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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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後下旨之後又裝模作樣地訓了一番話, 不外乎就是什麽成了家之後怎樣怎樣雲雲, 依舊是各類典籍堆砌起來的話, 無心也無意,說得越多反而越亂了。可繼後顯然並不在乎, 施施然說完準備好的話, 唱念俱佳地表演了一個繼嫡母對元嫡子的關心之後就心滿意足地走了。還派人傳話說什麽怕她在大家拘束,幹脆離席讓大家好好玩樂, 晚間的宴席還有歌舞。

    不知道傳話的人怎麽說的, 群臣跟女眷那邊都起身恭送了皇後娘娘, 繼後受了禮,遠遠地朝宴席處的人們揚了揚頭,留下幾聲輕笑轉身走了。

    聽著繼後炫耀式的笑聲,二皇子等人彎腰行禮, 一個個表情凝重, 私底下過眉眼官司,想必沒有一個能好好玩樂了。

    恭送繼後走遠了, 顧銛一下子跳了起來。

    “你!”手指頭眼看著就要戳上顧鋒的眼珠子“你個傻……唔!”

    安韶華從後麵把顧銛攔腰抱住,捂住他的嘴小聲快語“流光, 你冷靜些!落水不過是一個由頭,顧鋒救與不救都會賜婚的!不救說不定還要被說是見死不救,到頭來連累二皇子或者顧家的名聲。再者說來他們既然有心, 一計不成還會有下一計,與其整日提防不如先讓她一步!她自以為贏了,我們才能做下麵的事情。”顧銛聞言, 便也不再掙紮。安韶華趕緊說“現在不是問責的時候。現在雖說男女眷分開了,但是趙尋還是會找機會到處說他那個蹩腳的故事的。”

    “這倒是奇了怪了”尹贇趕緊上來岔開話題。“自打這個何絡羅國六王子一腳踏上永安京,就總想著說書呢。方才席間,那個王子就好幾次把話往自己身上扯。”

    林致遠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嗯,你們是沒見,趙尋,就那個王子,見縫插針地想要說他,隻要別人話題稍稍一停頓,他就插嘴:說他有個大祐名字,說他有奴隸,說他來大祐想找個人。可是啊,我們的皇後娘娘隻想知道二皇子殿下對那個鄭氏琴心是不是很欣賞。”

    二皇子此刻表情不算好。但也知道還有更緊迫的事情。借著身高微微垂眸,端詳著顧鋒。

    顧鋒下水救人之後,繼後沒有給他換衣服的機會,直接就從名節什麽的開始訓話。顧鋒便濕著一身衣裳跪在那裏聽訓。現下衣服已經半幹,貼在身上,勾勒出過分纖細的腰腹。夏日炎炎,巳時末眼看要午時,正是又熱又曬的時候。一陣風吹來,驅散了一些暑氣,本來是很愜意的,顧鋒卻咳了幾聲,原本有些蒼白的臉上泛起一層潮紅。尹勍抿了抿嘴,借著袖子的遮掩攥了攥拳頭。

    要不要讓他長長記性?尹勍垂眸,他拿不定主意。

    祿茶端了一碗薑水過來,彎著腰踮著腳試圖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公子,公子。”顧鋒喝下了薑水,小聲吩咐“再來一碗。”祿茶領了命,歡歡喜喜地跑了。顧鋒抬頭看了尹勍一眼,看到尹勍麵色不善,小心翼翼地觀察尹勍的神色,試圖找到一點指示。可尹勍卻轉過身與旁人說話,刻意不理他。

    顧鋒看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尹勍的一點視線,便垂下了眼睛。

    “我明白了!”顧銛最不擅長智鬥的腦子難得轉了一下“就像繼後賜婚,不管我們做什麽怎麽做,隻要她想賜婚,被賜婚的人都隻能謝恩。這是君君臣臣。這個道理走到哪兒都不變,趙尋編那個故事,說不定隻是為了坐實香二十五父子倆是他的奴隸。他們講究主主奴奴。”

    幾人互相一看,都茅塞頓開!

    “好算計!”

    趙尋一開始就說,他要找的是他的奴隸,那麽找到了怎麽處置,就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了。知道對方的算計,感覺心裏頓時有了底。

    日頭一點點升高,炙烤萬物。繼後選的這個地方,雖說有花兒有水的,但也就巴掌大,地方小人多,更是吵嚷得不像宮宴,倒像是燈會。

    顧銛還是不放心,暗搓搓地跟著二皇子。二皇子知道他想問什麽,看向顧銛“父皇答應過我的婚事。繼後越不過父皇去。”

    顧鋒聞言,眼底的擔憂卻一點沒減。皇上是答應過,但一個顧鋒跟皇家的體麵比起來,哪個更重要?若是皇上覺得既然皇後已經下旨,朝令夕改有損皇家顏麵,他……

    “上鉤了。”朱羽跑起了一層薄汗,尹贇把手頭晾好的水給他送到嘴邊,朱羽仰頭喝下去“虧了忠勇侯世子。”

    幾人都看向安韶華,安韶華也一頭霧水“我從未跟兄長提及我們的計策!”

    “無妨,大可不必瞞著他。”二皇子點了點頭,轉而看向朱羽,“怎麽回事?”

    原來宴席那邊繼後走了之後,大家果然就開始自行玩樂。

    酒足飯飽,安韶光找了個舒服的地方靠著,從懷裏掏出書來看,正巧趙尋路過,看到了安韶光的書。過了一會兒,一個何絡羅國的使臣來問安韶光這是什麽書,這時候安韶光身邊已經聚了好幾個他的昔日同窗、同僚、至交好友,幾人見到使臣來,也跟著七嘴八舌地聊天。

    安韶光,告訴對方這是大祐的話本子。使臣若是想要,可以買。

    使臣表示,隻要安韶光手裏的這一本,安韶光卻說,隻是一本沒頭沒尾的,沒意思。不如去請個抄書的人。使臣卻說,可否請忠勇侯世子引見一下為他抄書之人。

    說到這裏,朱羽笑了一下,“朱羽沒什麽見識,卻也知道京裏抄書的價格的。這個忠勇侯世子坐地起價,跟人家說給他抄書的人是舉人,抄書一本就要十兩銀子。使臣居然也答應了。”

    金玉聽到朱羽的自稱,捂著嘴輕呼一聲,趕忙扒拉顧銛。顧銛撇著嘴朝他翻了個白眼,金玉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扯著顧銛的衣角左右晃。顧銛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人家朱羽是幹大事的人,不會跟你小孩子一般見識的,放心吧。”

    朱羽那邊卻已經說到,安韶光提了一下“姓雲”、“舉人”、“住在永喜坊”這幾個線索,三皇子、還有那個何絡羅國六王子各自派了人出去。

    顧銛忍不住問了一句“好歹是宮裏,怎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呢?”

    朱羽笑了“正因為是宮裏,皇後娘娘大意了。這周圍隻有好些個宮女宮人,卻沒有侍衛的。倒是皇上身邊的暗衛守著不少。”

    正說著,有個小宮人過來,跟朱羽耳語了幾句。朱羽微微蹙眉。

    打發走了小宮人,朱羽說“現在,何絡羅國六王子來大祐是要尋找自己多年前的心上人,這個故事已經傳開了,卻不是從趙尋那裏傳出去的。”

    眾人齊齊盯著朱羽,朱羽烏黑的眼睛掃過眾人,看著林致遠悠悠地說“是林二小姐,林相的養女最先在女眷那裏講出來的。”

    林相的養女?

    “我怎麽不知道?”林致遠愣了,“府裏什麽時候有過養女?”

    幾人麵麵相覷,各個麵色古怪。不久前剛查出來林致遠被林相下了毒,隨之還有林致遠的身世,林致遠跟林相夫妻古怪的關係——殺母仇人和養育之恩。在場的除了林致遠跟金玉,其他人都知道這一層故事,所以都覺得林致遠被蒙在鼓裏才是對的。林家就像一個深潭,底下怎樣的暗潮洶湧表麵上都是波光瀲灩柳條柔,別說是多一個養女,就算哪天死了的林瑯又多出來一個孩子大家都信的,同樣,也相信林家不管有什麽事,林致遠都會比他們知道得更晚。

    “你自己家有沒有你還不知道嗎?”金玉卻是個直腸子“不過這也沒什麽。養女而已。既然說了是養女,那就不是親生的,反正不是親生的,隨便怎麽說都不算欺君,現用得著現認都來得及。那現在不管這個林小姐是怎麽來的,單說她一個閨閣女流為什麽要來宮宴這樣的地方來散播這樣的故事?”

    “為什麽來宮宴?”二皇子緩緩地重複了一下。林相為什麽要忽然認一個養女,或者說編造一個養女來宮宴?他要做什麽?

    “林相最近屢遭皇上訓斥,大約是急了。”林致遠隻能撿著自己知道的說“昨日賞心跟我說,她問我母親宮宴的事情,我母親說夏日暑氣重,賞心本來身子就嬌弱,若是中了暑氣怕是不好,所以不讓賞心來。如今看來,怕是有什麽其他的事情。難道?”林致遠說著看向二皇子。

    安韶華等人也猜到了林致遠未盡之意,也許林相是想再送一個女人給皇上?

    花叢微動,花香襲人。一個麵生的暗衛無聲無息地過來,向二皇子行禮。二皇子問“驚蟄呢?”

    朱羽趕緊回答“方才讓驚蟄給元叔送信,被三皇子的人盯上了。如今驚蟄帶著三皇子的人滿永安京轉悠呢。”

    二皇子點頭。“穀雨,什麽事?”

    那個叫穀雨的暗衛說話又快又輕,稍不注意就能漏一大段:“林家隻查到林二小姐並沒有林大小姐。林二小姐據說是林相弟弟的女兒,早年林相弟弟夫妻雙雙過世便有高僧說是此女命格不妥要在廟裏養到十八歲化解煞氣才能出門。半月前林二小姐剛滿十八林相夫人便馬不停蹄地把人接了來高僧已經說過這個林二小姐在廟裏誦經這些年如今是萬中無一的好命格。方才席間女眷那邊忠勇侯世子的女兒去淨房正碰上了林二小姐,中間的事情我們的人沒主意,剛才林相夫人已經跟忠勇侯夫人接觸過了兩家似乎都有意。聽林相夫人自己說等到晚宴的時候她想去求個賜婚的恩典。”

    “賜婚?”安韶華冷笑了一聲“我母親現在聽說佛堂、寺廟、經書……”

    安韶華說到這裏,顧銛卻憋不住大笑起來。眾人也都笑了出來。安韶華還在說。

    “這些詞兒,一聽就要頭疼,怎麽可能再要一個廟裏待過的兒媳婦!再者說舞陽郡主就算出家了也是活著的皇親國戚,什麽人敢去求這個賜婚?”

    “林相的弟弟,沒有女兒。”林致遠目光森然,聲音冰冷。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捉蟲。周末盡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