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一聲，程雪芩把門推開，人還沒進去王源以為又是王俊凱回來了，他眼皮都沒掀一下冷聲道：“滾！”

    冷若寒潭的聲音在陰冷的停屍房裏讓人不寒而栗，程雪芩握住門把的手微僵，聞聲看去就見自家兒子懷裏抱著一本不知道什麽書的東西，萎靡不振的坐在老爺子屍體旁邊，昏暗的燈光灑在他身上，將他絕美的容顏映襯的蒼白了幾分，讓人看上去唯美感傷的讓人心疼。

    程雪芩遠遠的看著他，棱角分明的五官，那本就削尖的下巴現在看上去又尖了幾分，整個人仿佛憔悴了不少。

    她雖然一直都在國外，但是他們母子還是有經常視頻通話，距離上次視頻也就是半個月前左右的事，她沒想到他居然瘦了這麽多，作為媽媽看到自己兒子這樣，她的心是疼的。

    一切的事她和王爸爸都知道了，聽到他沒有溫度的話，程雪芩心一揪一揪又疼幾分，讓她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這是王源17歲來，她第三次見他這樣了，全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一副誰也不能靠近的模樣。

    第一次見他這樣，是在他7歲那年。

    當時好像就是因為爺爺中風後，他要見爺爺，奶奶卻強硬的不讓他見，兩人爭執較量下，他生氣的一口咬了奶奶，然後他被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

    那之後他自己一個人把自己鎖在房間一天沒有吃過飯，最後還是找來開鎖師傅把門撬開的，從那以後本來一向活潑好動的他生生的逼成了一個性格孤僻、乖張，整個人都好像被裹上了一層厚厚的寒冰。

    第二次，是他11歲那年。

    她記得很清楚，那天是王俊凱的生日，到現在都不知道在生日宴會上發生了什麽事，他怒氣騰騰的從宴會上跑了。

    當時把他們急壞了，找了一天沒找到，最後隻好報了案回家等消息，去他房間的時候才發現他又是把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不開燈的坐在地上，他們這才知道原來他自己徒步跑回了家。

    每經過這麽一次，他就變的更冷，冷到好像和他接觸，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的寒氣給凍傷的地步。

    現在的畫麵和曾經的畫麵一疊加，程雪芩心髒再次一陣緊縮，張了張嘴，嗓音沙啞道：“兒子，是爸爸媽媽回來了。”

    王源聞言僵了一下，這才掀了一下眼簾朝她們看去，隻是一瞬，也什麽都沒說就又收了回去。

    但他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這表示他允許同意他們進來看他最愛的爺爺。

    兒子……”周圍的空氣中本來就彌漫著濃濃悲傷的氣息，程雪芩再看著他這般冷淡，即便是再女漢紙，但她也是一位媽媽，兒子傷心難過的不能自已最該投向的不應該是媽媽的懷抱麽？可他卻沒有 ，這樣冷冷的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她隻覺得鼻子一酸，捂嘴眼淚就流了出來。

    王文雅心裏很難過，坐在那裏孤寂的讓人心疼的少年是他兒子，而躺在那裏已經永遠離開他的人是他的父親，眼淚在眼眶裏徘徊，但他好歹是個男人就算想流淚了，忍一忍也就被逼了回去。

    兒子，聽說你一晚上都沒吃東西了，就算不吃東西，那咱喝口水好不好？”程雪芩已經到了王源麵前蹲下，將王俊凱給她裝滿吃的袋子打開，從裏麵取出一瓶維生素飲料，並擰開蓋子送到他嘴邊，就差點要動手喂他了。

    若是以前叫她跟一具屍體在一起，那她早就嚇的哇哇叫，還有可能直接給嚇暈了。

    可這個人不是別人是她的公公，即便她也有十年沒有見過了，但是生前對她真的很好，真的就像父親對女兒一樣。

    而且當年文雅要娶她，賈老太太強烈反對她嫁進王家。

    所以若不是他的話，恐怕她都嫁不進王家，擁有這段幸福美滿的婚姻，這份恩情從一開始她牢牢的記在心中，暗暗發誓將來會好好的孝敬他，隻是沒想到後來在他中風了，之後她就沒有再見過他，一直到現在。

    看著他的遺體，想著以後再也報答、孝敬不了他老人家了，她的眼淚似斷線的珠子，更加洶湧的往外湧。

    王源似乎是看懂了她的眼神，他本就有些紅的眼圈更紅了，裏麵熱熱的一直有東西往外麵湧，在昏暗的燈光下去閃閃的好像天空中最亮的星星。

    他咽了咽口水，扭頭視線落到安靜躺在上一動不動的老爺子身上，簡短幾個字他都聽到了幾下，幾度哽咽才說完。

    媽，我不想喝。”

    小源……”程雪芩張了張嘴還想勸他來著，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王文雅用一如既往溫雅的嗓音打斷。

    好了雪芩，小源他不吃就算了，隨他吧。“以前他爸對小源是最好的，現在他走了，小源難過的不想吃飯是正常的，說明就算過了十年他也記得，他知道感恩，這是他很欣慰的，說明他兒子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並不會因為歲月的流失而改變心中最開始堅持的東西。

    否則現在這情況要是他能大吃大喝的，他非的被他氣死，好好教育他一番不可。

    程雪芩擦了一下眼淚沒有在說什麽的將東西全部收了起來，然後起身對著老爺子的遺體深深的鞠了一躬。

    爸，我是雪芩，我回來看您了。”

    爸，對不起是兒子不孝， 我來晚了，也沒能見到你最後一麵。”王文雅也深深鞠了一個躬，一臉的內疚，若說這輩子他王文雅最不起的人剛開始他認為的是雪芩的話，那現在看著他老父的遺體後，他最對不起的人應該是他的父親，其次才是雪芩。

    他的母親，在他記事起，不管他怎麽懂事聽話，考試考一百分，還是得什麽獎，她對他的態度很惡劣，簡直比撿來的還在都如，非打即罵，而父親則是恰恰相反，把他上天了。

    他不知道母親為什麽不喜歡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父親他的緣故，母親對父親也很不好。

    他記得，每次他被母親責罰挨打的時候，父親護著都避免不了遭殃也挨頓毒打。

    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父親一個男人總是被母親打，後來他告訴他說：好男人應該懂的愛護、謙讓，以及保護女人。

    剛開始他不懂後來直到他上大學遇到了“她”，這時他才明白父親說的話，以至於後來他才做了那麽大膽的一個決定。

    本來他隻是為了守護而結婚，從沒想過還會得到幸福，可事實是他確實過的很幸福，他有一個愛他的妻子，和一個完美的兒子，這樣的人生他是圓滿的，然而有些事卻是他一輩子的遺憾……

    王文雅看著靜靜躺著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的男人，小時候的畫麵豬逐個浮現在王文雅腦海，他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心弦猛地被觸動，從懂事起，不管怎麽挨打都未流過眼淚的他，再也忍不住的湧了出來。

    爸，兒子不孝，是我對不起你！”王文雅痛苦、懺悔的捂臉，撲通一聲重重的跪在地上。

    其實憑借他今時今日的財力和人脈，隻要他一聲令下請律師從母親手中把父親搶過去好好贍養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可他卻沒有。

    一個從來沒有得到過母愛的人，其實他是渴望的。

    所以，他這輩子最對不起兩個人，一個是父親，另一個是雪芩，這樣說來， 他還真是一個無比自私的人。

    程雪芩見狀也跟著跪了下去，之後一家三口都在停屍房痛哭。

    ……

    第二天。

    唐笑笑早早的醒來就跟遠在j市的外婆打了個電話，好在外婆真沒什麽事，就是在電話裏說很久沒看到她想她了，聽著外婆隔著電話用她蒼老的聲音說想她的話，唐笑笑一時沒忍住就哭了。

    其實她也很想外婆，上次偷偷回去看她沒看到她本來也一直想回去，可後來綁架她受傷又養了那麽久，接著臉上又被毀容所以一直都沒機會回去。

    於是她在電話用哽咽的聲音對說這個周末放假就回去看她。

    掛了電話後，她整理收拾好情緒，就去洗手間洗漱了。

    洗漱完後，穆琳煮了麵，兩人吃了早餐就去學校了。

    醫院。

    叩叩”太平間走廊裏先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緊接著又是“吱嘎”的開門聲，之後王俊凱的聲音也在門聲後傳來，“叔叔，嬸嬸，小源……”

    他進去後才發現叔叔和嬸嬸、小源一家人都跪在爺爺遺體麵前，他本來想問叔叔他們跟小源說好同意奶奶來看爺爺了沒有，結果看到這一幕，到了嘴邊的話也沒說出來，他走過去，也一聲不吭的跟著他們一起跪下。

    病房裏，賈淑芬拄著拐杖著急的在病房裏徘徊，王俊凱離開的時候跟她說叫她在這裏等他消息，可到現在她等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還沒等到他的消息，她實在是等不及了，就朝門口走去準備親自去看看情況。

    王文博和雲青末都理解她，所以兩人隻是相視了一眼也沒說什麽，就扶著她也一起朝太平間區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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