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文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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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韶華抬頭,正看到安瑜立在燈上麵,那光從下巴底下往上照,兩眼幽深,目光含義不明。嚇得安韶華兩腿一軟險些站不住,嘴一禿嚕就有的沒的都說開了。

    “父親,姑姑家的事,說不出個對錯。姑丈這個外室不是別人,正是他那舉人老師的獨生女。聽他那些同窗說,依稀當年文老舉人在世的時候,就透露過結親的意思。那時候姑丈還沒跟侯府搭邊,兩家老人都有這個意思,也就當個約定了。”

    “具體走到哪一步了,大家說法不一。有的說是已經換過庚帖,有的卻說隻是口頭說過兩句做不得真。總之後來姑丈娶了姑姑,文老舉人也沒說什麽,這事也就不了了之。隻是沒想到幾年後文老舉人去的急,沒來得及給這個女兒說親。”安韶華說著,上前去給安瑜添了杯茶。

    “文老舉這一死,族親就找來了,霸占了家產不說,把這個文姑娘許配給了老家一個六十多歲的富戶做小。文姑娘自然是不願意的。父親您也知道,民間總講究‘未嫁從父’,父親死了合該就是族親說了算。文姑娘一個女兒家也沒辦法自己給自己做主。文姑娘也許是走投無路才去求了姑丈。姑丈就把人收了,如今這文姑娘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老大鳳鳴,似乎比躍哥兒還大。老二鳳棲是個讀書的苗子,三歲成誦,七八歲的時候寫了一首……”

    安韶華忽然發現自己說得多了,急急刹住。想到鳳棲今日才出生,還未必有名字,竟嚇出一頭汗。偷偷看向父親,發現父親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於是清了清喉嚨繼續說:“眼下,侯府不能插手。這畢竟是人家阮家的事情,侯府出麵做什麽都是‘仗勢欺人’。”說到這裏,想到夢裏。夢裏自己是默許了月娥給姑姑狠狠地出了氣的,也曾有過去阮家給月娥撐腰,方便月娥母女磋磨那兄弟倆的時候。等到後來被彈劾之時,阮家有人出來作證,說自己仗勢欺人草菅人命,實實在在有證有據。想到夢裏的事情,安韶華緩緩呼出一口濁氣。一個夢而已,自己著相了。

    “既然是後院的事,還是要後院裏慢慢來。旁的事情不用說,想必母親已經跟姑姑細細囑咐了。”安韶華一邊不相信夢裏的事情會成真,另一邊又覺得如果自己不做些什麽,姑姑一定會按照夢裏的那樣做。於是安韶華謹慎回憶著,說“說句大不敬的話,姑姑為人小性,受不得氣。這回被姑丈折在臉上,這口氣遲早要在那倆孩子身上找回來的。這人和人過日子,架不住這日日的磋磨,隻怕姑姑掌握不住分寸,結了死仇。待那孩子長大,隻怕……”

    安瑜聽到這裏,也微微點了下頭:“是啊,為父也是想到了這一層。說到底,你姑姑吃虧就吃虧在沒有自己的兒子上了。她心眼兒太小,躍哥兒雖說是記做嫡子,可你看你姑姑帶他來過府裏幾回?每次有個家宴的都是帶著月娥她們姐兒幾個。記做嫡子隻不過是說一說,那孩子如今……畏畏縮縮,將來怕是不成器的。阮府終究是他阮希文的阮府。”

    鑼鼓聽聲,聽話聽音。安瑜這話就說的很重了。若不是不信這些邪,安韶華差點以為父親跟自己做了同樣的夢。“父親且勸勸姑姑,這親娘難做,嫡母卻不難做。若是真看不上那倆孩子,最好的辦法是捧殺,切不可缺衣少食冷言冷語,一定要錦衣玉食百依百順。”

    安瑜不可置信地看向這個嫡次子,這小呆子自小就有一股酸儒的迂氣。尤其是自打陰錯陽差入了聖上的眼,破格當了二皇子的伴讀之後更甚,對於一應俗事都是不大理會的。能說出“親娘不好做,嫡母不難做”這樣的話,可見竟是個通透的。阮家的事是中午前後妍兒娘倆鬧回侯府的,這小子知道了就出去了一下午,回來之後對阮家的事情了如指掌,應該是下了一番功夫。看來是真心喜歡那個月娥。

    安瑜仔細想了想這個外甥女,樣貌倒是極好的。妍兒肖母,傳言她那個沒福氣的娘可是天姿國色的。阮希文也是有一副難得的好皮囊,不然怎麽能騙到自己的這個妹子。平心而論,安瑜見過的人裏,比得上阮希文的不多。這樣想來,在這個兒子眼裏,月娥的容貌就成了天底下獨一份的好。可惜這個外甥女也隻有一副容貌可看了,人是個眼皮子淺的,偏生還隨了他娘,沒本事又不省事,看不出自己的身份還受不得氣,唉……

    安瑜歎了口氣,對安韶華說:“行,隻要你能做到就好,切莫月娥哭兩下就亂了分寸。你既知道這件事隻要侯府插手就難免落下一個‘仗勢欺人’的名聲,你就更應該謹慎。”說完,站起來就往出走。走了幾步忽然想起老妻說過的,對孩子要慈愛。就站住了。

    這邊安韶華看著父親要走,暗暗長舒一口氣。剛組織好語言要跟父親道別父親就站住了。安韶華呼吸都窒了一下,隻聽父親說“這幾日公事可以放一放,你早些歇著吧。”安韶華訥訥的答道“回父親的話,知道了。”

    安瑜輕歎一聲,回去了。

    次日一早,天還未大亮。顧銛是在一陣兵荒馬亂中醒來的。一睜眼就看到小豆苗抱著顧銛頭日裏穿過的那件衣裳正在炕上上躥下跳,景和光著腿連滾帶爬地在後麵捉他。

    “哥呀,你輕點兒,當心吵醒我爹。”

    “哥呀,你等等我。”

    “哥呀,你拿的啥?你趕緊放下”

    顧銛坐起身來,景和呲溜一下鑽進被子裝睡。顧銛把手伸進被子裏,抓住景和的小胖腳往懷裏帶。

    “都起來吧!該練功了。”

    倆孩子齊齊哼哼開了,兩個人也能硬生生號出“哀鴻遍野”的感覺。雖說看著顧銛耍槍弄劍地也眼熱,但他倆畢竟隻是小孩子,天大的大事也大不過熱被窩啊。

    哼了兩下,發現顧銛沒有心軟的意思,小豆苗就起來,湊在顧銛跟前,“小爹,小爹,你昨天跟你男人出去了是吧,我聞到你身上有飯味兒了,你們出去吃飯了?”

    “是啊是啊,我們吃好的了,沒給你帶。”顧銛一邊穿衣一邊說“餓著吧您吶~”

    “小爹,小爹,外邊好玩麽?你好些日子沒帶我出去了。”小豆苗懷裏抱著昨日顧銛穿過的衣裳,意猶未盡地把臉埋進去使勁吸了一口氣“梅菜扣肉,我聞著梅菜扣肉的味兒了!”

    “有!有梅菜扣肉,還有秦伯跟秦鍾呢!”顧銛把小豆苗抓起來,“趕緊的!等二十四日,我已經跟馮嬤嬤說好了,到時候我帶你們去八仙樓,有梅菜扣肉,也有糖醋魚。”

    一聽說有好吃的,景和也忘了裝睡。兩個小家夥高興地叫了兩下,就湊在一處嘀嘀咕咕。

    顧銛畫了個大餅,然後抓住小豆苗開始洗涮,先在屋裏拉筋,然後出去耍顧家槍,叔侄兩人動作齊整,有模有樣。東方漸漸天光大亮,直至一刹那光華滿天。

    不多時,竹韻來到還我讀書處,在門口叫了顧銛出去。

    “顧公子,夫人請你過去一趟。”

    顧銛道了謝,請竹韻代他照看一下景和。說來,侯府的人都以為小豆苗是他給景和買來的小廝,顧銛也從未辯駁過。隨便他們怎麽理解,越不在意小豆苗越好。

    顧銛簡單擦洗了一下,換了衣服,一邊疾走一邊思索。

    剛才竹韻說,大嫂今日向母親請安,說玉樓春沒辦法唱堂會了,眼看祖母的壽誕隻有十多天的時間,請母親盡快換個班子。這事說來有意思,這個舞陽郡主平時一副看破紅塵半死不活的樣子,府裏的事都不在意,怎麽玉樓春的事兒知道的這麽快?話說回來,這紅伶班難道給她廣告費了?她怎麽總是在推薦這個紅伶班呢?

    “紅伶班啊,我倒是聽說過。如今要說這永安京裏最好、最紅的班子,非紅伶班莫屬了。前日裏景陽侯府的老夫人忽然想聽戲,請他們去唱堂會,還給往後排了半個多月。”顧銛走到門口,正聽到月娥說話。“話說回來,這些事情哪能勞煩大嫂呢,我家三少夫人不是向來跟那些戲子很是熟識麽,怎麽祖母的壽誕上他反而不管了?”

    梅香撐起簾子,向裏麵報了一聲“夫人,顧公子來了。”

    “有些日子沒聽人說過‘三少夫人’這個稱呼了。”嚴嬤嬤一邊給顧銛上茶,一邊雲淡風輕地把月娥那話懟了回去。“三少側夫人進門晚,想必是不知道,老夫人說過,以後都叫顧公子。”

    月娥昨日裏過得煎熬,今日一早來請安是假,想讓舅母去阮府給母親撐腰是真。舅母如今可是正兒八經的誥命夫人,她要是去了阮府,那起子賤人野種是不得不跪的,正是春寒料峭,她就不信這剛生了孩子的婦人跪上個把時辰將來還能勾引男人!

    誰知一來這裏還沒來得及說正事兒,那個郡主大嫂遊魂一樣飄了進來。形勢比人強,人家既是郡主,又是大嫂,當然要人家先說。誰知這人一來說的就是戲子什麽的沒影子的事兒。

    月娥心下不順暢,母親還在房裏等她的話,她在這裏,正事兒沒說出口不說,反倒被絆住了,一時半刻脫不開身,隻得幹著急。靈機一動,顧銛不是愛唱戲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給他辦不就行了,趕緊打發了大嫂,她還要同舅母說事兒的。

    作者有話要說:  自打臉pia~pia~的,口口聲聲說要加快進度,基友以為我會兩三章結束一個案子,結果……

    我盡量四十章之前結束案子,然後加快感情進展,畢竟案子才是推進感情的利器。

    另外,有讀者對綠沉有些懵,我這裏簡單說兩句(這句話一說感覺自己像個領導)

    首先,這是個男男生子的文,也就是說一部分小受點亮了生子技能。綠沉就是其中一個,顧鋒顧銛都是他“生”的。字麵上的意思。

    其次,生子技能是一種顯性遺傳,而且男人生子隻能生出男娃。男娃還能生娃,生出來的還是男娃。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最後,說到揮淚斬綠沉,這是個伏筆,所以不能說太多。大概就是,皇上“看似非常不得已”地把綠沉哢嚓了,然後看似很悲痛地賠給安國公顧石一個真女人做老婆(賜婚的,忘了什麽公主,還要去查,好煩……大家將就著看)。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