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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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紀寧宇就被楊洛從床上拉了起來。直到到了學堂,紀寧宇都是昏昏沉沉的,還沉浸在我是誰,我在哪兒的哲學性思考中時。
紀寧宇沒想到第一堂課會是丹青,那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這種極需要耐心的事他怎麽可能靜得下心來學,不過讓人意外的是楊洛竟是個丹青高手,隻見他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這裏點一點,那裏畫一畫,不一會兒一副畫兒躍然紙上。
楊洛畫得極快,當他畫完時其他人有的剛動筆,有的畫了一半,當然還有紀寧宇這個一片空白的。
畫完了畫楊洛就假意塗塗改改,其實兩隻眼珠子卻在看著前麵的講台,講台上坐著的女先生麵無表情,也在專心畫著畫兒。
紀寧宇一看楊洛著表情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了,他使勁兒戳了一下楊洛低聲說:“你真變態!”
楊洛作勢要打他,看到那先生抬起頭,連忙低下頭去,偷偷瞪了一眼紀寧宇,紀寧宇回以一個挑釁的眼神。
課隻上到一半門外突然來了兩個人,楊洛一看那兩個人暗叫一聲糟糕。果不其然那兩個人給那女先生打了招呼就把紀寧宇和楊洛叫了出去。那女先生看了楊洛一眼說:“怎麽又是你?”
楊洛嗬嗬笑著說:“我就想來上丹青課,想來……”
話還沒說完就被那兩個人給推搡了出去,楊洛一麵喊輕點兒一麵給那女先生揮手。
紀寧宇到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等他們被押到另外一個講堂的時候他才知道他們早上的第一節課應該是經史子集中的史學,這楊洛我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麽藥,硬是把他拐去上了半節課的丹青。
上史學的一看就是那種舊社會走出來的老學究,說話抑揚頓挫,走路一板一眼,紀寧宇一看就覺得頭疼。那兩個人把紀寧宇和楊洛押到老學究麵前,老學究啞著嗓子說:“怎麽又是你在逃課?”
楊洛嬉皮笑臉的說:“對不起先生,下次不敢了。”
那老學究厲聲問:“這是第幾個下次了?”
楊洛嘿嘿一笑說:“這真是最後一次,沒有下次了。”
老學究說:“伸出手來。”
楊洛乖乖伸出手,被狠狠打了四五下。
老學究懲罰完楊洛,又轉頭問紀寧宇:“你是插班生?怎麽第一堂課就遲到了?”
“我是跟著他的。”紀寧宇老老實實地說。
楊洛回頭又望著老學究笑了笑,老學究重重哼了一聲說:“那你去那邊坐著吧?”
紀寧宇乖乖地順著指的方向跑過去坐下。
老學究上課果然名不虛傳,說話抑揚頓挫高低起伏,那聲音是相當催眠,紀寧宇本來想著第一節課好好表現,但最終還是不小心睡了過去。
然後就因為這樣被點起來回答女媧造人如何分貴賤,紀寧宇心想誰無聊會記這種問題啊?
左思右想想不出答案,在那兒抓耳撓腮甚是焦急,那老學究看他回答不出來,讓他伸出右手抽了一下,看不出那老學究瘦骨嶙峋的,下手真狠,半天紀寧宇那手都是木的。
老學究掃了一眼講堂問:“有誰能回答這個問題?”
話剛說完一個纖纖玉手就舉了起來,老學究說:“雷思佳,你來告訴這個新同學。”
那女孩說:“女媧摶土為人,是貴,引繩為人為賤。”
“回答的好,坐下。”
“老師……先生,我覺得這不對。”紀寧宇大聲說。
老學究問:“哪裏不對?”
紀寧宇說:“這是階級思想,是錯誤的思想,我們要相信,人人生而平等。”
“人人生而平等?”老學究笑了笑說,“如果人人生而平等那憑什麽你能坐在這裏而外麵那麽多人庸庸碌碌疲於奔命呢?”
“那是因為分工不同,他們做的工作同樣值得人尊重……”
話沒說完啪的一聲臉上就挨了一戒尺。
“目無尊長,口出妄言!”
“你他麽憑什麽打我?”
紀寧宇挨了揍脾氣一下就上來了,不過他也不敢動手,隻敢嘴裏嚷嚷,然後他身上又挨了一戒尺。泥菩薩尚有三分火候,何況是個大活人,紀寧宇從小也沒受過這樣的委屈,這下眼裏也沒什麽老弱病殘了,站起身就要動手,不過他剛站起來就被一個人強行拽住了。
楊洛把紀寧宇拽住陪著笑臉說:“對不起先生,他剛來不懂規矩,下課了我替您好好教訓他。”
說完不斷給紀寧宇使眼色,紀寧宇狠狠坐下,直直瞪了一眼老學究,然後趴在那裏睡大覺去了,那老學究被氣得七竅生煙,偏偏為了保持風度,隻哼了一聲,若無其事的走到講台上繼續講學去了。
紀寧宇受了委屈,一早上的心情全毀了,下了課楊洛好說歹說安慰他好久,他的心情終於才好了起來,心情一好八卦之魂頓時也活了過來,他問楊洛:“那女先生是怎麽回事啊?”
楊洛害羞一笑說:“什麽女先生啊,她是我們師姐,就比我們大一屆。”
“大一屆就能教我們丹青?”
“你得習慣,這是我們這裏的傳統,下午有一堂武術課,主要學習槍法,上課的也是一個師兄。”
“那師姐叫什麽名字?”
“不告訴你!”
“那我猜猜,不會叫什麽楚吧?”
“你閉嘴!”
紀寧宇哈哈大笑,說:“難怪你昨天介紹什麽天才的時候特意提了兩個名字,雷思佳還可以,不過那女先生還是算了吧,整個一冰山雪人,我怕你這溫度融化不了別人那塊兒堅冰。”
“有誌者事竟成,你小子別小看我,看我總有一天會拿下她的。”
“那那個雷思佳怎麽辦?”
“這的確是個問題。”楊洛若有所思的說:“我也不能想齊人之福啊!”
“滾你的,你還真是癩蛤蟆打哈欠,胡吹大氣啊!”
楊洛嘿嘿一笑,和紀寧宇吃飯去了。
正吃著飯,食堂突然闖進來兩個人,不由分說就把紀寧宇給押走了,那兩個人力氣奇大無比,紀寧宇怎麽掙紮都沒用。楊洛看到那兩個人也是嚇的嘴裏不斷念叨:“我的個乖乖,這下麻煩可大了。”
紀寧宇被押到一處匾額上寫規矩二字的大殿裏,裏麵正坐著四五個人,有的正值壯年,有的雖白發蒼蒼,但卻麵如嬰兒。其中那個老學究也在場,看到老學究,紀寧宇心裏已經明白得七七八八。他心想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最多也就相當於一個政教處,到時候隻要自己服個軟應該問題也不大。
他被按倒在地上跪著,然後有一蓄著山羊胡的中年人問:“你就是紀寧宇?”
紀寧宇努力裝作乖巧的樣子回答:“是,我就是紀寧宇。”
“聽說你目無尊長,肆意妄言,可有此事?”
紀寧宇心想好漢做事好漢當,不過就是頂撞了那老學究幾句,承認了又能有什麽,他看了一眼那老學究,老學究歎了口氣,輕輕搖頭,紀寧宇一時不明白他的意圖,乖乖承認說:“是,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山羊胡一掌拍在身前的長案上厲聲說:“你可知道頂撞師長是什麽罪?”
紀寧宇故意裝作非常害怕的樣子回答:“我……我不知道。”
山羊胡說:“你既然已經承認了,那就公事公辦,抽了你的慧根,剔了你的根骨扔回人間去。”
“馮掌法,這孩子也不過是說了幾句自己的觀點,算不得頂撞師長。”那老學究陪著笑臉說。
紀寧宇聽了自己的懲罰就知道非同小可,本已被嚇得麵無人色,忽然聽到那老學究給他說情,頓時對那老學究感激涕零。
馮掌法也笑著對老學究說:“方先生,您什麽都好,就是脾氣太好,如果不是這樣,這些狗東西也不會如此肆意妄為,今日我若不懲罰他以儆效尤,那我執法堂的規矩還有何用啊?”
“這……這……”老學究被馮堂主一頓搶白,竟無話可說,他又不忍心看著紀寧宇因為一句話而遭受如此大的罪過,一時心急如焚,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到要看看,誰敢抽我徒弟的慧根,剔他的根骨!”
正在這時,唐先生的話從殿外傳來,紀寧宇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頓時大叫:“師父救我啊!”
他平時從沒叫過唐先生師父,這時生死存亡之際,有一塊浮木就想死死抱住。殿內的人沒想到紀寧宇如此沒有骨氣,紛紛為之側目。
唐先生走進大殿,把紀寧宇扶了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關切地問:“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麽著?”
紀寧宇哭喪著臉搖頭。
那山羊胡馮掌法看到唐先生,不陰不陽地問:“你來幹什麽?”
唐先生說:“我徒弟有事,我能不來?”
山羊胡哼了一聲說:“規矩就是規矩,我不管他是誰的徒弟,今日一定得接受懲罰。”
“我說馮道先,方先生都說了我徒弟不過就是說了一句自己的觀點,你死揪著他目無尊長不放到底是什麽用意啊?”
“唐逸德,我告訴你,這裏可還輪不到你說話,這狗東西課堂上頂撞師長,甚至一度還想動手,這是有目共睹的,試想我們教書育人是為了什麽?是為了除魔衛道,可不是培養這種目無尊長的敗類,這種人若是不加懲處,難保他又不會是下一個沈先濤!”
“你放肆!”唐先生一聽沈先濤的名字頓時火冒三丈,他一掌拍在馮道先身前的案上,那案應聲而裂。唐先生憤怒地說:“馮道先,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再說什麽?”馮道先冷笑說,“我再說千裏之堤潰於蟻穴,我在說罪惡應該被消滅於萌芽之中!”
唐先生怒極反笑,他哈哈大笑,笑得渾身顫抖,馮道先一時不知唐先生這是在幹嘛,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唐先生終於笑完了,他把紀寧宇招過去,拉著紀寧宇的手指著馮道先的鼻子說:“馮道先啊馮道先,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馮道先一時不知唐先生的用意,冷著臉說:“我不過是為天機宮盡心盡力罷了。”
唐先生喘著氣說:“馮道先,我勸你別打這孩子的主意,你還沒那個資格!”
馮道先被輕視,一股無名火一下從胸口串了起來,他正要動手,旁邊一鶴發童顏的老人攔住他對唐先生說:“逸德啊,你如此回護一個學生到底是為什麽,今日我們可以不懲罰這孩子,但你得把話說明白,否則,難以服眾啊!”
唐逸德冷笑一聲,對紀寧宇說:“把你的手臂讓他們看看。”
紀寧宇一聽不明所以,隻好乖乖擼起袖子,那個老人一看突然低聲呢喃了一句,歎著氣說:“真想不到,這麽多年了,終究他又回來了。”
馮道先不知老人所指,正要發問,老人揮了揮手說:“逸德,你把這孩子帶出去吧。”
馮道先還要阻止,可是老人的一個眼神卻讓他不寒而栗。他隻得頹然坐下,不再說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