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人的鬧鍾響起，我像往常一樣在床上坐起身，看著從窗簾縫裏透進來朦朧的淺金色光線，仔細的感受著隻有在剛剛蘇醒才會有的特殊朦朧感。

    ‘時間’又這樣過了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千四百四十四分鍾、三十分之一月、三百六十五分之一年。這些，全都是他們定義的用來刻畫變化的量。

    從我發現那件事之後，我的生活就變得簡單起來。甚至說，隻有清晨起床看到的陽光會被我記住...當然了，這也有可能隻是在我腦子裏往複出現的情景再現罷了。所以，是我主動不想去記住那些事情也不一定。唉，如果沒有發現那件事的話，現在我應該已經在仔細洗漱，然後出去跟那些家夥嘻嘻哈哈的打交道了吧。但是已經，沒有意義了。

    要說‘那件事’是什麽，我隻能說，那是一件讓人感到無奈而且恐懼的事情。準確的說，現在的我還有一點慍怒。

    按照著以前的生活軌跡，機械性的洗臉、刷牙、對著鏡子刮一刮新長出的胡茬、再吃一塊早餐麵包、喝一杯剛剛送來的新鮮牛奶、最後穿上整齊的西裝、係好領帶，和鏡子裏的我麻木的對視一會。隻不過，現在的我對做這些事情的意義到底是什麽，根本不得而知。

    出門，擠上地鐵。到公司大概還有二十幾分鍾，趁這個時間，我還是說一說關於那件事好了...也不指望你會相信我的話，因為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權當是茶餘飯後的閑聊資本，隨意的看看就好了。

    那是在半個月，準確說來是第十六天前，從我‘醒來’之後。當然，如果那也算是醒來的話。

    那天的事情，我記得很清楚，甚至會深深的記一輩子。

    跟往常一樣，我早早的起了床，為了那一份雖然有些枯燥，但也充滿著驚喜的工作而奮鬥。精心的洗漱、著裝，就像是要去見漂亮的女孩子一般。就連最讓人難受的做早飯都顯得十分有趣。

    但是，也有一些與平時不同的地方...

    比如拉開衣櫃門和冰箱門的時候會看到黑色的殘影，洗漱的時候會感覺鏡子裏的我動作有些慢，倒牛奶的時候會覺得聲音和看到的景象配合不上...甚至連轉身，眼前都會先黑那麽一下。舉個通俗的例子，就像是網速不好造成的動畫延遲一般。

    不過嘛，這可能是工作太勞累導致的情況，也可能是剛剛起床，精神還沒有恢複過來...總之，這應該隻是短時間的視覺誤差才對。隻要是正常人都會那麽想的吧，畢竟偌大的男人，也不會認為是什麽鬼魅作祟的吧。

    我合上眼睛，連續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慢慢放鬆自己。一般來說，這樣都是很有效的。不論是緩解疲勞還是清醒大腦。

    但是，在我睜開眼睛的瞬間，我知道，失敗了。不，應該是說，更加的嚴重了！因為即使是閉上眼睛之前看過的場景，都花了一秒多鍾來重現。

    或許是眼睛的問題吧，應該去看看眼科了。我是這樣相信的，至少當時是。

    我看向時鍾，時間已經差不多到了該出門的時候了，就這樣慢慢的到公司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隻不過動作可能要遲緩的多就是了。下班了就去眼科醫生那裏看看好了，不然，這樣的情況說不定會繼續惡化。

    滿懷著堅定的信念，我推開了這道進出無數次，對門外的情形熟悉無比的門。不出所料，依然花了一秒多的時間，黑影才逐漸消散開。但是多年重複的這條路，雖然不敢說閉著眼睛都能過去，但是也差不多了。

    就這樣，憑借著在腦海裏回憶著道路的模樣，用來彌補眼睛所看到模糊影子的不足。雖然前進也還算順利，但是行進的速度就慢了不少，希望不會遲到吧。

    但是，我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這種奇怪的情況，越發的嚴重，從出門時陰影的一秒左右，變成了現在的兩三秒不定...最嚴重的有達到五秒鍾的陰影。

    問題是，這個陰影到底是什麽？某一部分的視覺神經病變？或許是吧。雖然極力往這個方向想，但是腦子裏的另外一個瘋狂的想法卻讓我很在意。

    同事們都很關心的問我怎麽回事，是不是身體不大舒服？要不要請假什麽的？老實說，我的身體沒有哪一點不對，除了眼睛看到的東西。所以我謝絕了各位的幫助，一如既往的做著稍顯乏味的工作。隻不過心裏在渴望著早點能下班，然後去看看眼睛到底怎麽回事。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更加奇怪了。

    看著電腦，我習慣性的將手伸進抽屜裏，想要摸出昨天放在文件最上麵的資料，但是在我拉開抽屜去摸索的時候，卻什麽都沒有摸到！並非僅僅是文件不在了，甚至連淺淺的抽屜的底部，都沒有給我沒有任何的觸感...心裏咯噔一下，我慢慢的低下頭，看向櫃子裏麵。當然我看到的東西，也是由陰影逐漸恢複正常的...唯獨那個櫃子裏，依然一片虛無，仿佛是無盡的黑洞，根本沒有底！

    我害怕的迅速收回手，將抽屜猛的推回去。這是什麽意思？明明眼睛都能看見桌子周邊的東西，為什麽處於抽屜裏的東西卻看不見...不，從我剛剛手裏的感覺來看，那裏麵可能什麽都沒有，不僅僅是那些文件而已！

    “啊！”是同事的尖叫聲，同時還有玻璃杯落地的破碎聲。“你幹什麽啊？！”

    “抱歉...”那聲音明顯是朝著我的，我麵無表情的轉過頭，看著從黑影逐漸變回正常的帶著慍色的同事。是我剛剛收手之後碰到了同事手裏的水杯麽？但是我剛剛明明沒有感到任何的觸感，如果是能打飛別人手中水杯的力度，我不可能不會一點都感覺不到。

    “今天就不要和他計較了嘛，呼，很明顯他現在有些不在狀態啊。”

    “對啊對啊，我看他也不是故意打壞你的水杯的，算了算了。”另一個同事開始拿著笤帚清掃起來，還不斷的給我說好話。“有時候精神壓力大的話，我也會這樣，沒什麽大不了的啦。”

    “那個...我會賠你的，抱歉。”我重新坐正，用雙手捂著自己的臉，稍稍的揉了揉太陽穴，極力想要自己放鬆一下。

    這已經不再是視覺的錯誤了，因為不論怎樣，桌子都是真實存在的，抽屜的底部也是真實存在的才對！沒錯，我隻是太緊張了，產生了錯覺而已...沒錯，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我將左手伸向抽屜的把手，咽了咽口水。慢慢的，慢慢的拉開抽屜...

    什麽嘛！不管是文件還是抽屜內壁，都是在的嘛...果然隻是錯覺罷了，一定是我太緊張的緣故。

    我拿出最上麵的文件，輕輕的合上抽屜。文件沒有什麽不對，至少跟我的記憶裏的文件是一模一樣的。總之，工作的事情不能落下，還有很多的文件需要按規定做處理。因為不管什麽東西出現在眼前都會有一段陰影延遲的時間（即使是剛剛才拿到眼前看過），所以今天我的處理文件速度相比以往要慢的許多。嘛，肯定是逃不過加班了，所以隻能祈望加班的時間短一點，為此我必須更加認真的工作。

    但是，不順利的事情，總會帶來更多的不順利。

    在短時間的‘正常’之後，又開始變的不正常起來。而這次的不正常，是有關於我的觸覺。

    本來正常的打著字，但是我卻接二連三的犯起了同一個錯誤。那就是，總會輸入重複的字母。一開始我以為隻是自己有些慌張後，打字的水準變低了。但是...在我仔細觀察之後才發現，明明屏幕上都已經顯示了那個字母，我卻沒有感到從指尖傳來的任何觸感！

    不，也不是沒有觸感，而是在按下的瞬間，我的手指沒有任何觸感，不過在過了一秒或者兩秒之後，那種觸感就會重現出現。給人感覺就像是觸覺的神經係統變遲鈍了一般。

    說起來，眼睛看到的情景延遲，難道是因為視覺的神經係統變遲鈍了麽？不，不對，其實我在之前就已經否定了這種想法...

    如果真的是大腦的處理能力變得遲鈍，那應該也不會出現視覺和觸覺的先後遲鈍才對...對了！還有一點，那就是聽覺！按理來說，如果我在迅速收手後打到了同事的水杯，那麽落地聲和尖叫聲是不是都太慢了？！

    離地高度一米二三左右的水杯，落地的時間應該不超過秒才對！但是剛剛的聲音，至少是過了三秒或者四秒才傳到我的耳朵裏...

    地鐵裏的晃動本來就讓人十分的煩躁，而對於那件事的回憶，更是讓我感到絕望和可笑，以至於現在我都不敢去接受那個所謂的事實。

    當時的我就在想，或許我是遇到了某種罕見的腦部疾病，不禁讓我的各種感官變得遲鈍，甚至還會讓我出現幻覺。比如摸不到底的抽屜內側，看不到本來該存在的文件，但是，真的存在這種奇怪的疾病麽？又或者說是，我是完全‘正常’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