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入口，一道不合時宜的清風吹過，一位堪堪二十出頭的東方青年顯露出身形，麵色如冰。

    老人顯然是見過大世麵的人物，一腳踏出，將小男孩兒護在身後，微微躬身問道，“來者是客？”

    小明皺了皺眉頭，“說人話。”

    場中貴族多亦是見過世麵的大人物，聞言紛紛大怒，老人卻是似乎絲毫不以為忤，輕輕笑了笑，換上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再次問道，“來者是客？”

    小明微微點了點頭，徑直往城堡內走去。

    眾貴族又是大怒，要看就要出手教一教這位不請自來的東方惡客什麽叫做禮儀，老人卻又是大手一揮，將眾貴族止住。

    老人牽起小男孩兒的小手，跟在仿佛在自己家一般的小明身後，悠悠朝著城堡內走去，眾貴族恨恨跟上。

    許久，城堡天花板上掛著的，一隻似乎誰也沒注意到的蝙蝠扇起翅膀，速度驚人，如箭朝著遠方一處飛去。

    城堡內，不知是老人的命令，還是本就是如此安排，寬敞闊氣的大廳裏，擺著長達百米的水晶桌子，桌子上琳琅滿目，擺滿了珍饈美味，晶瑩剔透的水晶杯裏，顯然是剛剛倒出的紅酒，尚在杯中微微晃動，鮮紅如血。

    小明率先朝著首座走去，大大咧咧坐下，看也不看眾人臉色，端起水晶杯子，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在老人的示意下，眾人紛紛落座，老人牽著小男孩兒的小手，笑眯眯的坐在了最不符合其身份的位置，遙遙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百米開外的小明，舉杯示意，亦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仍是嘴角含笑。

    似乎同樣是老人的示意，又似乎是成百上千年來應有的默契，百名貴族自動忽略過首座的小明，兩兩成群，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笑聲響起，仿佛賓客如歸。

    同樣不合時宜的，小男孩兒清脆的聲音響起，“爺爺，這位叔叔怎麽坐在父親的位置上呀？”

    清脆的童聲穿過成熟的笑聲，卻使得笑聲戛然而止。

    老人皺著眉頭，看了眼正埋頭於餐桌之上，仿佛果真便是單純前來蹭上一頓的小明，不慌不忙，輕輕笑著解釋道，“這位叔叔啊，是你父親的朋友，對待朋友，我們當然要熱情。”

    四五歲的小男孩兒自是不懂得熱情可以分為幾種，哦了一聲，點了點頭，卻又是皺起來眉頭，“可是我覺得大家似乎都不歡迎這位叔叔啊。”

    小明抬起頭瞥了小男孩兒一眼，又是埋下頭對付起了盤中珍饈，慢條斯理的動作，卻又不像是餓壞了的人，仿佛，極有耐心。

    小男孩兒顯然是有些委屈，小嘴嘟起，眼中若有水霧，“這位叔叔好像很不喜歡我，大家好像也很不喜歡這位叔叔。”

    老人無奈的將小男孩兒抱起，“很多東西是不能隻看外表的，我們要用心去看事物的本質，我教給你的東西，你都忘了嗎？”

    小男孩兒又是哦了一聲，點了點頭，眨眼間卻是突兀的哇哇大哭起來，老人苦笑著搖了搖頭，似乎更加無奈了。

    一位貴族起身，從老人手中接過小男孩兒，歉意的朝著眾人笑了笑，離席朝著城堡外走去，眾人亦是紛紛輕笑。

    再次不合時宜的，小明擦了擦嘴角，將手中刀叉放下，起身拍了拍手，似乎對這次宴席很是滿意，口中冰冷的話語卻是截然相反，“那個小孩兒，不能走。”

    眾人大怒，紛紛拍案而起，老人抱著雙手，臉上笑容逐漸冷冽。

    小明似乎也自覺說錯了話，於是略顯抱歉的朝著眾人笑了笑，再次冰冷開口道，“我是說，在座各位，所有人，包括新來的那幾位，都不能走。”

    老人怒極反笑，朝著身後輕輕擺了擺手，於是隨著“噠噠噠”的聲響，朝著眾人走來的這幾位便也不算如何突兀了，隻是，看到了這幾位的身形，眾貴族依舊齊齊發出一聲驚呼。

    一位通身黑袍，將頭部籠罩在內，捧著本寫有聖經兩個字樣古書的墮落教士，一具亦是身著黑袍，卻是幹脆將頭部裸露在外的……骷髏，一隻有著人身，卻是狼頭利爪的……人。

    小明悠悠起身，活動著手腕，臉上神情，似乎對自己付出耐心所換來的結果頗為滿意。

    老人一聲令下，眾貴族分散退去，幾位千裏迢迢趕來的怪人朝著小明衝去，小明冷冷一笑，真氣透體而出，大手一揮，肉眼可見的巨大旋風刮起。

    ……

    老人自忖算是這個世界上活得最久的人了，卻也從未見過這等場麵，沒有那令人作嘔的白光，沒有那令人頭暈目眩，想要發狂的長篇，隻是……輕輕揮了揮手，就造就了這一副如地獄般的光景，沒有哀嚎，沒有痛苦，沒有反抗，隻有一道道從未見過的青色旋風，速來以速度聞名的族人們瞪著雙眼，看著自己的身體在旋風中分離，破碎，化為飛灰。最後，孤零零的頭顱或是被卷入風中，化為碎末，或是重重跌落在地，滾了幾滾，死不瞑目。

    狂風止息，小明踏著滿地的血水，悠悠朝著場內的最後兩人走來。

    意料之中的，小男孩兒瞪著雙如紅色寶石般瑰麗的大眼睛，狀若崩潰。

    出乎意料的，老人似乎對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並不畏懼，蒼白的臉上滿是平靜。

    老人悠悠了歎了口氣，似乎自己也覺得活了太久，小男孩兒回過神來緊緊的握住那隻熟悉的大手，抬起頭望著這位總能令自己心安的老人，“我們要死了嗎？”

    老人似乎有些不忍，朝著小男孩兒露出溫暖的笑臉，輕聲道，“乖，轉過臉去。”

    小男孩兒乖巧的點了點頭，轉過臉去，熟悉的大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突然，胸口一痛，溢出鮮血，小男孩兒垂下了頭顱。

    老人將小男孩兒輕輕放在地上，脫去血色披風，將這位再不肯露出那雙寶石般瑰麗的小男孩兒輕輕裹住。

    恰到好處的，嗚嗚的旋風撲麵而來，老人朝著躺在冰冷地麵上的小男孩兒輕輕笑了笑，渾濁的雙眼中，滿是寵溺。

    老人起身，迎著旋風走去，一言不發，滿臉平靜。

    旋風刮過，老人頭顱高高飛起。

    小明低頭看了眼閉著雙眼，早已悄無聲息的小男孩兒，輕輕歎了口氣，身形搖曳淡去。

    須臾，一隊守衛高呼著跑來，恰到好處的，小男孩兒睜開了雙眼，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