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這兒麽。”小雪用愉快的音調輕聲的說著，眼角卻還掛著沒來得及擦掉的晶瑩的眼淚。

    “嗯...在這兒呢。”我偏過頭，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麵對小雪。“但是，離我卻越來越遠了...或許，是我離你越來越遠了...”

    “沒有啊，我...”小雪逞強似的擠出一絲笑說著，不過也沒有能繼續說下去。

    “出去轉轉吧，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單獨一起聊聊天了呢。”我向小雪伸出手，但是小雪卻隻是呆站著，頭埋的更深了些。能稍稍的看見，小雪遲疑的縮了縮手...

    深秋裏的風，照樣寒的刺骨。

    我向前一步，將小雪的左手緊緊的抓在我的右手手心裏。小雪的手，竟如同冰錐般的寒冷...那種刺骨的寒冷仿佛沿著手臂直穿入心髒，讓人齒寒。

    隨即轉過身，在這黑夜中，按照腦海裏的印象一步一步的走去，小雪則緊緊的跟著我...不管願不願意，小雪都不會說出來的...

    一盞又一盞昏暗的路燈，甚至無法將道路照亮。天邊那彎窄窄的勾月，也被濃密的黑雲完全的遮掩。

    “小雪，還記得上一次我們在這樣的黑夜下走過這裏是什麽時候麽？”隻有呼嘯的風聲存在的這個空間裏，被我低沉的話音刺破。

    “記得...”本來不期望得到回應的我，聽見這個聲音更是覺得無比的欣慰...但是也更加的難受。

    “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你失蹤了，滿天下的找你呢...沒想到的是，你竟然在長椅上睡著了...”我忍不住的笑出聲，又想起那天小雪一個人趴在長椅上朦朦朧朧的眼睛。“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麽...因為我身份的特殊，所以你會遇到什麽事情真的不好說呢...”

    “好在，你依然在這。”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又遲疑了下，似乎是我在阻止我自己說這樣的話。

    當時，馨蕊的咖啡店還沒有開張，也沒有找到青嵐而百無聊賴的我，隻有在小雪的家裏過著混一天是一天的生活...而小雪似乎並不以為然，依然每天都細心的照顧著我...滿桌的美味佳肴，滿屋的歡聲笑語。我們會到那條清冽的小溪前看流水感歎人生長短，我們會去那座小小的公園裏暢聊學園生活，我們還會像情侶一般的去電影院看那些賺眼淚的電影...每一天都和前一天不同，每一天都有開心的事情發生，陶醉於這種生活中的我，甚至都忘了我最初的目的...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漸漸喜歡上了小雪這樣的小姑娘。喜歡她做的飯菜，喜歡她可愛的笑容，喜歡她害羞的表情，喜歡她看我的眼神，喜歡...她的一切。

    “你知道麽，那天的我甚至從心底裏有種想打你的衝動，但是看著你的睡臉，我還是沒有下的去手啊...”我更加的握緊了小雪的手。“現在想來，其實都怪我吧，如果不是我忽然的跑開，也就不會有後麵的那些事情了不是麽。”

    小雪依然不語，偶爾能感到小雪的手輕微的掙紮一下。

    “小雪是在等我吧...我是知道的，你相信我會回到那裏...所以，你怕我回來的時候看不到你而慌張吧。”

    我十分用力的握住小雪的手，一定很痛的吧...為什麽...為什麽不掙脫或者是說出來呢？！

    “但是我就是沒有回到那裏，我一直讓你等到了深夜...”在那個熟悉的長椅前，我停下腳步，轉過身。“但是為什麽不說出來呢？為什麽不抱怨一下呢？為什麽...非要把這些東西壓抑在自己的心裏呢？”

    小雪埋著頭，一滴眼淚從下巴處滑落，剔透晶瑩，宛如一顆精美絕倫的夜明珠。

    “現在，你的手也很疼吧...”我的手抓住的，仿佛是我自己的心髒，不可思議的痛苦侵蝕著我的理智。“為什麽你不掙開！為什麽不叫我鬆開你的手！”

    我盡力壓製聲音的大小，但是這失去控製的聲音依然劃破這寂靜的夜空。

    小雪緩緩的抬起頭，眼睛裏噙滿了淚水。我和小雪的視線正對，已經沒有了比這更加難受的事。

    我鬆開小雪的手，視線撇到一邊。

    “我想聽一聽你的不滿啊，我想聽一聽你的抱怨啊，我想知道你藏在心底深處的痛苦啊...”我無力的說著，用著像是哭訴一般的聲音。“不要一個人承擔啊，就像曾經你幫助我一樣，我也想幫你啊...但是你什麽都不說出來，我怎麽會知道啊！”

    明明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但是小雪卻什麽都不說...總是淺淺的笑著。

    “曾經的我，喜歡你總是充滿笑容的臉龐，但現在我才明白...那種表情，不是任何時候都是那麽的讓人開心。”我無奈的說著，為我現在才說出的這些話感到深深的無力。“歡迎回來，宇...”

    “你知道我有多麽的喜歡這句話麽？特別是從你的嘴裏說出來的時候...但是剛剛那句話，讓我確實的認識到，你...已經不是那個小雪了...”我竟然笑著說出了這樣的話，哈哈哈...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了麽。“求求你，全部...全部說出來好麽？”

    “說出來...說出來有用麽？說出來，宇就永遠不會對我隱瞞了麽？”小雪笑著用哭腔說到。“我也知道啊...但是我，什麽忙都幫不上啊！我沒有安琪那樣的能力！沒有青嵐那樣的聰慧！沒有馨蕊那樣的漂亮！我隻不過是一個累贅罷了！”

    “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麽不當一個不會為別人添麻煩的存在呢？我隻不過！隻不過是想一直待在宇的身邊而已！隻是不想讓宇嫌棄我而已...”小雪帶著哭腔大聲的喊出來，比我剛才的聲音還要大。“當我意識到，‘我們’已經不再代表我們兩個的時候，已經晚了啊...”

    “我羨慕，我嫉妒，我甚至討厭起她們...但是她們是朋友不是麽，所以我隻能討厭我自己，我討厭這麽自私的我，討厭想要一個人占有宇的我。我盡力做到最好的自己，盡力表現的全不在乎。我盡力的安慰自己，對自己不斷的說到‘宇就是人緣這麽好嘛。’，但是...但是啊！”小雪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眼淚無聲的從指間滑落。

    “我也隻不過是個普通人啊，我...我也怕被別人看出來啊，怕別人了解到這樣的我啊，所以我盡力了啊...”小雪斷斷續續的哭聲在我耳邊不斷的縈繞，揮之不去。“宇對我說的那些話，我還一字一句的記得啊，但是我...總是會在看到宇和她們開心嬉鬧的時候，就會開始懷疑起那樣的話啊...”

    “什麽啊...不要把什麽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啊！不要把自己說的沒有任何的優點啊！不要把自己看的那麽卑微啊！”我抓住小雪的肩膀，用力的搖了搖。直到我們的視線重疊在一起。“小雪的溫柔，小雪的善解人意，小雪做的飯菜，小雪快樂的笑容，小雪悲傷的眼淚，小雪就是小雪啊！是我最喜歡的小雪啊！”

    我將小雪摟在懷裏，任由小雪想怎樣掙開都不放開手。

    “你不需要擁有安琪那樣的能力！也不需要擁有青嵐那樣的聰慧！更不需要擁有馨蕊那樣的漂亮！你就是你，我對你說過的那些話，從沒對第二個人說過啊！”小雪終於不再掙紮，在我的懷裏抽泣起來。“不管她們是怎樣的優秀，也絕對取代不了你在我心裏的位置啊。”

    “呐，小雪，哭出來吧，把你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難受全部哭出來吧，我會全部收下的，”我仰起頭，對著天空大聲的吼道。“因為小雪，是我最愛的人啊！”

    小雪靜靜的依偎在我懷裏，漸漸的，她的哭聲大了起來，呼嘯的風也識時的停止...兩隻手輕輕的從腰間環抱住我，緊緊的抓著我的衣服。

    “你知道麽，我是多麽希望我能成為你的丈夫，你...能成為我的妻子。在不遠的將來，我們也許會在這個公園裏舉行一個小小的婚禮，不需要多大的場麵，不需要多少人來，有幾個朋友為我們祝賀則已足以...然後我們會努力工作，買下一個不大不小的房子...接著我們會有一個或兩個小孩，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叫雲...然後我們會在撫養他們的長大的過程中慢慢老去，直到我們頭發花白，口齒不清...我一定要努力比你多活幾個小時，不然的話我怕你比你先離開你會太傷心，也怕你一個人上路會孤獨...”我將藏在心底的話一口氣說完，什麽熱乎乎的東西劃過我的臉龐。

    “什麽東西都不能將我們分開，我會用盡我所有的力氣保護著你，用盡我所有的時間嗬護著你，用盡我所有的一切愛著你！”

    “今天又讓你等了那麽久...抱歉了，小雪。”我用微小到幾乎隻有我能聽見的聲音說著，眼淚不知不覺間浸濕了小雪的肩頭。

    就這樣，約莫過了十分鍾...烏雲終於從月前消散，小半個勾月逐漸的顯現出來。

    我慢慢鬆開我的手，小雪也將她的手鬆開。我半跪到地上，從懷裏拿出一枚小小的銀戒指。這枚戒指是我從我的全身抽出部分細胞，用物質轉換的方式製作出的戒指，雖然十分的簡陋，但卻代表了我的一切。

    “嫁給我吧。”

    “即使是這樣的我麽...”

    “這樣就好。”

    “我...”

    看著猶豫的小雪，我直接抓過小雪的左手，將這枚戒指緩緩的戴到她的中指上。

    一陣寒風刮過，我才意識到，現在是怎樣的天氣...我將外衣脫下，披在小雪的身上，將她冰涼的雙手抓到一起，放到我嘴邊不停的哈著氣...

    “宇，回去吧。”不知是我笨拙的動作還是怎麽的，小雪終於露出了她那最自然甜美的笑容。

    “嗯，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