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樹,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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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嵐,你...你醒了麽?!”聲音雖然微弱,但是卻很清楚明白。隨著聲音的,還有從肩上傳來的微微顫動。也許是和瘦弱的青嵐相映襯,這微微的顫抖,讓我的手都有些止不住的微顫。

    “馨蕊...不要那麽做。”默默的重複念著,不時的會因為被唾液嗆到而咳嗽兩聲。即使這輕微的重複和咳嗽都沒有引起大家過多的注意。是啊,青嵐醒了。“我...已經沒事了。”

    “青嵐?青嵐!”馨蕊猛的撲過來,但是卻是輕輕的抱住青嵐。大顆大顆的眼淚如珍珠般順著線滑落,就像是脆脆的心碎聲。“你終於...終於醒了麽!”

    “抱歉...”那麽的微弱,即是大病初愈。

    “你知道你害的我們有多擔心麽!你這個...壞家夥...”馨蕊抬起手,輕輕的拍打著青嵐的背,是寵溺的抱怨,還是心疼的抨擊呢?“醒過來了就好,醒過來了就好...青嵐。”

    “太好了,青嵐。”小雪呆呆的看著,擦著止不住的眼淚,隻是淺淺的笑著。“太好了。”

    ‘看來是成功了呢,宇。’安琪隻是坐在床邊,掛著不易察覺的淡淡笑容。‘太好了呢。’

    ‘嗯,太好了呢。’即使是經曆了那些事情,不管記憶有多麽的可怕,隻要大家都好好坐在這裏,這就已經是足夠幸運的事。‘在這件事上,最後再說一次:謝謝你,安琪。’

    ‘欸?’

    ‘別挑剔了,以後你想聽都沒有了。謝謝你了,安琪。’

    ‘啊,那我就好好的接受了。’

    “為什麽呢?青嵐。”悲傷的交談結束之後,集合於餐桌上的我們,開始了冷靜而莫名其妙的交談。“為什麽,你會說這樣的話。”

    也可以理解為,為什麽你會替那些東西說話吧。至於青嵐的傷口,因為是重新長出來的緣故,所以也不像其他的疾病一樣需要很長時間來恢複。

    確實是這樣,青嵐坐在椅子上,雙手很不自然的撐在腿上,時不時會做點表示緊張的,摳摳手指的小動作。對於桌上的那些清粥和小菜,完全不感興趣的樣子,讓我都懷疑起她到底是不是青嵐了。最奇怪的事情是,青嵐一直在說的事情——不要對這個島上的東西動手。

    “它們,好可憐...”青嵐的聲音很輕,無辜的表情配上在眼睛裏打轉的眼淚,讓人不得不專注於她的話。“不要再傷害它們了...”

    ‘安琪,青嵐為什麽會這樣?那支絮對她的影響,還沒有結束麽?’這東西,還控製著青嵐的思想麽?真是...太可惡了!

    ‘不,那東西已經被我們完全的清除了。’安琪看著青嵐,視線沒有停留在我的身上。還有的,就是安琪的表情。‘這些話,都是青嵐自己想說的吧。或許...’

    ‘那到底是...’

    ‘聽青嵐說完吧。’安琪直接打斷我的話,眼神裏帶著異樣的光芒。‘或許,她...總有她的理由。從你遇見她開始,她就是個冷靜而理智的人,不是麽?’

    “青嵐,你在說什麽啊...這個島上的那些東西,都是怪物啊!你也看到了吧,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個島上遇害了!而且還差點把我們也害了...甚至還把你變成那個樣子...”馨蕊越說越激動,就差從椅子上跳起來了。看得出來,馨蕊對那個東西到底有多麽的討厭,不,應該說是憎恨吧!如果隻是嚇到了我們,馨蕊應該不會這樣的憤怒,但是那東西把青嵐害成這樣的話,馨蕊肯定就沒有那麽理智了。“不管怎樣,我都要把那個東西給連根除掉!”

    在這一點上,馨蕊就跟大多數的‘監護人’一個樣。隻要是威脅到‘孩子’的東西,不管好壞優劣,都會立起潛伏在身下的所有‘利刺’。甚至...會變得過激、敏感。

    “它們隻是在生活著,平平淡淡的生活在這個島上而已。我們...才是入侵者啊。”青嵐一字一句的說著,無比的清楚。“它們隻不過想要自保而已。”

    “青嵐,你到底在說什麽啊...”馨蕊掩著嘴,從餐廳跑了出去,小雪給我示意之後也跟著馨蕊跑了出去。

    “青嵐,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麽?”青嵐,肯定是經曆了什麽才變成這樣的,我們...隻是不知道罷了。“那段時間裏,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宇...”青嵐看著我,眼裏的淚水順著臉頰滑下。一定是很難過的經曆吧,至少,也讓我分擔一些好了。“宇,你也覺得,這個島上的那種植物,是不該存在的存在麽?”

    “這個...”這個問題,不是跟安琪之前的問題一樣麽?

    “在我被控製的那段時間裏,我終於明白了這個島和這個植物的由來...”青嵐的眼神四處躲閃,就像是犯了錯的孩子,回避別人‘關注’的眼神一般。

    之後,青嵐給我講了她所知道的一切,安琪則在旁邊進行事件的補充,最終,變成了一段‘悲涼’的曆史。就我個人而言,也是將信將疑。

    大概,在百年之前,在那個世界還未安定,國家也還未完整的時候。也是在這個島,還未經曆荒涼和毀滅的時候。本來可以被稱為眾多生物和植物天堂的小島,久違的迎接到了一顆人類的傑作。那本來是要送到帝國的‘禮物’,卻因為某些緣故而悄然降臨到這個小島。

    之前,安琪也給我看了這個島的3d模型,在接近正中間的那個奇怪的巨大空洞,就是拜那個東西所賜...不僅如此,這個島也因為那次的爆炸而開始變得脆弱不堪。這座島,隨時都會麵臨整個的崩潰,然後沉入大海,不為人知。就像從未出現在人世間一樣,默默的消散在人類之間的罪惡中,成為讓人連祭奠都無法的幽靈。

    當然了,在那次的爆炸中,不僅是島本身出了問題。島上的生物們,有被當場炸裂毀滅的,也有因為被劇烈輻射照射而殺死的。而那些生物中,也有那麽極小的一部分,即使幾乎被炸毀,即使受盡輻射的摧殘,但是仍然依靠自己的‘意誌’堅強生存了下來...沒錯,就是那個奇怪的植物。

    在經受劇烈輻射之後,這個普通的植物開始進化...或許用變異來形容更好吧。當然了,至少在以前,它隻是一顆很普通的榕樹而已。這棵變異的榕樹,在那個空洞內紮根,至於為什麽會在輻射最嚴重的地方紮根,或許隻是為了吸收更多的輻射能量而已吧。

    漸漸的,它的根係越發的發達起來。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般的,不出三年,它的根就已經擴散到了全島,本來將要崩潰的島,因為繁密根係的緣故,重新變得‘堅固’起來。可以說,這座島的生命,是這株榕樹延續著的。而這座島,則為這棵榕樹提供著養分,它和這座島就像是不可或缺的兩個部分...不,已經是一個整體了,不可分離的整體。

    時間慢慢的流淌,或許是十幾年,或許是幾十年,差別不大...吧。輻射的威力在逐漸的降低,無數‘無畏’的海鳥投入到島上的其他植物種子,也終於可以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通過某些契機遷徙過來的小型生物,也終於能幾乎正常的生活了。

    怎麽說呢,對於地球而言,這都不是能造成‘傷疤’的危害。但是。對於小小的生命們來說,這毫無疑問的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花了幾十年的時間,這座島終於恢複了原本的生機盎然。但是島上的生物們,卻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變化。可以說,現在這裏依然有輻射殘留,也許已經弱到無法再對什麽起到影響,但是,之前發生的事情依然不會改變。

    最特別的,也就是那一株榕樹了吧。過度發達的根係,幾乎占滿了整個島的土地,讓其他的植物隻能在縫隙間尋求生存空間。突然變異的偽根,改變了植物‘僵硬’的本質,讓它們具有了如同蛇或鱔一般的行動能力。而那種突生出的絮,與某種病毒進行了不可思議的協同進化,足以控製生物的神經係統。還有一件最獨特的事情,那就是這些變異的植物,絕對不能接觸海水。至於原因和後果,我都沒有多問。

    現在再想想安琪的提問,我終於明白了一點什麽。這種植物到底有沒有錯,不,不隻是這種植物,包括人類所做的事情。有沒有錯?錯的是誰?錯的有多嚴重?有挽回的餘地麽?

    無數的問題一擁而上,而我,連第一個問題都回答不上來。

    “你能明白麽?宇?”青嵐摸著後頸,新長出的一片肉,顏色還有些煞白。新生的東西和老舊的東西,在某些時候能一樣嗎?“它們,也隻不過是想要活下去罷了...”

    “好比,獅子需要進食而襲擊了人類,是不是就是說,獅子是邪惡的東西,它們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要把它們全部殺死?”安琪看著我,冷靜到冷漠。“但是,它們也不過是想生存下去而已麽?”

    “真要說起來,引起這一切的,還是人類本身啊。”青嵐咬了咬牙,似乎後頸依然在隱隱作痛。

    就像是新鮮的疤痕,隻不過相對的時間較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