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遠行(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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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開!”許漢雙目瞠圓,怒喝,長劍高高揚起。殺機凜凜。

    她根本就沒那麽多時間去寫這麽些。

    三戒慢吞吞,有氣無力:“施主盡可觀之。一命如七級浮屠,施主,因果有緣,施主切勿再多沾因果。”

    許漢把劍往後麵一扔,一股腦地將三戒和尚懷裏的沾血粉色信箋全都掏出來。

    一疊,厚厚的,足足有十多張。

    許漢一一掃過。

    第一張。

    “好緊張,我該怎麽辦?我好像做錯了事,怎麽辦怎麽辦?我怎麽腦子一熱就答應了了?但是那麽多人,不答應的話,是不是又不太好?呼呼呼,那以後怎麽辦啊?”

    “不行,先要定個目標。”

    “參加武道賽:進武道賽前十,進武道學院,然後讓他來武道學院找我。然後我就可以自由了。”

    “奶奶啊奶奶。”

    第二張。

    “我們途搭到了漠北,但還沒到北極,看和他一樣傻乎乎的熊。到南極也好,他的企鵝兄弟也挺呆呆的。”

    “累死我了,好開心。不過這樣下去我會越陷越深怎麽辦?以後要害了他的。”

    “奶奶,為什麽一定要把興起武道的擔子挑在我身上?”

    “爸爸媽媽,你們再給我多生一個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該多好?”

    “伯伯伯母,你怎麽不把堂哥、堂姐調教得也能學武道啊?”

    第三張。

    “武徒四層了。好慢啊!到專業級苦海境,我就可以騰空而行,到時候再一起從北極途搭到拉雅山,帶著他跳下來,嚇死他。”

    “恩恩,反正他的熊兄弟和企鵝兄弟都不怕冷,他也不怕冷。其實,還是有些小暖和的。”

    第四張。

    “要出海一次,不過要等有錢,有時間。進了武道學院才有時間,進了武道學院也就有錢了。轉第一張。”

    一個長長的箭頭。路線上寫著兩個大字,加油。

    第五張。

    “我要去拜六山了,一個人去了。上次在自在菩薩前許的願都沒實現。”

    “如果你也有武道天賦,哪怕隻有一點(我就和你逃了),你把我帶走該多好。噓,悄悄的。”

    第六張。

    “青城好冷,一群牛鼻子,拜山都不給見,有什麽了不起!”

    “是不是你真的沒有武道天賦啊?你要有武道天賦該多好,我就不用這麽累了。”

    第七張。

    “我做了一個決定。”

    第八張。

    “我要實行這個決定了。”

    第九張。

    “我要出門了,奶奶給我的壓力太大,隻有進入武道學院,才真正自由,然後再把一切都告訴你……希望,可以吧!”

    “我不知道。~!”後麵有兩個莫名的符號,還有淡淡的水漬,並不大,緩緩向四周擴散,成一個墨點。

    第十張。

    “我走了。好好活著。我好想你。‘微笑’。”微笑是簡單三筆畫。

    “你也看不到。‘難過’。”難過也是簡單三筆畫。

    “能不能不想啊?”問號標得很大,特別是最後的一個點,特別大,畫了無數圈一樣。

    第十一張。

    “有點害怕,害怕回不來……”

    ……

    許漢讀完,隻覺胸前有什麽東西從四方壓住,猛地揪了一下,雙眼前黑圈不斷地冒起升騰,接著視線一懵,倒在地下。

    跟在許漢身後的兩名士官連忙上前,查看許漢一番,發現還有呼吸心跳,這才長呼一口氣,對看了一眼說:“趕快送醫院裏去。”

    一士官背起許漢,另一人則看向倒地滿嘴是血,有些迷糊的三戒,問:“那他怎麽辦?”

    “也一起!”

    ……

    “醒了醒了!”醫院裏,有人在喊。

    許漢穿著病號服,勉強笑著看了說話的人一眼,喊:“媽。爸!”

    “誒,小漢,你可算是醒來了。我去叫醫生。”常欣眼角一紅,捂住嘴急忙走了出去,不忍在許漢麵前哭出來。許執南也連忙跟了上去。

    一個和尚就在另外一床,他身上裹著紗布,對許漢持佛禮:“許施主!”

    許漢看他一眼,然後穿鞋,往外走了去。

    “施主,你要去何地?”三戒追下床,以為許漢還要大開殺戒。

    “去該去的地方!”許漢留了一句,走出病房,沒再回來。

    十月十二號。

    許執南和常欣在家裏終於撥通許漢電話,急急忙忙說:“漢兒,你怎麽休學了?”

    “嗯,媽,我想靜一靜。明年這時候,再回來。我給你們的卡裏打了些錢,應該夠用了,我還給陳叔他們打了招呼,以後遇上事,可以打他的電話……”

    許漢說一大堆,許執南才說:“漢兒,記得回來。回來。”

    “好。”

    ……

    十一月,青山。

    大殿前。

    一青衣道士輕叩大門,說:“許前輩,齋飯已經備好。”

    一青年背著旅行包,從裏麵走出:“不用了,這些時日,多謝招待,我要走了。”

    青衣道士一愣:“前輩這就要走?我這就去通知掌門。”

    “不用這麽麻煩,叨擾數日,我且心有愧疚。多謝招待。”

    ……

    十二月。

    漠北,千裏冰封。

    一全身裹得厚厚棉衣的少年手持一根雪地拐杖,不停往北行。

    路上,一輛雪犬拉車路過,從少年身旁開過,而後轉頭,一中年人好聲問:“小夥子,要不要上來,拉你一程?”

    “謝謝。不用,我走著就好。”少年步履不停。

    “這天氣冷得慌啊,還是趕快到城裏去吧。”那中年人搓著手。

    “我覺得還挺暖和的。”

    ……

    一月,北極。

    最高的冰山上,一個少年雙手張開,嗚嗚嗚地往前大聲喊。

    “吼吼吼!”

    在他身旁,四五隻白絨絨大家夥也咆哮起來。

    咚咚咚咚咚!

    少年一個大家夥頭上敲了一下,把站著的它們直接敲趴下去:“沒讓你們多嘴!”

    ……

    四月。

    一大群企鵝堆唰唰唰地往一個方向衝,一個少年追著它們跑。

    撲通撲通,一個個黑背白肚尖尖腦袋的小家夥下了水。

    那少年也是往水裏一衝而下,緊接著隻見有幾道悶響聲響起,一道道漂白的魚兒簌簌簌地往冰水相間海麵上浮出來。

    小家夥用嘴猛啄,吃得歡快。

    不一會兒上了岸,幾個小家夥不斷踏著笨拙搖擺步,往那少年靠去,貼著他給他取暖,有一個小家夥直接趴在了少年的臉上……

    某一日,少年一躍而起,爬上冰頭。

    在他身後,大群黑壓壓的小家夥不斷追上去。

    直到追到一處斷崖,看到他一躍而下,這些小家夥才停下,邁著小短腿站在萬丈高崖伸出尖尖頭往下看,短腿不斷外後邁,嚇得不行。

    這一群小家夥一直在山崖上呆了三天,寒風呼嘯,它們圍在一起取暖。

    直到餓得不行,才緩緩地離開,夕陽照在一朵朵黑背上,光溜溜的刺眼。

    ……

    六月。

    珠山之上,還剩下最後一個峰。

    少年雙手不停搓著,用登山尖刀不停地叩,一路上行。

    某日,在最高的頂峰,他張開雙手,望著天,任憑如鋼刀般的冷風,往臉上刮。

    “好爽啊!好爽。”

    下一刻,他忽然上身一斜,在重力的拉動之下,橫空直躍下,在空中,笑著大喊:“我飛起來了!我能飛起來了。”

    直到半空,速度下到最快的時候,他才緩緩騰空而起,如同鳥兒一般,然後腳下踏起一把赤紅色小劍。嗖嗖兩下朝遠方奔騰而去。

    空中,兩個大大的背包被他扔下,不管會掉落何地。

    就像是一切束縛被解開般,劍身一去不再回。

    ……

    九月。

    一日。

    江城,域外戰場的迷霧之外。

    一少年獨自走了進去,他離二十歲,還差十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