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秋分
字數:5403 加入書籤
船行幾日, 倒也無甚大事。
三皇子依舊細細碎碎地折辱人, 好在有公主跟安韶華護著, 顧銛能躲就躲了,躲不了也不會跟他明火執仗地對著來, 所以也算安生。
李讚自稱暈船, 登船第二日便甚少出門。安韶華假意關心去看了他一下,李讚親自來開門, 麵色不好。門一開撲鼻而來一股腥臊惡臭, 安韶華差點吐在當地, 好歹強撐著跟他寒暄了兩句就走了。
蔡仲康是個奇人,十次遇上他,九次在找東西,還有一次便是神神叨叨左顧右盼吞吞吐吐欲語還休, 安韶華以為他有什麽大事要說, 幾番勸解才讓他開了口,他卻說似乎聽到有人哭。可就連跟著他的秋分都不曾聽到, 安韶華不覺得蔡仲康的耳力能比秋分還強,隻當是他故弄玄虛。
轉眼到了第八日深夜, 再有四五日便該到綏州了。
二皇子的舅舅小劉將軍——如今是劉將軍——帶兵駐守綏州,二皇子托安韶華給劉將軍帶了好些東西,都放在船上。
安韶華輕輕起床, 趁人們都睡的沉,打發語梁把床上的被褥都換了一套。顧銛方才累得狠了,現在泡了個熱水澡被安韶華抱到了榻上, 睜開眼看了看他嘴裏含混地說了幾句什麽,又睡了,安韶華陪著他坐了一會兒,看顧銛越發睡的沉了,便穿衣出了門上了甲板。
已是十月中旬,夜冷風疾,水聲嘈雜。一輪明月滿天光輝,明日應該是個好天氣。
前方七八裏是一個渡口,船就要靠過去,明日清晨便可以上一些補給。若是二皇子的暗衛們跟著船,明日倒是登船的好時機。
前幾日三皇子說要吃鱖魚,可這天寒地凍上哪裏給他找鱖魚?待到靠岸少不得要等三皇子的人下去采買,這又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
“安公子。”秋分不知道從哪裏出現,穿著普通船工的衣服,安韶華左右看了看,離岸不算遠,卻還沒有船工出來活動。兩人去了背風處。
“昨夜,我在蔡大人床下,聽到女人哭。”
安韶華聞言,呼吸一窒,總覺得不是說話的地方。“去房裏說。” 安韶華轉身回艙房。
秋分行了一禮,跟在他身後。
走到一半,水聲有異,似乎是東西落水的聲音。但船行水中,水聲一直不斷,安韶華也吃不準剛才是不是聽錯了。回頭看秋分,秋分點點頭追了上去。這深更半夜的,難道是有人在扔東西?不一會兒,又是噗通一聲。這一聲不會錯,一定是落水的聲音。
一路往艙房走,安韶華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對,越往艙房走,周圍越是安靜,聽不到水聲,聽不到人聲,甚至沒有呼嚕聲,安韶華心裏一陣緊似一陣。
回到艙房,顧銛還睡著。
安韶華坐了好一陣,終於聽到腳步聲。腳步聲漸漸走近,安韶華起身到門口迎,可是——來人的腳步聲不對,秋分功夫俊的很,不會是這麽重的腳步。
“爺!”一開門,安韶華的表情把語梁的聲音都嚇裂了。“爺,怎麽了?”
顧銛警覺,一下子就醒了,人猛地從榻上彈起來,手摸到枕頭下麵。安韶華趕緊上前一手攬住他的腰,一手幫他揉心口。“嚇了一跳?”
“嗯。”顧銛口上應著,眼睛不解地看向安韶華跟語梁。“怎麽了?”
語梁上前行禮,卻說不出是為什麽。安韶華擺手讓他下去,小聲跟顧銛說了剛才的事情。
“那……秋分呢?”顧銛向安韶華身後看去。
“還沒來。”
顧銛聞言,皺起了眉頭,眼裏隱隱透出厲色。“我去找他。”安韶華按住顧銛的手。顧銛看向他,安韶華斟酌了幾次沒能開口。
顧銛握住他的手說:“我知道你擔心我,放心,這個船上應該沒人比我功夫更好的了。”顧銛有心想說,等我,後來想這種flag可是不能立,便攥了攥安韶華的手。
安韶華緩緩地點了點頭。“事不宜遲,我怕秋分……現在或許還能找到些許蛛絲馬跡。再有,秋分是發現蔡仲康有異前來報告的時候出的事……”
顧銛聽到出事這樣的話心裏不舒服,剛一皺眉頭安韶華就改了口,“發現了另外的事,然後去查看。現在,我想去看看蔡仲康那邊。”
兩人稍一商議,便決定由顧銛去甲板上,勘察聽到有東西落水的地方。安韶華帶著福貴去蔡仲康廂房看看。
顧銛一邊穿衣整裝,一邊細細問了當時的情形。尤其是第一聲是在哪裏,第二聲是在哪裏。相隔多久,船速幾何。
安韶華一一作答,末了顧銛拿起短劍,回身抱了一下安韶華:“放心吧。”
顧銛出得艙房,仔細聽了一下,周圍艙房的人都還在睡夢中,呼吸之聲比平時大了很多。甲板上似有人聲。上到甲板上,東方泛起了魚肚白,冷風呼地一下吹來,衣裳一下子就吹透了,冷得想打顫。
甲板上零零星星開始有人,船工打扮,來來往往。顧銛耳力目力都比常人強上許多,把人挨個看過一遍,都是尋常船工。下盤穩,卻也都是在船上練出來的,不是練家子。
向安韶華說的聽到有人落水的方向找過去,在一個柱子上發現些許血跡。顧銛皺了皺眉頭仔細觀察,心想要是有一套dna檢測設備就好了,分分鍾破案。
一直走到船舷邊上,都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天色漸明,顧銛仔細查看,在船舷外側看到了一道深深地刀痕,還有一點冷光。
顧銛用布包住手,仔仔細細一點一點往出摳。
刀痕有些靠下,顧銛伸直了胳膊才能碰得到,手上包了布以後更顯得有些笨拙,船總是有些晃,顧銛左右看看,解下了腰帶,把自己綁到船舷邊上。拴好之後就更好發力,顧銛用短劍當杠杆撬動那一個東西,才發現那是一截斷刀,顧銛心猛地往下一沉。雖然隻能看到一點,但是這個顏色應該是暗衛專用的刀。
刀紮在船的外側,拿刀的人一定已經掉下去了。顧銛低頭看著滔滔河水,清晨的安水河格外地幽深難測。
究竟是——
身後有人靠近,等顧銛發現的時候,對方已經近在咫尺。顧銛想都不想拿刀攻了過去,哪知對方也拿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照頭扣了過來,顧銛原本還想著要留活口,一劍削過去沒往要害上招呼,可他忘了自己把自己綁在船上的事兒,差點把自己扥一跟頭。
顧銛露了空門,讓人用布蒙住了頭。顧銛靠聽的,確定了對方的位置,等對方走近一下子刺了過去。
“啊!”對方被劈了一劍,驚呼出聲。“大膽賊子!”
顧銛一愣,“蔡仲康?”
蔡仲康顯然沒想到會是顧銛。他先是說:“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是誰?”後又說“我不是!你認錯人了,你是誰?”
顧銛掀開套在頭上的衣服,才看清這是一件披風。
“啊!顯武……啊,歸德將軍!”蔡仲康看到麵前人,趕忙行禮。可是手一放開傷口,血就汩汩流出。又低呼一聲,“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說的又快又急。“前日裏卜卦說是有血光之災,今日一看果然啊。卦象上還說要死人的,這可……如何……是……”蔡仲康說著就哽咽了起來。
此時已是蒙蒙亮,顧銛一劍斬斷腰帶,一邊給蔡仲康止血,一邊大聲喊人。
安韶華下蔡仲康的艙房一看人不在,提了劍追了過來,剛上了甲板就聽到顧銛喊人。好在船上有太醫還有藥,蔡仲康讓匆匆包紮起來,放回他的艙房了。
安韶華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假托賠罪,親自伺候了蔡仲康半天,順便把蔡仲康艙房裏裏外外看了好幾遍。
沒有血跡。
顧銛在柱子上發現血跡,是在他刺傷蔡仲康之前。也就是說那個血跡是秋分留下的,或者秋分跟對方交了手,對方受傷了。
如果是前者,蔡仲康應該沒有本事傷到秋分,自己還毫發無損。如果是後者……
不是後者,太醫給蔡仲康處理傷口的時候顧銛跟安韶華都在一旁仔細看過,他隻有一處傷,就是顧銛的短劍刺的。會不會是顧銛的短劍恰好刺在……
福貴進門,小聲秉事。安韶華一聽,跟蔡仲康告了罪,馬上起身出去了。
到了船舷處,顧銛已經站回了甲板上,銜春給遞上了一個暖手爐,顧銛揣進了胸口,看著安韶華急急地說:“那個刀痕,應該是秋分留下的,但是刀痕的木頭上有血,應該是從刀傷帶過去的。”
“不管是誰遇上了秋分,秋分都傷了他。”
安韶華刻意不提秋分可能的結局,顧銛知道他是在照顧自己的情緒。顧銛深吸一口氣說:“嗯,隻要看誰去找過太醫,要過傷藥就成。”
“你身上有金瘡藥嗎?”安韶華小聲問。
“有,秦伯特意配的,千仞人的和……”顧銛說著說著自己停住了,出門在外自己帶著金瘡藥的人太多了。如果那人心裏有鬼,肯定不會大肆宣揚。
渡口人來人往行色匆匆,好多人都想趁停船的時候上岸好好遊玩一下,公主特意說了,近日停船一天,明早起程。
他們兩個隻帶了四個人上船,想要盯這些人,真是分·身乏術。
安韶華讓福貴下船去給十二衛留了話,讓他們沿途查訪有沒有體貌肖似秋分的人,不論死活。
作者有話要說: 長假期間不能更新,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