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陽宇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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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不要跑!”身著警服的人,緊緊的追著前麵那個發瘋似的奔跑的人。

    用手抓住那人的肩膀後,猛一用力後拉,順勢將手反鎖住。

    那人大聲的慘叫,跪倒在地上。警察用手銬銬住那人之後,將他手裏的包還給後麵追過來的那個人。

    “謝謝,謝謝...”一個貴婦人打扮的婦女,握著警察的手,不停的說著感謝的話。

    “你這個小賊!還搶到我頭上了!”那個婦女看著倒在地上的人,神情突變,惡狠狠的盯著他,從勢頭來看應該是準備用腳去踢他。

    “女士,接下來就交給我們警方處理好了,還麻煩您跟著來錄一下口供。”警察用手擋住她將要踢過來的腿,地上的那個人驚嚇的躲閃著。

    “嗯嗯,可以的,可以的。”轉過頭看向警察的時候,又滿臉的笑意。

    人群慢慢散去,但是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那個警察的一瞬間風采。

    “陽宇哥,快走了,馬上遲到了。”旭宇朝著我喊道。

    “嗯,我來了。”我向著旭宇奔過去,拉了拉書包的肩帶。

    “同學們,你們的理想是什麽呢?”三年級二班的語文課上,年輕的苗老師問了我們這個問題。

    一瞬間,教室像炸開了鍋一般,三三兩兩的討論著關於‘理想’這個詞語。

    “安靜,安靜...”苗老師拍了拍手。“舉手一個一個的來說一說。”

    旭宇端端正正的坐著,右手筆直的立在桌上。

    “鍾旭宇,你來說一說你的理想。”苗老師點到旭宇,旭宇馬上就站起來。

    “我的理想是成為一名科學家,為人類,為世界做出我自己的貢獻。”旭宇仰著頭,十分自豪的說著。

    “很偉大的理想呢,為了這個世界,努力吧。大家為鍾旭宇鼓掌。”苗老師第一個拍起了手,幾乎同時,全班都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磊玟,你來說說。”苗老師又點了另一個人的名字。“你將來的理想是什麽?”

    “報...報告老師...”磊玟隻要站起來回答問題就會很緊張,平時明明是一個很開朗的胖子。“我...我將來...要...要當一名廚師,做各種各樣好吃的飯菜。”

    在描述自己理想的時候,偏偏不結巴了麽...

    “嗯,很適合你哦。”老師帶著笑。“每個人的理想都不是相同的,但是都有自己的閃光點,為磊玟鼓掌。”

    班上又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接下來苗老師大概問了十幾個人的理想,我因為本身沒什麽理想也就沒有舉手回答了。

    “我相信大家都有不同的,有趣的理想,那就以‘理想’為主題,大家寫一份關於自己理想的文章吧。”

    雖然這都是老師的套路,但是大家好像並沒有發現一樣,依然熱烈的討論著。——如何機智的引入作業而不被發現。

    一整天,旭宇都處於一種特別興奮的狀態,他應該是準備好好的描述自己的理想吧。

    在自己還算整潔的房間裏,一頁空白的筆記本,擺在我的麵前,關於理想什麽的,我完全不知道啊。

    索性把作業仍在一邊,打開電腦隨便看看有什麽有趣的事情。

    “司警官,請問今天你打到那個搶劫犯的時候,有想過他是國際的a級通緝犯麽?”隨便打開了一個視頻,一個記者在訪問著今天我看見的那個警察。

    “不要叫我警官了,我隻是一介小小的警察罷了。嗯,其實我今天也沒有想那麽多了,隻是看見人民群眾有麻煩,我身為一個警察,必須要去和惡勢力鬥爭的。”那個警察不好意思的摸著頭發,慢慢的說。但是臉上的笑容確實那樣的幸福,讓人感到心安。

    “我代表所有的人對你們警察同誌表示謝意。”記者深深的鞠了一躬。

    “不不不,這都是我們該做的,我們為人民服務是天職,我感到自豪。”警察把記者扶起來,笑著說。

    後麵有人喊著這個司警察一樣,他轉過頭說了幾句。

    “抱歉,我們必須去安全巡邏了,不能接受您的采訪了,再見。”他向著記者和鏡頭標準的敬禮,然後跑開,走進一隊警察裏,身影慢慢從鏡頭裏消失。

    從那個笑容和那個敬禮,我感到十分的震撼!

    警察是這樣的一種職業麽?幫助別人,獲得快樂。

    我關掉電腦,在筆記本上寫著:我的理想,是成為保衛人民的警察!

    小孩子就像是白紙,任何東西都會輕鬆的影響到他們。

    找到自己理想的我,就像在空蕩的軀體裏注入了靈魂一般,為了成為像司警察那樣的人,我變得活躍,富有正義感。

    任何發生在我眼裏的欺負人的事情,我都會伸出自己的手去幫助他們。別人遇到什麽困難,我也會毫不猶豫的盡我所能的幫忙。在幫助別人的時候,使別人開心的時候,我也會特別的開心。這就是我想成為的人,將來我一定也要成為一個匡扶正義,保衛人民的警察。

    我的體格越發的強壯起來,就算是高我兩個年級的人,我也能輕輕鬆鬆的撂倒他。

    三個高個子竟然在欺負一個小女生!看起來像是初中生一般。

    忍無可忍的我跑過去,一個飛踢,踹到那個胖子。“喂,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小子,不要多管閑事,不然教訓你信不信!”那個看起來比較胖的人朝著我吼道。

    雖然比他們矮了一截,但是我依然自信的說到。“我的理想就是成為一個正義的警察,你們這種人,就是我製裁的對象。”

    “警察,真是笑話!兄弟們,一起揍他!”在那個胖子的驅使下,另外兩個人和他一起朝著我衝過來,我們扭打在一起,完全不顧自己的形象。

    “就你這樣的人還想逞英雄!”那個胖子惡狠狠的對我說。

    “放開我,不然讓你們好看!”明知道肯定打不過的,但是還是在逞強。

    “你試試啊,你要怎樣讓我們好看?打他!”三個人一直踢打著我,旁邊那個小女孩不停的哭。

    “有人來了,快走!”其中一個人說到,然後他們就逃開了。

    “喂,你沒有事吧?”我問剛剛那個女孩。“不是他們跑的快,我一定教訓他們!”半笑著說,臉上的疼痛估計使我的表情特別扭曲。

    她點點頭,用手胡亂的在臉上擦著眼淚。

    “這是你的玩具吧,那個,不好意思,剛剛弄爛了。”剛剛踢倒那個胖子的時候,順手就搶了過來,但是現在拿出來一看,已經破爛不堪了。

    我尷尬的拿著那個毛絨小熊,沒有保護好那個玩具真的讓我很難受。

    那個小女孩接過小熊,更加大聲的哭了起來,一定是我把小熊弄壞了,才讓她哭起來的。

    “啊...那個...怎麽了..啊?..我...”我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說什麽,看著散落在地上的書,我便把書全部裝進她的書包裏,真是尷尬極了。

    我把書包提在手裏,但是她依然不停的哭著,我感覺渾身都炸毛了,卻沒有什麽辦法。“那個,你...你不要哭了啊。我對這種事情想不到辦法的啊。”

    “看你的衣服,我們應該是同一個小學的吧,一起走吧!”我又補充了一句,但是從效果來看,並沒有什麽用就是了。

    我想起媽媽在我哭的時候,對我做的事。我把手放在她頭上,輕輕的拍了拍。“那個,我媽媽就是這樣讓我不要哭的,你也不要哭了好不好。”她慢慢的止住了哭泣,這一定是一種厲害的魔法。

    “嘿嘿,我叫鍾陽宇,是一小六年級二班的。你是哪個年級的?”我笑著問她,怕她又繼續哭起來。

    “我也是六年級二班的,叫覃雪。”她帶著些哽咽的答到,終於不再多了其他的眼淚。

    “呃...是覃雪啊,我一開始好沒有認出來呢。”我尷尬的笑著。

    覃雪?是我們班上的麽?但是我從來沒有注意到啊...

    “啊,不好,馬上就要遲到了。”我突然想起什麽,看了看手表說到。“快走。”

    平時旭宇和我一路的時候,都是不會遲到的,但是由於今天我多睡了一會,旭宇就直接跑掉了。

    本來以為不會被班主任發現,但是還是沒有逃過班主任犀利的眼睛。

    在辦公室裏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班主任很欣慰的說。

    “嗯,你是個好孩子,希望你保持著這樣的心態。不過下次,記得先向周圍的大人或者警察說了再去哦。”班主任低下頭。“有些事情,不隻是需要熱情和正義感就能解決的啊。”

    班主任拍了拍我身上的灰塵,用濕紙巾擦了擦我的臉。

    “去洗個手回教室吧。”班主任笑著對我說。“今天就破例不追究你倆遲到的事情了。”

    我點點頭,走出辦公室。

    “這真是個說到做到的好孩子呢。”苗老師小聲的對班主任說。

    “是啊,希望他能一直這樣保持一顆擁有正義感的心啊。”班主任也小聲的回應著苗老師。

    ‘一警察遭到犯罪分子同夥報複,左腿左手均被打殘廢。’在我看到這個標題的時候,我的心一怔!

    打開這則新聞的同時,我的心裏也顯現了那個路上遇見的警察。打從內心的希望不是他。

    但是墨菲定律在這裏生效了,畫麵上呈現痛苦的那個人的表情,就是司警官。

    在這幾年裏,原來的司警察,升到了司警官。本來一個人的他也有了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小女兒前幾個月剛剛出生。本來甜蜜的一家,現在卻發生這樣的事情......

    在警察這一行業,招人嫉恨是在所難免的。

    在如今的醫療水平下,司警官的左手和左腿都沒有保住,隻能用義肢來代替。

    對於這樣的事情,我的內心極其的憤恨,但是我也更堅定了我做一個匡扶正義的警察的決心!對於這世間的邪惡勢力,給予它沉重的一擊。

    但是事情總是很戲劇性。

    四年後,發生的一起事件,將把這個悲劇的人生,劃上句點。

    “別過來,快準備一個億的現金,和一輛車,不然我就殺了這個人!”

    電視上那個人,頭發黑白相間,衣著髒亂不堪,墨鏡在消瘦的臉上不搭的戴著。右手拿著15厘米左右的匕首,抱著一個普通的上班族,在銀行裏,嘶吼著。

    “你不要激動,我們正在準備,不要傷著人質,有什麽話好好說。”一個人拿著擴音器,喊著。

    現在怎麽還會有這樣的人,簡直是不可理喻!威脅別人的生命安全,還能這樣的囂張。我憤恨的在電視機前看著,對自己現在還不是一個警察感到無奈。

    “我給你們十分鍾,如果準備不到,我就和這個人一起去死!”他在銀行的防彈門後麵,隻稍稍的露出個頭,囂張的說。

    “好好好,我們正在盡力的準備中,你放心好了!”那個人冷靜對他呼喊著。

    直播的過程中,警察一方麵疏散四周的人,一方麵布置好周圍的一切。

    “東西已經全部背棄了,請不要傷害人質,車就在門口,你出來自己確認一下就知道了。”

    一輛車開到銀行門口後,開車的人就下車跑到旁邊的警察的防線中。

    人質被他抱在身前,跛著腳小心翼翼的走著。

    “打開車門,我要核對現金。”一個警察跑過去打開車門,從直播這邊看不見,但是從他的表情上看的出來,應該全都是錢。

    “走開!我要上車!”他對著那名警察吼著。

    帶著人質,慢慢的走近車輛,在要進去車的一瞬間,他猛的推開那個人質,嘴唇動了幾下,臉上綻開了‘幸福’的笑容。

    於此同時,一枚子彈,穿過他的胸膛。

    他呆住了,用右手去摸了摸溢出來的鮮血,痛苦的倒在地上。

    墨鏡從他消瘦的臉上,掉落...

    “司警官?!”我吼起來,父母和旭宇都被我這一聲嚇到了。

    “怎...怎麽可能...”我的身體不受控製一般癱軟在沙發上。

    我不知道後來是怎麽處理的這件事,我也不知道我是在什麽時候躺在了床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我的眼睛無神的看著窗簾沒有擋住的幾縷陽光,突然一下的坐起來,就像是昨天做了一個夢!

    打開電腦上網查關於昨天的事情,懷著那僅僅隻是一場夢的想法,不停的敲擊著鍵盤...

    雖然大部分的信息被封鎖,但是幾筆被帶過的話給了我一重擊。

    這些事情,我在多番的查找和打聽之後才知道。

    司警官在那次的事故之後,沒過多久就因傷辭職了。拿到了一筆還算不菲的錢。

    按理來說,這筆錢是夠他們一家三口輕鬆的活過這大半輩子的了,但是偏偏,禍不單行...

    那麽小的女兒因為遺傳基因的缺陷,患上了盧伽雷(lougehrig)病,也就是漸凍人症...

    在這個時代,治療漸凍人症的方法隻有用納米級的機器人進行神經元的修複,這個過程十分的漫長且會耗費大量的金錢,國內都還沒有這項技術。

    為了不讓可愛的女兒就這樣慢慢的衰竭死去,我相信司警官肯定請求上麵幫助了的,但是卻毫無音訊,不然也不會落到那種地步...

    司警官賣掉了房子,妻子卻離他而去。因為自身的緣故,也沒有什麽地方會招收這樣的殘疾人...

    沒有什麽媒體來曝光這樣的事情,捐款也就遙遙無期。

    走投無路之後,終於拿起了匕首,站在了他曾經最厭惡的角色上。他拋棄了自己最後的榮譽和信仰......

    後來,政府終於重視起這件事來,將司雯送至國外治療。

    司警官是不是可以含笑九泉了呢?

    了解了這一切之後,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三天沒有出門,也沒想過要出門。老師那邊也隻是以流感什麽的理由來搪塞過去。

    長輩們偶爾會打開我的臥室門,進來坐一會。我隻是坐在床的角落裏,不說話。

    曾經為我編織理想的人,成了毀滅我理想的人。多麽可笑的笑話。

    “嘛,其實做個普通人也沒什麽不好。”爸爸坐在床邊,看著窗外。“我們的心裏都住著一個惡魔,隻是喚醒他需要的程度不一樣罷了。”

    爸爸拿起我打印的資料。“嗯,司雯麽?好名字。如果司警官在天上看著司雯好起來,說不一定會笑著呢。”

    我不說話。

    “其實司警官是個偉大的父親呢。”爸爸沉吟一下。“喚醒他內心惡魔的,是他的女兒呢。”

    “父母就是這樣的啊,為了孩子,沒什麽做不出來的...”爸爸突然看向我,嚴肅的說到。“如果有必要,我這條命也隨時可以為我的兒子而舍棄。”

    “爸...司警官他...他死了啊!”我哭出聲來,任眼淚從眼角滑落。

    “我知道的,孩子,他是一個好人呢。”爸爸拍拍我的背。“他是一個好父親呢...”

    我撲在爸爸的懷裏,放聲大哭著,爸爸隻是輕輕的拍著我的背。

    “哭出來吧,這個年紀的你所承受的太多了...”爸爸也哽咽的說到。“你不用背負那麽多的,交給爸爸就好了啊。”

    明明是個高中生了,卻在爸爸的懷裏哭了那麽久,那麽久...

    “謝謝,爸爸。”我整理好情緒,擦去眼角的眼淚。“謝謝...”

    “傻孩子,說什麽謝呢,走吧,飯已經準備好了。”爸爸的眼睛也顯得紅腫,打從我記事起,就沒有看過這樣的爸爸。

    “嗯。”

    再後來的日子裏,我果斷的放棄了當個警察這樣的事情。

    成了一介普通人,簡簡單單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拯救別人,消滅黑暗的這種事情,還是交給英雄去做好了。

    畢竟我壓根不想成為英雄嘛......

    最後,司警官推開那個人的時候說的話,從嘴型上來看是:“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