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在我眼前跳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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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你要幹嘛

    我急瘋了,好多年,姐姐的臉都沒有出現過這種眼神了。

    果果好像對媽媽的情緒也有反應,剛才還昏迷不醒,這會兒又開始像泥鰍一樣在楓姐懷裏扭來扭去,嘴裏難受的哼哼。

    霍啟聲音都哆嗦了,悠悠,你回來。

    姐姐搖搖頭,一步,一步,退到了天台邊。

    她忽然揚起一個燦爛的笑,霍啟,楓姐,我這輩子過的挺扯淡的,什麽都沒有。這一個妹妹,最讓我操心放不下。你們倆要是忘不了我,幫我好好照顧筱筱。

    眼淚刷的從我眼裏衝了出來,姐姐這是在交代遺言

    姐我哭的特別慘,好像又回到十多年前,我跟姐姐分別的那個下午,果果沒事,他沒事啊

    我們都能給你作證,你是正當防衛,不會有事的啊姐

    我哭的眼前全模糊了,姐你已經丟下我一次了,你不能再丟我第二次,果果也還小呢,你讓果果怎麽辦啊

    這大概是我這輩子哭的最淒厲的一次,蔣昊緊抓著我的手,緊緊地攥著。

    姐姐很輕鬆地歎了一口氣,沒辦法啊筱筱,我活的太苦了,日子太難熬了。看在我也照顧過你,保護過你的份,果果要是還能有口氣,你幫我照顧照顧吧。

    下輩子要是還有機會的話姐姐突然頓住,笑了笑,不,還是算了,我他媽還是別有下輩子了,反正過的都這麽苦。

    姐姐一手舉著刀子,抵在自己脖子,一邊艱難地倒著爬了欄杆。

    我腿都抖的不成樣子了,控製不住的急促呼吸,快要活生生把胸口擠爆。

    我真的不明白,姐姐到底做錯了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總有人,要一步一步把姐姐逼到絕路

    為什麽

    她笑的一臉明媚,輕鬆到像是卸下了全身的重擔,對著霍啟揚揚手,走啦,下輩子等等我,我幹幹淨淨的嫁給你。

    悠悠

    在霍啟撕心裂肺的喊聲裏,那把刀子泛著寒光,從姐姐的手心落了地。

    姐姐像隻蝴蝶翻出了欄杆,白色的長裙在空飛舞,淒美到讓人絕望。

    霍啟掙紮著想抓住姐姐的裙角,那一抹白色卻隻是在他的指縫間飄忽了一下,飄飄蕩蕩的落了下去。

    樓下的人有沒有尖叫,我們都聽不到,樓層太高,衝過去,隻能聽到呼嘯的風聲從下麵灌來,像姐姐最後的哭聲。

    霍啟愣了,恍恍惚惚一個箭步衝去。

    也是那一瞬間蔣昊鬆開了我的手,猛地勒住霍啟,把他從欄杆拖了回來,額角青筋暴突,你瘋了

    悠悠在下麵等著我

    霍啟喊的聲嘶力竭,我從來都沒見過他這麽崩潰的樣子。

    楓姐抱著果果,哭成了淚人,站都要站不穩。

    怪的是,本來我應該是哭的最慘的那個,可我眼眶幹幹的,竟然一滴眼淚都沒有。

    我的腦袋裏麵也空蕩蕩的,滿腦子一個問題,姐姐在落地的那一瞬間,到底是有多痛

    所有的情感像是都隨著跳樓的姐姐,一起抽離了我的身體。

    我從快哭暈過去的楓姐手裏接過果果,報警,平靜的像是在處理跟我完全不相幹的人的事情。

    一隻手搭在我肩膀,我抬頭,是羅婭。

    我幫你做點什麽好

    不用了。我說,真怪,我居然還有力氣對著羅婭笑。

    而且,說實在的,我不喜歡她眼裏的那種憐憫,我不需要人來憐憫我。

    楓姐陪著姐姐了車,我陪著果果了另外一輛救護車。

    直到在車坐穩,我才發現蔣昊的那隻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緊緊地攥住了我。

    我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笑,我沒事。

    他不說話,隻是安靜的幫我披外套。

    急救室的燈一直亮著,我站在外麵,心裏全是茫然。

    這大概是做夢吧,要不然我怎麽會遇到這些, 這個夢實在太扯淡了,我是不是應該早點醒過來

    我使勁掐了掐自己,挺疼,不是夢。

    搶救果果用的時間不算太長,但是出來的時候,大夫的臉色,像是欠了我五百萬那麽愧疚。

    他說,硫酸潑進了眼睛,小孩子經受不起,而且送來的實在太晚了,沒能在第一時間得到清理治療。所以,果果的眼睛沒了。

    不可能。我說。

    大夫看我的眼神裏又多了一層憐憫,他告訴我,說了半天,夾雜著很多專業的術語,還有通俗的解釋。

    聽了半天,總結起來是這麽一個意思,哪怕我富可敵國,哪怕我能請到世界最頂級的醫生,果果的眼睛也已經廢了。

    要是我早點送他過來,是不是眼睛還能保住

    我問。

    大夫想了想,點頭,是,搶救晚了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我哦了一聲,說謝謝大夫,木然地看著果果被推到病房裏。

    跟著他,去了病房,我坐在床邊,果果還在麻藥的作用下沉睡著,眼睛被纏了一層層紗布,小臉有些蒼白。

    看著那張臉,我突然很想找個人說說話,說點什麽都好。

    一別開視線,我看到了蔣昊。

    我想開口,跟他聊聊,隨便聊點什麽,可我一開口,喉嚨堵住了。

    活像是有人在我胸口那狠狠打了一拳,冷不丁的,我突然疼到連身子都直不起來了。

    怎麽辦你說我能怎麽辦

    那個時候,我的姐姐要跳樓,我能怎麽辦

    我自責,自責沒能在第一時間帶果果來醫院搶救,哪怕機會隻有大夫說的萬分之一。

    可那個時候,我要怎麽才能離開

    我怎麽才能放心地從我姐姐身邊離開她是我這輩子僅剩的唯一一個感情依靠,我怎麽能在她生命的最後一段離開她

    可我留在那又能做什麽除了被嚇傻了,我還做了什麽

    我什麽也沒做到,我根本攔不住要自殺的姐姐,我那麽眼睜睜地看著我姐姐被一個極品屌絲給逼死了。

    我頭一回清楚明白的意識到,人有的時候,真的會陷入兩難,左右都不是,不管往哪裏走,都會有一刀子狠狠地對著你刺下來,讓你痛不欲生。

    姐姐跳樓的時候我沒哭,現在,坐在這空蕩蕩的病房裏,我眼淚後知後覺地決了堤。

    我不知道明天該怎麽辦,果果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等我從崩潰緩過來一些,把我抱緊的男人探出手,捧著我的臉。

    別怕,筱筱,有我在,別怕。

    他說,我來照顧你,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他的聲音太沉穩,允諾太美好,我已經沒有心思去想,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哪怕是假的,至少這個懷抱,可以讓我暫時休息一下

    等果果過了危險期,我馬不停蹄地去到了警局,領姐姐的遺物。

    那個時候,大家都在,霍啟不我好多少,呆愣愣地坐在那,整個人都已經沒了活力。

    帶我領遺物的是個小姑娘,她很同情地看看我,又帶我去領姐姐的那一包東西。

    其實也沒什麽,姐姐今天帶的東西很少,除了果果吃的用的,隻有一隻口紅,睫毛膏,粉底。零零散散幾樣,裝在她最喜歡的小巧的包包裏。

    我對她說謝謝,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小姑娘同情的眼神,讓我反感不起來。

    要把那些都帶回去,我才突然想到什麽,姐姐的手機沒了。

    她去天台的時候是沒帶手機的,不然的話,霍啟也不會無意看到了萬海厲發給她的短信,跑到天台。

    我問她,姐姐的手機是不是被當成證物留在這了, 她一臉茫然,說沒有,姐姐這件事沒那麽複雜,而且手機裏麵的東西他們都已經保存過備份了,不需要留下。

    一隻手機,在這時候真的不算什麽,可我心裏總覺得有點怪。

    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勁,我使勁掐著自己的手心,強迫自己大腦運動起來,想想到底怎麽回事。

    那小姑娘也覺得不對勁,陪著我翻找一下,自言自語似的,怪了,倆手機明明放一起的呀我記得是啊

    倆手機對了,我反應了過來,應該還有萬海厲的一個,他的東西肯定也得經過檢查的。

    想起來萬海厲那個死渣男,火氣猛地竄了我的腦袋,我再使勁地掐著自己的手心,冷靜,別衝動,好好想想到底有什麽不對勁

    在這種地方,東西不會無緣無故的沒了,而且沒的還這麽巧,都是手機丟了。

    有人要是想偷偷占便宜,也不至於隻拿兩個手機,姐姐的錢包也在,我看了,證件,還有那不少的現金,全都沒丟。

    偷現金,顯然偷手機更不容易被人發現。

    要是手機是被人拿走的,那是誰拿走了手機,又是為什麽

    我問那個小姑娘,有沒有誰動過這些東西。

    她回答的特別肯定,沒有,除了你們先前等在這的,沒人拿過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問她誰拿了。

    她特不好意思的說,沒注意,因為我們都是一起來的,她也沒注意。

    那個哭的眼紅紅的,她一直過來看,看了好幾回,你們也別太傷心了,唉她歎口氣,應該是搜腸刮肚的想說點什麽來安慰我,但我一句也聽不進去。

    哭的眼紅紅的那個人, 是楓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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