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魔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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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之北,北隅皇城又開新局麵,在新帝北辰元凰正式繼位之後,雖然接連發生有武林人士意圖擾亂皇城之事,但在太傅玉階飛以及三王爺北辰胤所招攬的綠林勢力幫助下,這類叛逆人士已被一一鏟除。在中原突然爆發異度魔界之禍的時候,連最初的叛逆者,意圖借競技場之力謀反的前第一富商楚王孫也因妻女被抓而認罪伏誅。其中真相實際上是,玉階飛抓住了化名楚王孫的女兒楚華容,引出其未死的前妻月無波,進一步證實了“楚王孫”的真實身份實際上就是以金銀雙絕掌害死太後的出手金銀鄧九五。

    這之後玉階飛意圖再引杜芳霖出手,見自家老師的老師沒有上當,不再拖延直接以楚華容的生死與月無波交換條件,找出鄧九五真正所愛紅葉夫人,最終以紅葉夫人之安危,迫使地理司一方最大的戰力威脅出手金銀鄧九五廢功退隱。

    自此之後,北隅皇城恢複平靜。

    已頂替了化體地理司身份的聖蹤就此不知去向,就連之後進攻皇城失敗重傷在叩魂鍾下的其結義兄弟不落狂陽東方鼎立也下落不明。北辰元凰率兵鏟除邊境謀逆情天十二重之後,聘請隱居在瀚海原始林中的三玄音之一皮鼓師賀長齡為國師。賀長齡大仇得報,又借助北隅之力尋回人皮恢複容貌,與舊日情人三玄音之一琴女重修舊好之後,從此搬家去了北隅皇城,死心塌地為北辰元凰效力。

    這之後,瀚海原始林神秘不再,被劃歸北辰皇朝所有,並由北隅皇城調派兵力看守此地,以防止有人誤入森林偷竊內中神泉。

    有皮鼓師、琴女相助,此後再有人想打北隅皇城的注意,不看在三十六口叩魂鍾的麵上,也要想想自己能否扛過三玄音的琴鼓之陣。北辰元凰之位已然穩固,更別提在皮鼓師的幫助下掌控了瀚海神泉,等於控製以往威脅邊境的四族遊牧之人。內憂外患一掃而空,新生之龍脈也自然穩固。

    這其中不能說全部都是春秋硯主的手筆,卻與杜芳霖插手北域脫不了幹係。

    “你又是這樣爛好人,管閑事。”

    古鬆山崗,樹影下方,背靠木屋麵臨山崖,有一座剛剛被人雕出的石桌上,正放著一壺清水,對坐之人黑發披肩,膚色白皙,眉如煙極淡,唇如血極紅,清俊之麵容上一雙眸子黑白分明,裹一襲嚴實的白色狐裘,懷抱冒著熱氣的金色手爐,神情三分桀驁。這名看似身材清瘦的病弱公子,正是邪靈塵六夢。

    “再插手,信不信你教派中有人會飛書傳你!”塵六夢向來不耐人之禮教規矩,最是討厭三教,說出話來七分熟稔三分不客氣,對麵前擺上的清水分毫不感興趣。

    “北隅政治清明,當能活人無數,這是好事。”杜芳霖自己喝水,折扇被放在一邊:“因此贏來了北地一國之支持,我又哪裏像是毫無目的的爛好人?”

    塵六夢冷哼:“你名下書肆遍布苦境,何必借助北隅。插手國運隻會惹來旁人注意,與隱在世外的孚言山有何益處?”

    “吾高興。”杜芳霖道:“便是孚言山最大的益處。”他一個老人家閉關了百年後,一朝出來便看見了隱約熟悉的人事物。上一次出手還是天策真龍險些七星匯聚之時,還沒真正開始做什麽,就被墨傾池一封飛書喚回了山,被資曆更老的儒者循循教導何謂天命以及任意幹涉之後果。

    後來等杜芳霖和疏樓龍宿一起放飛了自我,跑出去自立了山頭,把自己同樣混成了“老資格”後。當年那位有意替師訓導的儒門前輩者卻已經應劫而去,至今不知歸途在何方。

    觀如今儒門一脈,再也沒幾個人有資格兼有膽量往春秋硯主跟前扔飛書了。想一想,杜芳霖卻是略微有些遺憾。

    “我先前在苦境轉了轉,見魔火四處亂竄,死傷之百姓不知幾何,也不見你們修行者有誰出麵。”來自滅境的邪靈頗為不屑。

    塵六夢將手爐放在石桌上,撇著嘴,空出手去揪頭頂鬆葉。鬆香四溢,總比寡淡無味的白水好聞。喜好食葷的邪靈寧願與食譜奇怪的野人混在一處,也不想和這些無情無欲的修行者長久地共居一堂。

    “苦境曆史悠遠。”

    杜芳霖素來嚴謹,解釋道:“如這般之魔禍,但凡活得久遠一些都已見過多次。若每一次都如臨大敵,便如弦緊繃太過,反不利於事態之解決。”這也是他活太久後悟出的道理,倒不是全然在替三教洗白。

    所以才會有天命之說法,實際是個人自身宏願與曾經之因果而已。

    “那你呢?”

    “吾是特殊的。”

    塵六夢的年歲要比杜芳霖、驟雨生年輕,不曾經曆過千年前西武林那一場人間憾事,也沒有親眼見證過曆史上數次災難中三教眾人之犧牲。

    邪靈的態度不會被幾句話就輕易改變。

    杜芳霖淡淡一笑,將折扇握在手裏。他臉上的笑容衝淡了眉眼之肅穆,倒顯得三分可親:“有客人到來了。”

    古鬆山崗隻是一個臨時的落腳點。

    但目前武林中就有人有這份運氣,在接連從魔火中突圍之後,無意中來到這附近,又從村民口中聽說了前幾日山崗上日月變異之奇景,不小心與在找尋的目標之間做了聯想,於是決定跑過來看一看。

    “大仔!”三人組中有一人語氣單純,唇邊兩撇鯰魚胡子,戴著遮住半張臉的黑框墨鏡,一身黑紅衣裳,光頭上頂著十年如一日的紅布總角,雙手籠在袖子裏,正是昔日滅境入侵苦境的邪靈三途判之一業途靈:“業小靈覺得這座山有些不對勁!”

    影子裏有些古怪,氣味還有點熟悉,就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當然有些不對勁!”走在中間氣喘籲籲的是一個黑發方臉紅鼻子的闊嘴男子,一身髒兮兮的黑布衣,背後背著看似劍袋的長條物體,手上居然還拎著一個破拂塵,從頭到腳都在敘說何謂不倫不類:“你有無注意我們來時的魔火都統統停留在山下水流另一邊,不但沒有過河,這座山分明距離魔火源頭不遠,卻連一點被燒的跡象都無……”

    “可是秦假仙,魔火本來就不能過河啊!”土壤裏突然冒出一個灰撲撲的腦袋,僅剩的兩根毛上滿是土,眉毛倒掛,臉帶衰相,“我有看過了,前麵有個屋子,但是沒有人!”這正是江湖的耳報神、在琉璃仙境見過素還真後、接下探查魔火源頭出劍者任務的武林三口組,秦假仙、業途靈、蔭屍人三個人。

    古鬆山崗並非靈山福地,除去埋有眼線的魔界之外,一般人能找到這裏的幾率等同於無。此時見有人來,其中還有一個是邪靈同類,塵六夢進入黑暗界提前避開,臨走前好心問杜芳霖要不要一起走。

    杜芳霖想了想選擇留下。他與異度魔界之間的對壘,目前並不想驚動琉璃仙境,卻並不意味以後就不會與那邊產生聯係。此時秦假仙福至心靈的到來,也許正是一個機會……

    “你好。”

    但三人組從木屋前轉到木屋後,秦假仙一眼就看到那坐在古鬆下手持折扇的白發墨袍儒士。

    杜芳霖持之有禮:“秦先生,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