……”
果然,土人如同被激怒的野獸,再次對玉飛星的阻擊陣地發起攻擊。
土人立起一人高的簡易盾牌,背負裝土的麻袋往前衝。未曾剝皮處理的簡易原木盾牌雖然難看,但有效擋住了漢人利箭的射擊。
“這些土人還有兩下子。”玉飛星自言自語道:“看來今天第一道防線要失守了。”
“弓箭手注意,不得浪射。瞄準敵人的腳踝、手臂等露在盾牌外的部分射擊。”
漢人的箭雨頓時變得稀稀疏疏,卻異常刁鑽狠毒。
周舟舉著最新的弩箭,屏息靜氣,細細瞄準。
“嗖……”,正中目標。
舉盾的土人士兵腳踝劇痛,手中盾牌頓時掉落地上,一下砸中他自己的腳掌,更是痛得呼天搶地,盾牌轟然倒地,露出盾牌後幾個背負麻袋的土人士兵。
“嗖嗖嗖……”
箭如毒蛇,頃刻間射中那幾個失去盾牌防護的土人士兵。
“怎麽樣?咱老周不賴吧?”周舟得意唱道:“想當年,咱老周也曾殺敵無數,想當年,咱老周也曾轉戰千裏……”
“當年沒死的兄弟,如今都算出頭了……”玉飛星感歎著。
朱順明軍中的中高層軍官大多是當初跟隨他從陝西南下的老兵。有在西鄉起事時的二十四家丁,有經曆了韓城血腥攻防戰的老九隊士兵。
凡是活著抵達湖廣的兄弟,如今大都在軍中占據中高層位置。就連受傷殘疾的兄弟都安置在非一線作戰部門的衙門之中。
朱順明勢力極度膨脹,這些老兄弟都跟著水漲船高,成為朱順明勢力派係中最大的實力派。
“聽說王興的馬場有從大食來的汗血馬,你可曾見過?”
一邊射擊,兩人一邊聊天。
“不是汗血馬,是阿伯馬。”玉飛星得意道:“朱老板答應過,隻要這次立下大功,就獎賞一匹阿伯馬,嘿嘿……”
“什麽破名字,好好的汗血馬不叫,要叫一個老頭的名字……”周舟酸溜溜回應著。
最好的馬當然是用在軍中,他這個鏢局總鏢頭肯定沒戲。或許當初就不該掉進朱老板的坑中。
“不行,咱也要去找朱老板,這個老頭馬,順風鏢局也需要。”周舟暗想著。
………………
土人不計代價的進攻,裝土的麻袋和土人的血肉同時填埋壕溝,到酉時許,終於有土人越過壕溝,同漢人士兵短兵相接。
幾杆長槍捅出,勇敢的土人士兵來不及發揮他的勇猛,就成為填埋壕溝的填料。
天色較暗,陳長命不得不下令收兵。
一天的激戰下來,土人居然死傷三千多人,卻連一條壕溝都沒有搶奪下來。陳長命氣得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對麵的漢人軍隊為何如此難纏?”
這支漢人軍隊的技戰術水平大出陳長命的預料。完善的工事、精準的射擊、有條不紊遊刃有餘的防守、狠辣的出擊……無不顯示出對麵漢人軍隊的不凡。
“長沙衛、朱順明,到底是何方神聖?一個衛所都指揮使,就有如此強悍的軍隊?若是異日成為總兵、將軍,豈不是天下任他橫行?”陳長命歎息著,感歎命運的不公。
正要和衣躺下,營帳外突然傳來巨大的喧囂聲。
“為何如此吵鬧?”
“大人,漢人發起反攻,已經打進咱們的營寨。”
陳長命一口老血再也忍不住,噴湧而出。
一個千戶所,居然敢向幾萬人的軍隊營盤主動發起攻擊。真不知對麵漢人軍官的腦袋裏裝的是什麽?
天色昏暗,漢人就不怕誤傷嗎?哪有軍隊夜晚開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