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元一(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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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霈元聽到宋廉的話, 心裏升起一絲驚疑, 教習所他是知道的, 那是皇上訓練暗衛的地方。暗衛。不同於錦衣衛,暗衛沒有官職, 沒有身份。傳聞中他們無處不在, 可齊霈元以為,這些不過是以訛傳訛。對於朝中大多數人來說, 暗衛就像鬼, 人人都在談論, 卻沒人真的見過。可沒想到現在暗衛的人真的來了,宋廉說話又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現在自己聽到了這話,是該主動避嫌呢, 還是等皇上開口趕人呢?

    齊霈元愣神的當口, 門外進來幾個人。齊霈元坐得位置不好,想要看清背後的事情, 得起身背對皇上。背對皇上,那就是君前失儀了, 所以隻能微微側頭看。打頭的是一個老者,無須白發,精神矍鑠。穿著一身短打, 並沒有一般人麵聖時的誠惶誠恐,反而如同閑庭信步。後麵的人被他遮住了,隱約隻能看到還有三五個黑衣人。

    “元一, 你來啦!”開隆帝看到來人麵露輕鬆之色。

    “老奴見過主子。”

    主子?齊霈元心中一動,今天似乎在哪裏也聽過這樣說話的。再一想,想不起來。想不起來便不再多想,當務之急應該是趕緊讓皇上下旨,把這些人都放進自己京兆府的大牢才好。

    思及此處,齊霈元主動開口:“聖上,臣懇請聖上將亂黨先行交給微臣帶回京兆府仔細查問。”

    “嗯,對,是要查問。”開隆帝看向宋濂,宋濂趕忙給元一也搬來了杌子,開隆帝說“查問是要查問的,不光要查問,還得細細審啊。”

    元一行禮,便坐下了。開隆帝向元一招了招手,“你坐近點。”元一起身,宋廉親自躬身上前搬杌子,元一小聲客氣了一下準備自己搬,宋廉趕忙搶先搬了起來,往開隆帝身邊放了放。

    開隆帝把剛才給齊霈元看的那張紙拿起來,遞給元一,小聲說“你先看看。”

    這邊宋廉趕緊讓人去上茶。

    “齊霈元,你說說,你準備怎麽查啊?”開隆帝接過宋廉端上來的茶,喝了一口。“沒事兒,都是朕的心腹之臣,你今日大可暢所欲言。”

    齊霈元想到身後還有安韶華跟顧銛,但轉念一想,今日之機千載難逢,必須趁此良機把他們一網打盡!皇上的意思也許也是,他們走不出去了。於是心中燃起戰意,略一沉吟,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必求振聾發聵,言畢定要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不過數息,齊霈元便開始說,抑揚頓挫,口若懸河。隻是還沒說幾句,就被開隆帝打斷了。“不要這些虛的,你就說,抓哪些人,關在哪兒,怎麽審?上什麽刑?”

    “上刑?”

    “別裝著啦!”開隆帝不耐煩地擺擺手。“你覺得,這麽大的罪名,你隨口問問,他們就能隨口說啦?”元一聞言,將那張紙遞還給開隆帝。開隆帝接過紙,拍在案上,在這些人名上挨個指指點點。

    齊霈元急於表現,馬上說“回皇上的話,抓人,自然是要按照此名單,一個不漏地抓。為防止他們相互通風報信畏罪潛逃,必須同時出動抓捕,才能將其一舉擒獲。因此,臣懇請皇上將錦衣衛讓臣暫領,細細布局,必求將亂黨一網打盡,絕無漏網。然後分開關押,防止串供。即日開始連夜突審。”

    “嗯,兵貴神速,攻其不備,一網打盡。然後呢?”開隆帝自己拿了個橘子,緩緩剝著。

    “然後就是,審。”

    “朕就是要聽你這個,”開隆帝吃了一瓣橘子,咽下去之後,把剩下的隔著案子都遞給齊霈元。“審。”

    齊霈元接過橘子,謝了恩,愣了一下。禦賜的橘子,頭一回啊,該擺個香案供起來呢,還是要吃呢?

    “齊大人,皇上要聽你怎麽審?”宋廉小聲提醒。

    齊霈元這才發現失禮,正要跪拜,看到手上的橘子,轉而想到,這是多大的聖恩!當即雙手捧著大半個橘子,回想了一下自己常用的刑罰,撿一個不那麽嚇人的,用一個案子做引子給皇上講了一下。哪知皇上根本不想聽案子,隻想聽刑訊。齊霈元揣摩著,皇上看來是氣狠了,一定要聽用刑的細節。於是齊霈元徹底放下心來,將京兆府大牢中他最愛用的幾樣,給皇上細細講了。

    說到興起之處,雙眼放光手舞足蹈。“皇上,你不知道!這沐浴之刑啊,是前些日子臣新琢磨出來的。將人脫光,綁縛於浴床上,取一寸寬三寸長的剛刷,就這麽一刷,誒呀那肉絲翻飛啊!遇上那肥胖之人,肚子上的肉啊,有一層白油!嘖嘖嘖!”

    “嘔!”這一聲幹嘔讓眾人都看向發聲者。齊霈元這一回頭,直接嚇得把橘子都掉了。

    這個禦前失儀幹嘔的,赫然就是平日裏伺候尹贇的那個內侍!齊霈元看到朱羽,再看正在為朱羽拍背順氣的尹贇,還有與他們坐在一處的安韶華與顧銛,先是不可置信,繼而雙目圓睜,呼吸急促,汗如雨下。

    “齊大人,怎麽了?”尹贇抬頭,對齊霈元說,“莫不是病了?要不,我去給你煎藥?”

    開隆帝看尹贇這般說話,猜到大約是有什麽典故。“什麽煎藥?”

    尹贇笑了一下,說“皇伯父,您不知道啊,當時齊大人連夜派人來通知我,說讓我盡快去忠勇侯府。我呀想著朱羽身子不好,就請他寬容一下,今兒個一早再去唄。可齊大人多貼心啊,怕那凶手向我們下手,竟然拍了京兆府的差役圍住了沐王府啊。”

    “皇,皇,皇,皇,皇上!臣!臣萬萬不敢呐!”

    “我們去了忠勇侯府,誰知一進門,京兆府的差役就把門堵了。朱羽說要去煎藥,都沒能出的去啊。”尹贇猶在那裏獨自嘟囔。“好不容易出去了,還有幾個差役跟著。嘖嘖嘖嘖。”尹贇學著齊霈元剛才的語氣“整個忠勇侯府啊,可都在齊大人的手心兒裏啊。”

    齊霈元嚇得渾身顫抖,“皇上啊,皇上,臣哪敢!”

    “齊霈元,怎麽趴地上了?不涼麽?”開隆帝冷冷的看了一眼齊霈元,“來啊,給齊大人上個浴床。”

    “諾。”宋廉領命,轉身出去吩咐去了。不大會兒功夫回來,看了看皇上的臉色,小聲說“元一,你說這齊大人用那沐浴之刑,翻不翻白花啊?”

    齊霈元聞言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嘔。”朱羽臉煞白。顧銛開始沒反應過來,忽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把扶起了朱羽,對尹贇怒目。尹贇一臉尷尬,小聲說:“天地良心,沒有!他就是虛的!”

    元一起身,走到齊霈元跟前。“齊大人,這京兆府的手段,您是了解的。這教習所的手段,您未必知道啊。”說著話,手極快地給齊霈元喂了個東西,一捏他的下巴,齊霈元連個聲兒都沒出就給咽了,頓時麵如死灰。“齊大人啊,這是好東西。這叫續命引,有了這續命引啊,人筋骨盡斷,肚破腸流還能活上三五日呐。”

    “嘔。”朱羽這回妥妥的出氣多進氣少了“元叔,元叔唉!”

    “嘖!現在的晚輩,忒嬌氣。這才說兩句,他就這樣了。”

    開隆帝給宋廉使了個眼色,宋廉說“元一啊,這倒不是朱羽嬌氣,而是他剛喝了解藥不久,這易筋洗髓,總得有些日子。他還沒緩過來呢。”

    解藥?這話一說,眾人皆驚懼失色。

    坊間早有傳聞,凡是暗衛皆有教習所賜藥,傳說服食此藥之後,能數日不眠,能傷而不停,能刑而不痛。隻是每月必吃一次“恩藥”,若不吃恩藥則生不如死。這解藥,難道便是這個解藥麽?

    元一聞言,疾步走向朱羽,一把抓過他的手腕,探了左腕之後探右腕,末了看著尹贇半擁著朱羽的樣子,竟愣怔了半晌,最後起身走向開隆帝,在距開隆帝五步之遙的地方,行了大禮,久久拜服。

    過了一會兒,殿中響起輕輕的啜泣之聲。開隆帝眸色深沉看著元一“朱羽不是劉儉。”

    “元一,起來。”開隆帝提高了聲音,“朱羽,不是劉儉。”

    元一起身,涕泗橫流。指著尹贇,手抖不止。“當年,劉儉就是……”

    “贇兒啊,從今往後,你可會護著朱羽?”開隆帝閉上眼睛,皺著眉頭。宋廉趕緊上前給皇帝按太陽穴。

    尹贇這才從解藥的震驚中緩了出來,當即上前掀衣便拜“回皇伯父的話,孩兒得此賜婚,自當一生一世對他好。”

    尹贇得了賜婚的事情元一是知道的,好像是原鎮威將軍朱元之女朱氏為側夫人,似乎想到了什麽,元一十分驚喜地看向皇帝“主子!主子!”

    “好啦好啦!歌功頌德的話留在人多的時候大聲說。齊大人在地上躺了多時了。”開隆帝打斷了元一的話。“那個浴床怎麽要這麽久啊?”

    作者有話要說:  論告黑狀,我隻服尹贇。

    善良的讀者呦,你失去的是那個宅宅的小長假,還是跑斷腿的小長假?

    歡迎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