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度的臉上，一片慘淡；莫度的眼睛，一片灰敗；莫度的內心，一片絕望。

    他愣在那裏，不知道去接發球，不知道去跑位，不知道去進攻，就那麽直直地站在那裏。他看著盧晨的背影，腦海之中隻有一句話：“莫式過人……真的這麽簡單？”

    他最引以為傲的莫式過人，曾經斬無數控衛於馬下的莫式過人，他認為如果沒有他親傳，根本不會有人學會的莫式過人，竟然就這麽簡單？這麽容易？在一場比賽中，湖人隊的主力控衛使出了莫式過人，就連他們的替補控衛也能使出來，莫式過人，真的這麽容易？

    莫度的沮喪和絕望漸漸地從心底浮上來，在臉上顯露無疑。他定定地站在那裏，直到隊友發的球碰到自己身上，才下意識地接住了球，卻不知道往前場運。

    “隊長。”發球那天空之城的球員見莫度的表現如此怪異，叫了他一聲，莫度這才抬起了頭，茫然地看了一眼那隊友，然後有些遲疑地運球過了半場。在過了半場之後，他就那麽定定地站在那裏運著球，也不知道傳球，也不知道進攻，他的腦海裏，仍然是自己被湖人隊的主力控衛用莫式過人晃倒，被替補控衛用莫式過人過掉的情形。這情形就像是慢鏡頭回放，在他腦海中一遍遍揮之不去。每回憶一遍，他的沮喪和絕望就更多一分。

    在這樣的沮喪和絕望中，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

    紅燈亮起，裁判哨聲響起，天空之城二十四秒進攻違倒。

    這時候，全場觀眾都愣了。

    “他在幹什麽？”一個球迷說道。

    “莫度不對勁啊。他就站在那裏運球，運到了二十四秒？”

    “他到底怎麽了？”

    解說席上的光頭解說回答了現場球迷的疑問：“莫度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他的莫式過人，有人甚至說過‘莫式過人，天下無敵’這樣的話。既然能天下無敵，那自然不可能是每個人都能掌握的技術。從莫度出道以來，他的莫式過人就隻有他一人會，從來沒見過第二個人使出過。但今天，湖人隊先是主力龍宇，接著是替補盧晨，兩個人都用出了莫式過人，而且過掉的正是莫度本人，這讓他大受打擊。他已經有些發蒙了。他對莫式過人產生了懷疑，莫式過人還是那種天下無敵的，隻有他一人才掌握的技巧嗎？”

    “在這樣的懷疑下，他甚至對自己也產生了懷疑，他還是那個擁有著獨一無二的過人技巧，過人無數的莫度嗎？”另一個解說補充著說，“對於一個球員來說，最要命的就是自信的流失。如果沒有了自信，即使他是天下第一的球員，也會不堪一擊。”

    電視機前的球迷們聽到兩名解說的解釋，都暗自點點頭，同時心裏又有些感傷。一個那樣強大的球員，在受了如此大的打擊之後，他還能站起來嗎？

    許晴的父親此時也看著畫麵中一臉茫然的莫度，搖了搖頭，說道：“雖然有些殘酷，但這就是競技體育。競技體育本來就是殘酷的，勝者永遠隻有一個。為了勝利，有多少人付出了難以想像的代價……”

    這時候，電視中的畫麵一轉，落在龍宇的身上。光頭解說繼續評論著：“讓莫度受到如此打擊的最根本原因，就是龍宇的那次莫式過人。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龍宇策劃好的。他在看到莫度的莫式過人之後，便有了這樣的計劃。先用他的強悍防守防下莫式過人，讓莫度看到莫式過人也並不是多了不起的，然後再用莫式過人過掉莫度，意思是在說‘其實不光是莫式過人不行，是你的技術不行’，這對於莫度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更加陰險的是，在這樣打擊到莫度之後，龍宇還沒有放手。他又派上湖人隊的替補控衛，又一次使出了莫式過人，再次給予莫度以重擊，完全讓莫度陷入沮喪和絕望。這才讓莫度失去了他的自信。好厲害的龍宇，好狠的龍宇。”

    “能和老範教練打到最後一刻，並且戰勝老範教練，龍宇果然不是吹出來的。他不光在戰術布置上針對對手，在對對手的心理打擊上，也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在一場比賽中，先是用暴力扣籃砸昏了對方的替補控衛，接著又用心理戰術擊潰了主力控衛，這樣一個球員兼教練，實在是太可怕了。如果我是球員，絕對不會想要遇上這樣的對手。”

    這時候的龍宇，坐在椅子上，側著身子看向場上的莫度，臉上仍然掛著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是在繼續對莫度作著深度打擊。但他的心裏卻說道：“對不起了，莫度。為了勝利，隻能讓你犧牲一下。希望你能從這次打擊中盡快站起來。否則，你根本就不配成為一名出色的球員，不配成為我的對手。”

    此時湖人隊再次發動了進攻。盧晨拿球之後，就向前場狂奔。由於這次是因為二十四秒違例發的球，天空之城其他四名球員已經回防到位，湖人隊是不可能打起快攻來的。但莫度並沒有退回去，而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看著湖人隊運球過半場，他沒有一絲要去回防的意思。

    這樣雙方就處於半場五打四的狀態，被盧晨找到機會，傳給內線趙莫，趙莫暴扣得手，湖人隊已經將比分優勢擴大到了14分。

    天空之城的主教練連忙叫出了暫停，在暫停的時候，他沒有說多餘的話，隻說了一句：“莫度下，大鵬上。”

    天空之城的球員聽到教練的安排，都是一愣，轉頭看向莫度。在如此重要的時候，在他們落後14分的時候，將莫度換下場，這實在太出人意料了。

    而莫度對於教練的安排，對於隊友們疑惑的目光，卻絲毫不覺，他就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走到了板凳邊，遲緩地坐了下去，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敗了，敗得這樣徹底。”莫度內心想法掠過，“若練了三年的莫式過人，竟然還不如對方一個替補控衛，嘿嘿，我敗了，真的敗了……”

    莫度坐在板凳上，目光呆滯，麵無表情，完全不像之前人們所熟悉的莫度。

    主教練看著旁邊的莫度，搖了搖頭。他沒有說任何話去安慰和激勵莫度，更沒有去斥責和批評莫度。作為教練，他深深地知道，在此時此刻，能幫莫度的，隻有他自己。如果莫度無法走出自己內心的羊腸小道，那麽一切的鼓勵和批評都是徒勞。

    現在在場上，湖人隊與天空之城再次廝殺開來。沒有了莫度的天空之城，防守一如既往的強悍，讓湖人隊要得分很難，在三分鍾的時間裏，隻得到三分。但他們的進攻上少了莫度，就實在是不堪入目了。在三分鍾的時間裏，他們竟然一分未得，被湖人隊將比分拉開到17分。

    天空之城的主教練迫不得已，再次請求了暫停。

    教練對圍著他的天空之城隊員說道：“現在是最困難的時候，你們能依靠的，隻能是你們自己。也許你們在進攻上不如他們，但你們要知道，你們的防守是整個b級聯賽中最強悍的，隻要你們能防下他們的每一次進攻，隻要你們能在十次進攻中打進兩次，這樣分差就會慢慢回來。去吧，用你們的意誌去防守，比起防守意誌，沒人能是你們的對手。”

    天空之城的隊員們被教練激勵，口中大聲叫出了“是”，轉身上場。不過在上場時，他們每一個隊員都看了莫度一眼。沒有了靈魂人物，他們雖然鬥誌高昂，畢竟是少了幾分底氣。

    少了底氣的球隊是不足為懼的，少了靈魂人物又少了底氣的球隊，就更加不足為懼。在接下來的兩分鍾裏，天空之城隻得到兩分，而湖人隊這一次在盧晨的帶領下，卻連得6分，將分差拉大到20分。

    現場的球迷此時一片寂靜，在主隊落後20分，而且沒有任何反彈跡象的情況下，饒是他們對天空之城再有信心，也難以在此時高叫出來。

    天空之城的主教練此時已經束手無策。他所有進攻上的戰術，都是圍繞莫度展開的，現在少了莫度，天空之城的進攻根本毫無章法可言。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再叫一次暫停，希望這次暫停可以打斷湖人隊已經起來的勢頭。

    暫停之中，主教練已經沒什麽能布置的了。就算再巧的婦人，沒有米也做不成飯。他手頭有著一套套的進攻戰術，但少了主將，這些戰術就成了擺設。他看了一眼板凳上麵色灰敗的莫度，心裏歎了口氣，轉過頭來再次激勵著球員們。

    可是這一次，他的激勵也不起作用了。在湖人隊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下，光靠他幾句話，是無法挽回局麵的。天空之城的球員臉上，已經寫滿了沮喪，甚至已經有人開始絕望起來。

    天空之城的主教練在一遍遍對他們喊著“還不到最後，絕不能放棄”，但在他們那一張張沮喪的臉的映照下，天空之城的主教練自己也已經開始絕望起來。

    天空之城，似乎就要崩塌了，天空之城中心球館，一片肅然……

    但就在這時候，在所有人都認為天空之城要束手就擒時，莫度卻緩緩抬起了頭……

    天空之城中心球館，一片肅然。天空之城球隊，一片絕望。他們這支號稱最會防守的球隊，在湖人隊的狂攻猛打下，第二節還沒打完就已經丟了43分。一直屹立於b級聯賽，靠防守起家的天空之城，在這一刻似乎就要崩塌了。

    但是，在這樣的時刻，在主教練都已經失望乃至絕望的時候，突然，那一直將頭深深埋在膝蓋間的莫度緩緩抬起頭來。對著教練，對著所有天空之城的隊員，莫度緩緩開口：“不到最後一刻，我們不能放棄。”

    天空之城的球員聽到莫度的話，都將驚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們的隊長終於說話了，像以前很多次一樣。在以前的比賽中，隻要有莫度在，哪怕球隊落後再多，他們也不會擔心。而在今天的比賽中，他們在落後10分時，就等著莫度說話，莫度沒有；在落後15分時，他們滿懷期望地看著莫度，莫度卻坐在板凳席上，一言不發。

    而現在，落後了20分，他們都已經失望了，他們已經不再去期望莫度時，莫度卻說話了。這讓絕望中的天空之城，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

    而最驚喜的，還是主教練。那些隊員不清楚，但他知道，在剛才莫度與龍宇的對決中，莫度受了多麽大的打擊。他本以為莫度在這樣的打擊之下，會一整場比賽，甚至幾天，幾個月都沉淪下去，至少得有一段過渡期才能恢複過來。沒想到這隻過了半節，莫度就調整過來了。

    “不愧是莫度，沒有什麽能擊垮你。”主教練拍著莫度的肩膀說道。莫度則抬起頭來，對教練抱以一笑，說道，“放心吧教練，我不會放棄，我們不會放棄。”說著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隊友。

    那些天空之城球員見此，全都點點頭。莫度都說話了，他們怎麽還能放棄。隻要有莫度在，他們根本不懼任何對手。

    在湖人隊那邊，龍宇為球員們布置完接下來的打法之後，轉過頭去，正好看到莫度正向自己看來。莫度的目光裏已經沒有了沮喪和絕望，有的，是一種燃燒的鬥誌和百折不撓的精神。龍宇微微一愣，心中暗自讚道：“莫度，我沒有看錯你，果然夠強。”

    暫停回來，雙方球員上場。當球迷們看到莫度再次上場時，都是驚喜萬分。莫度就是天空之城的靈魂，隻要有這個靈魂在場，任何困難都不是困難。

    兩個解說也忙開了：“看啊，天空之城的莫度終於再次登場了。能在受了那麽大打擊的情況下快速恢複過來，莫度的心理素質，絕對不簡單。”

    “作為一名強大的球員，除了球技出眾，還必須要有足夠強大的內心。現在看來，莫度絕對稱得上是強大的球員。”

    這時候，場上的戰鬥已經繼續開始了，第一球由天空之城先攻。仍然是莫度運球，其他人跑位。但這一次與以前的稍稍不同，這一次莫度不時比著手勢，指揮著隊友們相互掩護，他自己也利用掩護來衝擊內線，這樣在三次傳球之後，他們終於找到了空位，用一個中投將球打進籃筐。

    這一刻，天空之城中心爆發出了已經很久沒聽到的掌聲和歡呼聲。天空之城已經有好幾分鍾沒得分了，現在剛把莫度換上來，天空之城便打破了得分荒。莫度果然是個強大的球員。

    由於莫度回來，天空之城在接下來的防守之中積極性大增，他們不斷對湖人隊每名球員采取高強度的防守，尤其是在三分線之內，他們的區域聯防大發神威，讓湖人隊根本無法將球打到內線，盧晨的突破，西門克風的突破，在他們的區域聯防之下都難以發揮作用。

    這樣在四個回合之內，湖人隊僅靠罰球得到一分，而天空之城在莫度的帶動下，連得8分，一舉將分差縮小到了13分。此時的天空之城中心球館，一片沸騰。

    龍宇側著頭看著天空之城的防守，心裏暗自想著：“最會防守的球隊，果然不簡單。能將區域聯防用到這種程度，實在讓人驚訝。”想到這裏，龍宇向裁判比了個手勢，整場比賽以來，第一次叫出了暫停。

    湖人隊球員下場，每個人臉上都微微有些懊惱。20分的分差在短短的兩分鍾裏縮小到了13分，這還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他們根本無法攻破對手的區域聯防。對手的區域聯防強度太大，移動速度又快，他們根本無法突破到罰球線以內，隻能在外麵飄著投，但現在手感又並不是很好，連投三次，無一命中。這才是他們懊惱的原因。

    龍宇像是那些真正的教練一樣，對著下場的球員拍著手鼓勵道：“不錯不錯，剛才你們打得不錯……”

    龍宇說到這裏時，趙莫還在讚賞地看著龍宇，這小子越來越像隊長和教練了。但趙莫的念頭還沒閃完，龍宇的完整的話卻讓趙莫大跌眼鏡。

    “剛才你們打得不錯……個屁啊。對手用出了區域聯防，就把你們逼個這個樣子，哪裏還有我們湖人隊的風範？你們的快攻哪去了？你們的強悍防守哪去了？你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屎尿拉到你們頭上，還腆著臉笑著對人家說再來點拜托了？我真替你們感到羞愧。”

    這幾句話讓趙莫連連搖頭，龍宇這哪裏像個隊長，哪裏像個教練了，簡直就一dì pǐliú máng，潑婦罵街麽。

    湖人隊球員卻根本不理會龍宇的話，直接坐在板凳上休息。

    龍宇無奈地搖搖頭，聳了聳肩說道：“拜托，給個麵子反應一下，再怎麽說我也是隊長兼半個教練，你們別直接無視好不？很傷自尊的啊。”說著還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狀。

    湖人隊眾人見此，一個個都轉過頭來，異口同聲地對龍宇道：“切——”

    說完之後，湖人隊每個人都哈哈大笑，隻有龍宇一個憤怒不已。

    趙莫看到這一幕，沉神思考了片刻，心中暗自想道：“這才是龍宇。也許他不像真正的教練那樣有威嚴，也許他不像真正的隊長那樣有威信，但他總是能以他自己的方式，讓隊友們受到感染。在這樣的感染之下，他們每個人的心裏都放鬆了，這樣即使再困難的時刻，湖人隊也會容易度過。龍宇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為這支球隊做著什麽。”

    龍宇此時拍拍手，讓大家都安靜下來，然後說道：“我本來以為他們的莫度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恢複，沒想到這小子挺強大，不到半節就原地滿血滿狀態複活了。不過你們的隊長我如此英明神武，對於這種情況早有預防的措施。這一次，我們一定可以讓他們再次受到打擊。因為，我要發大招了。大招一出，天下太平。”

    說完之後，龍宇轉過頭，看了一眼王勃，問道：“龍龍，現在可以上場了嗎？”

    王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和嘴，那裏還有殘留的血跡和紅腫的痕跡，蔡玉那一肩膀太狠了。他有些不敢確定地說：“我也不知道，隊長。”

    “靠，能上就上，不能上就不上，一個字或者兩個字的事，你非要整出五個字，想挨揍是嗎？”龍宇白了王勃一眼，沒好氣地說。這小子，跟了自己半年了，還是這樣一副唯唯諾諾猶豫不定的模樣，難道他就連我這英明神武的隊長的十分之一都沒學到？孺子再尼瑪難教，也不該這樣啊。

    “應該……可以吧……”王勃被龍宇一罵，顯然堅定了許多，但說出來的話仍然聽起來軟弱無力。

    不過龍宇已經很滿意了，王勃能大聲說一回話，簡直就是奇跡。他對王勃說：“可以就上，接下來，我們要讓天空之城看看，我們湖人隊不隻會快攻。”

    暫停時間結束，龍宇將自己和王勃換上，替下了盧晨和顏浩。

    “湖人隊的13號和3號又回來了，在第二節還剩下五分鍾時，他們終於又一次用出了全首發陣容。不過現在天空之城的進攻和防守都大大加強了，湖人隊的首發陣容不知道能不能頂得住天空之城的進攻和防守。”

    “這一次不知道龍宇又要出什麽招了，真的讓人很期待。在過去的幾場比賽裏，每當我們認為湖人隊已經身陷絕境時，龍宇總會拿出讓人意想不到的辦法來，奇招迭出，讓人眼花繚亂。此時此刻，天空之城的當家控衛莫度已經從沮喪中恢複過來，他的鬥誌比以前更加強大，他帶領的天空之城鬥誌也更加強大。麵對這樣的對手，不知龍宇還會有些什麽招數。”

    “這個誰也不知道，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而在天空之城的休息區，他們的主教練此時看著莫度走上場，再看了看湖人隊的龍宇，心裏說道：“龍宇，莫度已經更加強大了，再加上更加強大的天空之城隊，你能用什麽方法來破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