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生活就是這麽戲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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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這下可不高興了,她拍著桌子跟我喊, 讓我給錢,一個勁的說自己是有病。小說
跟我喊完了,她還盯著蔣昊,你一個做大生意的有錢人,說話要算數吧那時候可是你說的,你說我要多少錢給多少
我攔住了蔣昊的話,盯著她,那是給你看病的錢,不過現在我覺得除了腦子,你都沒什麽病,也用不著我們給錢了。
姑姑不願意走,非要拿到錢,我不知道蔣昊還能不能忍下去,但我真的受夠了,我直接按鈴喊了保安,她不走可以,我可以想辦法把人趕走。
保安來了,拉著她要走,姑姑這下可著急了,推推搡搡,保安可不理會她,拖著往外走,剛把人從門口拖出去,保安突然不走了,哎,哎這人是怎麽回事
姑姑剛才還在這耀武揚威著呢,這會兒突然不動了,身子軟的跟麵條一樣,癱軟了下去,暗色的鼻血流了出來,滴滴答答的。
保安一臉的惶恐,一個勁的解釋著他們沒幹什麽,真的是人自己倒的。
蔣總,這可怎麽辦啊
蔣昊盯著她看了看,眉頭突然緊了一下, 送醫院吧。
她臉色確實不好看,那種蠟黃不像是裝出來的。
送到了醫院,掛了急診,本來以為頂多是火這樣的小事,沒想到檢查的時間,遠我們想的要慢。
結果一出來,我更懵了。
這件事她沒騙我們,她身體裏真的長了個瘤子,在腦袋裏。
這個不是早應該發現了嗎她家人應該早發現不對勁了才對。
估計是我們的樣子,天差地別,所以醫院隻是把我們當成了好心人,半點都沒有聯想到我們有什麽關係。
她自己,還有家裏人也太粗心了,這個要是早發現了,還好說一點,現在才發現,有點麻煩了。
醫生說了什麽,讓我有點雲裏霧裏,隻覺得這個世界真是不可思議,太戲劇化了。
直到剛才我都還以為,說自己病了隻是她跟我們要錢的一個借口。沒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聽醫生說,她應該是拖了很久。
現在最好是住院。醫生說,她這個年齡其實還不算大,完全可以考慮動手術。
我有點不知道怎麽接話,理論,這個時候我應該說點什麽。
但是我真不知道有什麽可說的,我想了想,這個時候好像都應該問一下,手術成功率的問題吧。
於是我問道,那成功率是多少
百分之五十左右。
老半天,我都有點回不過神,總覺得這是假的。
但是想想,又覺得挺現實的。
姑姑一輩子都沒從山裏走出來,對她來說,那個小破山村,是她的一切。
她不懂賺錢, 更不懂外麵的世界。以前我曾經想過,姑父明明是個畜生一樣的男人,為什麽沒了他,姑姑不用挨打,還覺得天都塌了。
後來我想明白了,那是因為姑姑她什麽做不了。她恐懼沒有人支配她的生活,哪怕姑父是個畜生不如的男人,她也得依靠著他生活。
估計是我太長時間都沒有反應,蔣昊看看我的臉,辦理住院吧。
醫院不會問那麽詳細,估計隻會把我們當成什麽好心人。
你別難過。
蔣昊跟我說出這句話,我竟然笑了起來,我說我不難過。
沒開玩笑。我說,我真的不難過,是有點感慨。
這些年,姑姑在村裏的日子不好過,這一點是肯定的。
也許她早已經知道自己病了,但她能做的估計也隻有在她那個破舊的院子裏蹲著,等,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麽。
從很早以前,她把自己給活成了一句行屍走肉。
想一想,一個女人,這麽孤苦無依的,好像是有點可憐,但算是所有人都同情她,我也不會。
在我看起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報應。
她再怎麽可憐,也輪不到我來同情。
很早以前,我感激過她,雖然她沒有把我跟姐姐當人養,也算是收養了我們。至少給了我們兩個孩子一條活路。
然而這點感激,早在很早以前,被消磨的一幹二淨了。
我甚至都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阻攔蔣昊讓她住院的決定。
她的男人,毀了我姐姐的一輩子,她又差點毀了我一輩子。有些事,不是說忘能忘。
這麽一想,我好像是應該直接扔了她不管,可為什麽,我心裏又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蔣昊一直緊抓著我的手,如果沒有他在,我可能現在手心一點溫度都沒有了。
我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
蔣昊開口,說出這句的時候,我有點不太明白是什麽意思,茫然地看著他。
他很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所以,是說你哪怕不管她,我也不會覺得怎麽樣。
不管你怎麽決定,我都不會覺得你有什麽問題。你的過去,你的經曆,誰也沒有替代過你。 所以,要怎麽做,看你。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真的很累。
現在的我,一點都不想要去想這個問題,我甚至有點惡毒的想, 要是她沒出現,自己靜悄悄的死在家裏,不用麻煩我好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我立馬打了個激靈,真可怕。
蔣昊輕輕拉著我,把我鎖在了懷裏,別想那麽多,你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壞。
我用力點頭,貪婪地汲取著他的體溫,眼淚 卻不自覺地掉了下來。
姑姑還是住了院,安排了手術。一切都是蔣昊安排的,在這件事,我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可恥。
我既不能狠下心來徹底不管,又沒辦法做到自己去照顧她。隻能厚著臉皮的,享受著蔣昊對我的好。
在姑姑住院的時候,我幾乎從來都不去看她,因為我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來麵對她。
姑姑的出現,讓我變得焦慮不堪。快到了動手術的日子,我瘦的反而她還多。
動手術那天我去了,不是我想去,是她說什麽也要讓我去,她在電話裏說的理直氣壯,這可能是她活著的最後一天了,我不去送送不好。
我嘴巴張了張,勸她的話還是說不出口。
我沒讓人陪我,自己去了醫院,術前準備的時候,她一直都在不停的碎碎念著。
她那一口濃重的鄉音,做術前護理的小護士根本聽不懂,隻是偶爾才敷衍著對她笑笑。
我總有種感覺,她像是要把這輩子所有的話都一次性說完一樣。
等待麻醉的時候,她總算不說了。
她不開口,我也沒話說,我們兩個這麽默默的坐著。
坐了半天,她開口,我覺得這回我是下不來手術台了。
我還是沒吭聲,看著窗外。
我知道你恨我。她笑了兩聲,我也還是那句話,這都是命。悠悠,有悠悠的命,你有你的命。人都得認命。
我不認。我諷刺地笑笑,我要是認命,早跟那個老光棍結婚了。現在你病成這樣,也沒人給你出錢看病了。
動不動手術都一樣。
我把視線別回去,不想理會她,來的時候我聽護士說,自從住院以後,她越來越這麽神神叨叨的了。
又沉默了一會兒,她突然說,以前要是不收養你倆好了。
我回頭,使勁壓著跳動的太陽穴,我也一直這麽想,進孤兒院,都在你那個家好太多。
她沒再說話了,進了手術室,我在外麵等, 心情說不出來的複雜。
手術時間很長,蔣昊來找我的時候還沒結束。
我怕你擔心,不過看起來還好。他笑笑。
擔心倒是沒有,是心裏還是有點說不來。我也想笑,不過總覺得自己現在笑起來一定哭還難看。
蔣昊輕輕扶著我的肩膀,醫生沒出來過
沒有。我搖頭,不用出來也知道,肯定挺好。不都這麽說嗎,好人不長命,禍害倒是活的誰時間都長。
有個在旁邊,不知道等誰的男人,聽見我這麽說,很厭惡的看了我一眼。
我也沒跟他客氣,很厭惡的看了回去。
在這個世界,誰也不知道別人的經曆到底是怎麽樣的,誰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什麽都不懂,光憑一句話要去判斷對方怎麽樣,這太恬不知恥。
可能是我眼神更凶一點,他沒再看我了。
我怎麽覺得自己脾氣越來越不好了。我自嘲的笑笑,特別想找人吵架,誰都行,動手都行。
你可以打我。蔣昊一本正經的看著我,你怎麽打我都不會怪你。
真幼稚。我說。
在你麵前,不用在乎那麽多。
我嗯一聲,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手。
不知道這間手術室裏,到底發生過多少生離死別,我隻知道,現在的我們兩個,站在這個地方,突然讓我有了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別人等在這裏的時候,不管裏麵的人是誰,應該都會很擔心,期盼著手術成功。可我現在,根本不明白自己期盼著的,到底是手術成功,還是那個曾經被我惡狠狠詛咒過無數次的結果。
終於,手術室的燈滅了。
那一瞬間,我心情竟然平靜的好像是波瀾不驚的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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