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說，不用，讓我留著。算後來哪天他真的跟我要了，我也絕對不能給他。

    你常來看看我，尤其是覺得我狀態不對的時候。悠悠想讓我好好活著，但是沒她我活不下去。要是什麽時候我又想死了，你來盯著我，別讓我答應了悠悠的事兒又做不到。

    他說他得活著，哪怕隻是因為答應了姐姐，他也得好好活著。

    進了屋，裏麵乍一看挺幹淨的，但是仔細一看，很多地方都蒙了一層灰塵。

    霍啟絕望的時候，跟很多人都不太一樣，他既不會砸東西，也不會酗酒，整個人都是像是丟了魂一樣，呆愣愣的過著行屍走肉一樣的生活。

    我聞到了一股香味，挺熟悉，是楓姐拿手的醋溜肉段，蠔油生菜。

    這兩個是楓姐做的最棒的菜，也是姐姐教給她的。

    姐姐以前隻要一做這兩道菜，霍啟每次都能吃到撐，會不停的誇姐姐手藝好，誇到姐姐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改行去做大廚。

    可是，其實我知道，霍啟在遇見姐姐之前，既不愛吃醋溜的任何東西，也不吃耗油。

    隻是因為，那是姐姐做的，所以他珍視，他喜歡。

    姐姐一走，他又吃不下了。

    你別這樣，你老這樣，姐姐怎麽能放心啊

    他嗯了一聲，端起盤子，直接往嘴裏扒，眼睛還是無神，現在他看去都快跟果果的眼睛差不多了。

    我也習慣了，往旁邊一坐，抱著果果開始跟他絮絮叨叨，他不會回應我，我也不在乎。

    抱著果果回去的路，我端詳著他的小臉，在這張臉，已經越來越看不到他親生父親的影子了。

    郭藹的事情，對我們倆說像是一個噩夢，夢醒了，什麽都沒了，現在留下的隻是一個小一號的姐姐。

    然而，那個時候，悠哉地抱著果果吹風的我，根本沒想到，一場麻煩正悄悄來臨。

    那天晚，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一個女人打來的。

    夏筱筱是嗎

    她語氣有些盛氣淩人，我說對，是我。

    我們家的孩子，你想帶走到什麽時候

    我一愣，手腳頓時冰涼一片，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家的孩子，你想帶走他到什麽時候。

    我腦子裏轟隆一聲，這個聲音是我想起來了，是郭藹現在的妻子

    我想都不想，本能地掛掉了電話，這才發現剛才那一瞬間，冷汗都已經把我前胸後背給浸透了。

    郭藹老婆，她想要果果

    不，不可能，不管她想怎麽樣，果果是我的，他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會把果果交出去

    我馬不停蹄地注銷了這個號碼，重新換了一個，自欺欺人的想，這樣她一定找不到我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大概過了天，都沒有什麽動靜。

    我的心也漸漸放鬆了下來，也許，那隻是一個惡作劇也說不定。

    可是，命運是喜歡在你放鬆的時候跟你開玩笑，這天，我正在選修課想，這個周末要在公司做的事情，同寢室的室友急匆匆地找到了我，筱筱，有點急事，你來一下校長辦公室

    不是副校長

    她搖頭，也是一臉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的表情，挺著急的，校長到處在找你呢，你快點過去吧。

    沒事的筱筱，要還是因為果果的事兒，咱寢室都願意幫你跟校長說明白，你又沒帶來學校，誰也沒影響。

    我點點頭，特別感激她，但心裏老有一種七八下的感覺，說不出來的心慌。

    我跟你一起去。

    程奕也跟著我溜了出來，我們有些選修課，是幾個年級可以互相選擇的。

    你跟著幹嘛啊我說，是校長讓我過去，應該沒事。

    他在我腦袋按了一把，應該的事多了去了，走吧。

    我挺忐忑的，去了校長室。

    對於校長，我還蠻喜歡的，她給人的感覺跟副校長實在不一樣。當時在能不能讓我帶果果來學校這件事，校長她也給了我最大的寬容。

    出乎意料的是，我去的時候，校長室裏除了她，竟然沒有別人。

    坐吧。校長看著我，眼神有些複雜，欲言又止半天，才說，夏筱筱，請你誠實地回答我，那個孩子，到底是誰的。

    是我姐姐的。我說，這有什麽問題嗎，而且，學校不是早知道了果果是誰

    校長有些難以開口一樣，我是說孩子的父親是誰。

    我渾身都緊繃了起來，他沒爸爸。

    夏筱筱。校長眉頭皺了皺，看見我的時候，眼神又軟了下來，我找你來，沒有別的意思，是因為你是我的學生，我想幫你。現在孩子的母親找過來了，要是你連對我都不成坦誠的話，我真的沒辦法幫你。

    孩子的母親我明白校長沒有惡意，也是真的想要幫我，可這個詞兒怎麽聽起來那麽惡心呢

    我大概猜到了是怎麽回事，可我是控製不了我的情緒。

    果果沒有媽媽，他親媽已經死了，是在我眼前跳樓死的誰要是不相信，我這邊死亡證明，檔案，全都有。

    可他爸爸是不是還活著

    校長歎口氣，他爸爸，是郭藹，對嗎

    我身子一抖，最壞的預感要靈驗了，可是，他不是說過，不想要果果嗎他不是把果果當成一個負擔，一個要跟他搶錢的存在嗎，憑什麽他又想回來跟我搶果果

    是郭太太聯係了我，認為你現在的年齡，處境，還有經濟，都不適合養育一個孩子。校長深吸一口氣，她聯係我，是想要讓我也出麵，讓她接走果果。

    憑什麽我出離憤怒了，果果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

    她憑什麽來搶果果，憑什麽來裝好人她又不是果果的媽媽，果果的媽媽早死了，他倆連血緣關係都沒有

    校長做了個讓我冷靜的手勢，但她的老公，是果果的親生父親。

    所以呢

    所以，隻要她願意接受老公的這個非婚生子女，隻要他們想要，而且果果現在又不能做選擇，法律是會判給他們的，因為那是他的親生爸爸，而且家庭穩定。

    穩定一個穩定的家庭，男人會在外麵包二奶那算個屁的穩定

    我氣到肩膀都開始發抖，校長同情地看看我，遞過來一張紙巾，我這才發現自己都已經哭了出來。

    校長她陪著我坐了很久，等我情緒平穩一些的時候，她才告訴我。

    郭藹老婆聯係了她，是想要讓我把果果給她。而且，她還跟校長說的很冠冕堂皇，認為我不是孩子的親生媽媽，不會照顧好孩子。也沒有成家，對孩子的成長不利。

    郭藹老婆可是人精，隻要能達到她的目的，什麽理由她都可以說的天花亂墜，而且讓人一點也不懷疑。

    校長告訴我，本來她也覺得，為了孩子健康成長，應該勸勸我，不過現在看來，這樣做好像對我不公平。

    你自己考慮吧，這件事我不會多說什麽了。你要是堅決要留下果果，學校這邊，我會盡力幫你。

    她像姐姐一樣的摸摸我的頭發，你雖然不是孩子的親生媽媽，但你是一個好媽媽。

    我眼淚又刷的下來了。

    從校長室出來，程奕還在等我，看我眼睛通紅，嘖，校長難為你了

    沒有，校長很好，是說了點果果的事。

    我突然想到，也許可以讓程奕幫幫我。

    是郭藹老婆，她想把果果從我這要走。你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她為什麽想要果果

    說實在的，除了會把果果從我這裏要走以後，是為了折磨他，不讓他好好長大這一點，我實在是想不出來，她把果果從我這帶走還能是為了什麽。

    她想要果果程奕摸了摸自己的頭，想天天看著這孩子，幻想自己頭的綠帽子好不好看

    我都不知道這時候該不該笑，我按著額頭，覺得自己快要煩到發燒了，別開玩笑了，這件事沒弄清楚，我心裏不踏實。

    他總算是收起了開玩笑的那張臉，好，你讓我去做的，我一定幫你打聽到。等我消息是了。

    程奕現在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樣，他還沒有出校門，但已經開始接手他那個便宜老爸之前的事業。那些青澀的感覺，在他身一點點褪去，有時候不經意間抬頭一看，總有一種恍惚感。

    程奕辦事的速度，真的超出了我的想象，沒兩天，他跟我說，知道了是怎麽回事。

    她沒孩子。

    一來，程奕單刀直入地跟我這麽說。

    她不是有孩子嗎

    我清楚記得，郭藹身邊明明有一個被他捧在手心疼的掌明珠。

    那是郭藹的，不是她的，是郭藹，跟前妻生的，這麽說你那個智商能不能明白了

    我強忍著打他的衝動，你能不能說重點

    重點來了， 重點是，她沒孩子，沒孩子，意味著什麽你明白嗎

    我搖頭，沒孩子不沒孩子，還能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不能當媽。可是不能當媽，我覺得對那個女人來說不算什麽，她當時想要衝樓摔死果果的那股子狠毒勁頭，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所以程奕最好別告訴我，她是因為母愛無處安放才要果果，這個理由算是殺了我都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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