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節 鄒城孟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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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節 鄒城孟沛
第二日清晨,李易尚在睡夢中,突覺得臉上癢癢,李易下意識的伸手去撓,卻聽得一陣“嘻嘻”的笑聲傳來。
“小道士,起床啦!”蘇媚小手拿著自己的發梢拂來拂去,讓李易不得安寧,見得李易醒來,蘇媚便來了興致,湊近著身子,道:“小道士,你說我們一起去遊玩那衡山可好?”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昨晚好不容易才睡著,這會兒正香甜著呢就被吵醒,所以李易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絕。
“哼!你這人真沒趣兒。”蘇媚埋怨的嘀咕了一句,繼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伸出一雙小手使勁的推著李易,賭氣道:“小道士,你不陪我去遊玩衡山,我便不許你睡覺!”
李易哭喪著臉,慢吞吞的從爬起來,直欲發狂:“媚兒,我都將唯一的床讓給你睡了,自己打地鋪,你還要怎樣?要不今晚我睡床,你打地鋪好不好?”
“好啦,好啦!你是男子漢大丈夫,用得著和我這小女子來搶床鋪麽?”蘇媚撅著嘴,很受委屈的樣子,分明是得了便宜又賣乖。
兩人洗漱完畢,便來到客棧中吃早點,南嶽客棧分為兩部分,前麵是一家酒樓,後麵是一家旅館。
或許是因為太早的緣故,此刻人兒並不多,一位遊方道士與一位遊方和尚坐在一個僻靜的角落裏,道士手中拿著一把拂塵,和尚手中拿著一串佛珠,道士生得尖頭細耳,和尚卻生得肥頭方耳,兩人坐在一起,看起來甚是滑稽;還有一位書生,手中持著一支尺餘長的毛筆,在凝神著窗外遠處巍峨高聳的南嶽衡山。
“兩位客官,早啊,昨晚睡得可好?”見得李易蘇媚兩人進來,掌櫃蘇胖子熱情的打著招呼,道:“兩位可要嚐一嚐我們南嶽衡山的三絕特產?”
待得李易蘇媚二人坐好,自有店小二端上來一碟觀音筍,一碟雁鵝菌,一壺雲霧茶,這便是所謂的南嶽衡山三絕了。
李易喝了一口雲霧茶,果然是齒有餘香,沁人心脾。
“無量天尊,這雁鵝菌質鬆肉肥,鮮嫩可口,實在讓人胃口大開,慧空和尚,可惜過得了今日後,你便要隱姓埋名,再也吃不到了。”
說話的是那位尖頭細而的道人,語氣咄咄逼人,卻不知與坐在他對麵的和尚有什麽過節。
“阿彌陀佛,天玄子道友此言差矣,貧僧喜好的是這馨香甜美、清涼生津的觀音筍。”慧空和尚唱了一聲諾,道:“佛祖雲:話由心生,皆為己出。道友口中所說,怕正是自己心中所擔心的!”
慧空爭鋒相對,打起口仗來絲毫不落下風。
“兩位每十年來敝店中吃一回衡山三絕,而後去那南嶽大殿裏比試一番,如今已是第五回了,還沒有分出勝負麽?”蘇胖子親自為兩人端上茶菜,笑嗬嗬的道。
“旄頭彗紫微,無複俎豆事。金甲相排蕩,青衿一憔悴。
嗚呼已十年,儒服弊於地。征夫不遑息,學者淪素誌……”
那位臨近窗戶的書生突然長袖一揮,大聲的朗誦起唐代詩人杜甫這首《題衡山縣文宣王廟新學堂呈陸宰》。
昔年杜甫為躲避戰亂,來到衡州(衡陽),應陸宰邀請,觀看新修的孔廟,做了這首詩,杜甫在詩中感歎安史之亂後,讀書人地位極為低下,鼓勵大家絕不能拋棄經世之學。
書生的讀得抑揚頓挫,讓人似能體會詩人杜甫當時的憤懣與求上之心。
蘇媚望著那書生,突的嗬嗬一笑,與著李易道:“小道士,沒想到在這衡陽城裏,也有你的同道中人。”
蘇媚顯然是想起了李易在雲山別院中,每天清晨黃昏,李易的誦讀儒道兩教經典故事。
“在下一時間情不自禁,發些牢騷,卻是有辱兩位的清聽了!”那書生聽見李易蘇媚兩人在談論自己,遂轉過頭來,朝著兩人行了一禮道:“在下鄒城孟沛,遊學至此,見過兩位,尚未請教兩位尊姓大名?”
“小道雲山派李易,這位是小道的師妹,姓蘇。”
李易見那孟沛生得濃眉大眼,渾身上下正氣凜然,兼舉止間謙謙君子,溫文有禮,頓時便心生好感,於是還了一禮,自報家門,女孩子的名字是不能隨便透露的,所以李易隻說了蘇媚的姓氏,道:
“公子自鄒城而來,又貴姓孟,不知與那儒教亞聖孟子有何關係?”
見得李易提起孟子,孟沛麵顯崇敬,遙遙間向北行了一禮,正色道:“亞聖公正是在下先祖。”
李易與孟沛二人在這邊交談,卻是沒有注意到那邊的天玄子與慧空兩人,聽得李易自承為雲山派門下時,麵露異色,朝李易看了一眼,反而是兩人聽到孟沛說自己是亞聖孟子後裔時,沒有丁點表示,隻在那裏埋頭吃著雁鵝菌、觀音筍。
李易站起身來,也是和孟沛一般,恭敬的遙遙向北行了一禮,道:“小道雖是道教中人,平生亦是欽敬亞聖的仁德之說,日後若有機緣,當去鄒城瞻仰一番。
九州大地上下幾千年,一代又一代的風liu人物譜寫著自己的傳說,在青史上留下了自己濃墨重彩的一筆。於修真界的三教九流而言,哪一個門派不是那些驚才絕豔之輩,以天馬行空的思想或開創,或完善,才得以傳承千古?
佛教先有達摩老祖挾七十二絕技,隻身來東土布道,後有六祖惠能“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得以發揚光大;道教先有太上老君《道德經》洋洋灑灑五千言,開宗布道,後有南華真人莊子一篇《南華真經》,將“道”與“修道”完完全全的展現在世人的麵前,道教終於在九州大地的每一個角落裏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至於儒教,便是聖人孔老夫子與亞聖孟子了,孔老夫子率領著一眾門人遊曆諸侯各國,宣揚著“儒”的“內聖”與“外王”,而亞聖孟子則是具體的闡述著何為並如何去做到儒家最高境界“仁”、“義”、“禮”、“智”、“信”。
達摩慧能、老莊、孔孟,於他們各自的教派而言,更像是太極圖上的陰陽兩儀一般,循環流轉,相互補充著!
修真界常言:昔日與道、儒並稱為先秦“顯學”的墨、法等諸子百家,不能如道、儒、佛三教一般流傳與大眾,不是墨家墨子、法家韓非子不及道家老子、儒家孔子、佛教達摩,而是墨家、法家沒有出現那如道家莊子、儒家孟子、佛教惠能那般的繼往開來的人物。
不過,李易對孟子的欽敬更多的還是來自於在九州那個君權至上的封建年代裏,孟子幾乎是諸子百家中唯一的站在底層老百姓立場的人。
當所有人都在說“君權天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時候,孟子說的“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與“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等等話語,簡直就是“大逆不道,當誅殺九族”的啊!
正所謂“他鄉遇故知”,見得李易以道士身份尊崇自家的先祖孟子,孟沛很是興奮,坐下來親切的道:“難怪杜甫先生在詩中說‘衡山雖小邑,首唱恢大義。’實在是因為荊南大地盡管遠離中原,但人傑地靈,民風淳樸,有孔孟之道成長的土壤啊!”
說著,孟沛感歎道:“李兄身為道教弟子,卻沒有門戶之偏見,對儒道一視同仁,小生實在歎服李兄之胸襟廣闊!”
李易心道:我雲山派祖師爺盧生原本就是一儒教弟子,不過後來被呂洞賓點化了,才入的道教,且雲山派弟子從來都是儒道皆修,怎麽會對儒教有那門戶之見?
不過這涉及雲山派的修煉之秘,於是李易隻得有些汗顏的承認了孟沛所說的“胸襟廣闊”,謙道:“不敢、不敢!”
倒是旁邊的蘇媚見得李易的樣子,捂著嘴兒幾欲偷笑,那孟沛看著蘇媚的巧笑倩兮,趕忙將眼睛轉開,目不斜視的與李易交談起來。
孟沛家學淵源,旁征博引,李易此世熟讀儒道經典,後世也算見多識廣,所以兩人談起來甚是覺得興趣相投,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君師兄,朱師姐,我等雖來衡陽城數日,可還沒吃過南嶽衡山聞名遐邇的‘三絕’呢,今日且品嚐一番如何?”
就在李易孟沛交談之際,客棧外邊傳來聲音道。
李易心頭微震,聽這聲音以及話語中的“君師兄”、“朱師姐”,這幾人定是昨天晚上被自己遇見的那來石鼓書院尋找秘籍的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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