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中，周皓睜開雙眼，看到了熟悉的屋梁。

    這是哪裏？

    “咿呀”一聲，是門打開時特有的轉軸摩擦聲音，很熟悉，似乎在哪裏聽過，而且……似乎經常聽。

    周皓轉過頭去，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穿門而出。

    “那是……”

    周皓睜大了眼睛不敢確認，連忙起身，從床上爬起，胳膊上傳來的劇痛，讓他支撐不住滾下床來。

    不顧身上的疼痛，周皓跌跌撞撞摸到門口，看向門外。

    “轟隆！”

    外麵電閃雷鳴，正下著暴雨，那道身影早已模糊。

    周皓扶著門框的手有些顫抖，嘴唇發幹，也有些顫抖，不顧外麵下著的暴雨，奪門而出。

    “娘！”

    周皓奮力大聲呼喊道，然而重重雨簾無情地阻絕了他的聲音，周皓聲嘶力竭，前方的身影不為所動，繼續向前。

    周皓跟了上去，腳下一滑，猛地摔了一跤，泥水濺滿衣衫。

    他倒在地上咳嗽了幾聲，吃力的抬頭，看到那道身影，越來越模糊，咬牙爬起，一瘸一拐的向前跟去。

    周皓一路跟著身影，不知摔倒了多少次，又重新站起多少次，最後眼裏隻有那模糊的身影，別的全都看不見，聲音也都聽不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周皓的視線恢複了正常，聲音也漸漸浮現。

    他已經來到村中，暴雨呼嘯依舊，他看見前方圍著一群人，一動不動，仿若圍起冰冷的城牆，將世界隔離。

    周皓忽然想起了什麽，滿臉驚恐，一瘸一拐走上前，奮力撥開人群，終於看清了那道身影，正是周皓的娘親——楊若。

    楊若身下躺著一個彪形大漢，身下有一大灘被雨水衝淡的血水。

    “那是……爹！”

    周皓自言自語道。

    這時周皓的娘親楊若，正和他麵前一個人說著什麽，然後不知從哪抽出一把刀來，插向胸口，鮮血頓時染紅了麵前的衣衫。

    “娘！不要啊！！！”

    周皓聲嘶力竭地咆哮著，然而，就在他開口的一瞬間，周圍的聲音異常安靜，隻剩下一道尖銳而又綿長的嗡鳴聲，壓過了他的咆哮。

    那聲音就像是鋒利無比的寶劍，從堅不可摧的盾牌上劃過，刺耳，聒噪，嗡嗡不絕，蓋過了一切，仿佛要震碎萬物。

    嗡鳴聲消失，楊若緩緩倒下，趴在周皓的父親屍體之上，原本被雨水衝淡的血水再次被染紅。

    周皓眼裏布滿血絲，瘋了一般從人群中衝出，連滾帶爬撲向他的娘親，嚎啕大哭，周圍的人不為所動，猶如死屍一般。

    暴雨無情的衝刷著一切，將冰冷的世界洗滌致扭曲變形。

    不一會出來兩個人，將周皓架起，帶離他爹娘的屍體，周皓奮力掙紮著，口中不停的吼道：“放開我！你們要幹嘛？快放開我！我要和我娘親在一起！……”

    然而這兩個人個人力氣大的出奇，無論周皓如何掙紮都紋絲不動，帶著周皓越來越遠，周皓大喊道：“娘！爹！娘……”

    “娘！”

    周皓一個激靈從石板上坐起，渾身汗透，胸口不停地起伏，劇烈喘息著。

    由於沒有張開嘴巴呼吸，隻是鼻孔在喘息，所以呼吸聲異常急促，在洞裏回蕩著，令人感到一絲窒息之意。

    “做噩夢了？”

    周皓身子一震，猛地轉頭，看見豐陽子正坐在他不遠處的石塊上，一臉關懷。

    周皓楞了一下，想起先前發生的事，眼簾微垂，沉默不語，身體也慢慢放鬆下來，過了好久才點了點頭。

    豐陽子歎了口氣，沒再說話。

    “前輩，我剛才怎麽了？”周皓打破沉默。

    豐陽子沉吟了一會，說道：“剛才我運氣進入你體內，想看看你的體內的情況，結果發現了些情況，導致你昏迷。”

    說到這裏豐陽子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可憐的孩子。”

    眼裏滿是憐憫，還夾雜著其他的情緒。

    “前輩你應該知道了吧？”

    周皓將豐陽子的神色都看在眼裏，聯想到了什麽，聲音很平靜。

    “什麽？”豐陽子問道。

    “我的身體和別人不一樣……我知道我活不長。”周皓淡然說道。

    “你……都知道了？”豐陽子有些吃驚，皺眉問道。

    周皓點了點頭。

    豐陽子黯然無語，同時在心裏在嘀咕著周皓怎麽會知道這件事，然而他怎麽想都想不明白。

    不一會周皓說話了：“我有病。”

    聽到這話，豐陽子突然想到了什麽，抬頭看向周皓，此時周皓正低著頭，看上去有很平靜。

    “病？”豐陽子不動聲色的問道。

    “恩，失心瘋，這是家族遺傳之疾，治不了的。”

    得到這樣的答複後，豐陽子在心裏鬆了口氣，同時罵自己是老糊塗。

    自己罵了自己一通後，豐陽子沉默了一會，問道：“你家人呢？”

    周皓說道：“我爹突發失心瘋，誤殺了人，自刎謝罪，我娘親為了保護我，也跟著我爹去了。”

    聽到這句話後，豐陽子沉默了很久，單單一句話就足以讓他產生無數畫麵，可以想象這幾年周皓一個人過得有多麽不容易。

    山洞裏陷入了一片安靜，周皓隻是看著地麵，仿佛有什麽東西吸引著他，但如果仔細看會發現，他兩眼微垂，毫無神采，有些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漠然。

    豐陽子手指摩挲著青色道袍的衣角，眉頭微皺，時而望著身邊地麵上的石子，時而目光聚焦到不遠處的周皓身上，眼神閃爍著思考的光澤。

    過了一會，豐陽子緩緩說道：“其實，你的病並非沒的治。”

    周皓目光微頓，猛地抬頭，說道：“前輩，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你病，有治好的希望。”豐陽子說道。

    周皓一聽赫然站起，神色很是激動，嘴唇微顫，說道：“真的嗎？”

    豐陽子點頭，說道：“不敢說絕對能醫好，但至少有些把握吧。”

    “那麽，有多大把握？”周皓滿懷期待。

    豐陽子沉吟了一下，說道：“不足三成。”

    “三成啊……雖說有些小，但總比在這等死要強得多。”

    周皓微微一怔，接著又恢複了期待之色。

    “那，我現在該怎麽做呢？”周皓問道。

    豐陽子看著他鄭重的說道：

    “修煉，踏入道境，成為道境修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