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第160章 登船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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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當年太後為什麽沒有選李讚跟趙山河為三皇子的伴讀?”顧銛忽然想到另一種可能。

    安韶華看了顧銛一眼, 顧銛解釋道:“你看啊, 太後他們明顯是想安排李讚做三皇子伴讀的。李讚是文, 正好趙山河是武。多好?蔡大人直到如今也才是個侍郎,怎比得上……”

    “李至廉又是本家, 還是尚書, 權柄在握,對三皇子忠心不二。比蔡仲康好, 是吧。”安韶華挑眉說, “太後未必沒有這樣想過, 可皇上會這樣安排嗎?”

    顧銛聞言反倒呆住了,半晌才說:“皇上是真心看重二皇子的。”

    別的皇子都是兩個伴讀,一文一武。太後想用李讚,皇上就換下了趙山河。可見皇上心裏一直有杆秤, 絕不會多一分。

    唯獨二皇子四個伴讀, 各個家世顯赫。

    正說著,有人敲門。

    立秋來回話, 說劉伯正在獨自喝悶酒,已經是酩酊大醉。還對月跪著哭, 一會兒將軍一會兒公子地說胡話,說什麽“老奴愧對將軍。九泉之下也無顏麵對劉家列祖列宗。”

    “不必跟著劉伯。你且先去吧。明日一早我們要去船上查驗,暗衛最好有兩個能寫會畫的跟著。”

    打發了立秋, 顧銛才想起剛才想問的話。

    “我見你跟劉伯很是相熟,為何……”

    “你問我為何不答應劉伯的請求,為何要讓立秋去探查劉伯行事?”

    顧銛的確覺得說不通。照理說劉將軍是二皇子的舅舅, 跟安韶華他們是一夥兒的,怎麽安韶華看起來還在防著劉伯?就算多年前劉家行事偏差,如今劉家隻剩劉將軍一人,自然是能幫就幫,母家強了二皇子將來才多一分保障。

    “這事兒。”安韶華記得清楚,上輩子劉將軍至死都是一個人,未曾娶妻,卻有過幾個妾。也生了幾個孩子,隻是庶子都未能繼承家業。二皇子後來失勢,跟母家已經朝中無人也是分不開的。

    “如今朝中局勢動蕩,此時請旨賜婚,是要讓皇上記得還有這麽個人。”劉家遠離權力中心多年,想要挽回聖心需要一個機會。鄭家剛被斥責,此消彼長,李家剛剛得意半年,這回李至廉又被下了昭獄,大約是不中用了。這個時候請旨賜婚,也許賜婚在其次,請旨才是目的。

    見顧銛微微點頭,安韶華接著說:“再說,皇上很少給臣子下聖旨賜婚。一般都是宗室。就像安國公,聖眷優渥,位高權重,聖旨賜婚,賜的是成安公主。”

    “這……”顧銛想舉幾個例子,挨個想過去才發現,據他所知皇上親自賜婚的都是宗室。像他跟安韶華這樣的臣子間聯姻,都是李妃娘娘賜婚。甚至這麽多年下來,皇後賜婚的竟然隻有兩樁,還都是鄭家的女兒。

    “最重要的是此事不知道劉將軍的意思。”

    “劉將軍什麽意思?”

    “當年,劉家的事,劉將軍當初年齡雖小未受波及,卻也未必真的清白。這麽多年皇上把他放在綏州不聞不問,一來是為了二皇子。二來,大約是看他也算乖覺。”

    “怎麽叫為了二皇子?”顧銛不解。

    “二皇子好歹是元嫡長子,如果沒有母家……”安韶華話沒說話,顧銛就明白了。他便沒再多言。

    “可如今劉將軍也有動作了。”顧銛微微歎息。從前顧銛總以為軍人保家衛國,從不參與那些文臣之間的爭權奪勢。沒想到身在局中,誰都不能免俗。

    “未必。說不定真的是劉伯害怕劉家無後,將來死後無顏麵對劉老將軍,所以自作主張呢。”

    “那要真是如此……”

    “真是如此,更不能貿然出手。劉將軍如今上無高堂,婚事全憑自己做主。若是有心儀的,早就成親了。這麽多年不肯娶妻,想必是有緣故。”

    安韶華點到即止,顧銛略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

    聖旨賜婚說起來是無上榮寵,但是如果劉將軍自己不願意成親,強扭的瓜又怎麽會甜呢?此事輕了是增加一對怨偶,重了……這世間不幸福的夫妻不得善終的有多少,他們最後的歸宿是怎樣,隻怕刑部厚厚的案宗最能說明。

    兩人旅途勞頓,雖說中午歇了一會兒,晚間也困得早。左右無事,便早早歇著了。

    次日一早,做好安排便要去登船。

    船停在距綏州二十裏處,臨時搭了一個渡口。

    眾人登船之後,直奔安韶華發現暗格的地方去了。船上隻留了幾個人,沒了平日裏的人來人往,整個船看起來陰森可怖。也許是木料的緣故,無人的艙室時不時會吧啵地響上一聲,更顯得船上安靜得讓人不舒服。

    到了底倉,雖說船上的活物早已經卸下去,並且開了舷窗通風,可這腥臊惡臭的味道還是沒有消散。

    顧銛剛過來就幹嘔不止。安韶華讓他拿著小宮女給的香包放在鼻子下麵,站遠些。

    到羊圈的位置,顧銛看到一個十分逼仄的暗艙,高大約一米二三,隻能彎腰屈腿走。顧銛撩起下擺就要進去,卻被安韶華攔了一下。“先由暗衛察看,他們有記錄這些的方法。我們去了難免留下痕跡。”顧銛風寒未愈,安韶華不願他接觸這些。

    案發現場先由勘驗人員取證,這點常識顧銛還是知道的。那麽矮的暗艙,人在裏麵根本不起來,如果真的在這裏關了十幾個人,真是太殘忍太把人不當人了。顧銛臉色忽然就變了。是誰有本事在船上事先修這麽一個暗艙的?什麽時間做的?船工們真的沒有發現麽?如此想來疑點頗多。

    顧銛想了想,還是把疑惑都跟安韶華說了。

    “不知道是誰做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做的。”安韶華小聲說:“的確有船工發現這個暗艙的,但是整個底艙都是太後娘娘給公主的賞賜,所以船工就算發現船艙的格局被改了也不敢說話。”

    是了,底艙的活物沾了“太後賞賜”四個字,哪有人敢多言。動手的是個聰明人,在眾人眼皮子底下鑽了大空子。堂而皇之地在船上做了個暗艙,藏了好些個人,周圍都是嘰嘰咕咕嘎嘎咩咩的聲音,就算有人哭有人鬧,偶爾泄露出那麽一絲絲聲音,大概也被掩蓋了。

    更別提這麽多人的吃喝拉撒,混在這些賞賜裏,都跟著辦了。

    顧銛感覺一陣心寒。他無法想象,自己在船上布防、練兵、因為三皇子幾句話生氣的時候,底艙這個不見天日的暗艙裏,藏著十幾個人活生生的人。

    “嘔……”顧銛終於還是吐了,趴在舷窗吐得一塌糊塗。安韶華伺候他漱口,小聲關心著。

    立秋這次帶著寒露進去,足足呆了一個多時辰才出來。出來之後二人麵色皆十分凝重。“還請安大人過目之後,查漏補缺,我會盡快將這些送給主子。”

    “流光,你可否帶著立秋去看看秋分落水的地方?”

    顧銛正想說他也要進暗艙查探,但看安韶華的表情還是決定現聽他的,於是轉身帶著兩個暗衛上甲板去了。

    安韶華帶著鐵六鐵七鑽進暗艙。此處矮,但最折磨人的卻不是矮,而是無光照,不通風,地上汙穢不堪,空氣裏的味道讓人難以呼吸。安韶華仔細查驗了地上的穢物,是人的。

    “安大人,船行八日,這些”鐵六指了指地上的穢物,“這些可不止是一兩個人的,怎麽也得是七八個人。”

    “如果有人中途被扔下去呢?”

    “這個不好說。”鐵六回答“一切都隻能猜測。”

    安韶華隻覺得心裏堵得難受,那一遝賣身契,是一個個鮮活的人,如今隻剩下這一艙的汙穢,跟河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漂起來的屍首。“此案不破枉為人!”安韶華緊咬牙關,恨恨地說。

    才在裏麵呆了一刻鍾,安韶華出來的時候就有些頭暈眼花,趴在舷窗也是一陣吐。

    吐完整個人頭暈腦脹,鼻子裏嘴裏都難受的緊。漱口過後,恰上頭有人喊。安韶華反身過來向上看,原來秋分落水的地方正對著底艙的舷窗。立秋腰上係了一根繩子,從船舷吊著下來。

    等她到了舷窗附近,安韶華才看出她腰上的是一根鋼索。

    “飛虎爪?”

    “是。”

    “所有的暗衛都有?”

    “是。”

    “……”安韶華張了張嘴,斟酌了幾次用詞才說:“秋□□上的傷,在什麽位置?是何所傷?”

    立秋吊在外麵,跟安韶華隔著舷窗說話。“腰側有一處刀傷。”其實對於秋分這個傷,立秋始終有些疑惑的。做暗衛本來就是刀尖上搶日子,練的功夫隻有兩種,暗器跟近身。秋分在暗衛裏功夫算不上一等一,但真要是過起招來顧將軍都不是秋分的對手。

    所以立秋始終覺得安韶華跟顧銛也有可疑,畢竟秋分是在船上受了傷,還被扔下水,如今生死未卜。立秋覺得秋分很可能是一時不察著了道,試問誰能讓秋分一時不防呢?

    安韶華聞言,點了點頭,不語。

    過了一會兒,立秋又加了一句:“秋□□上隻有一處傷,在腰側。”立秋說話時思思盯著安韶華,看他的表情。

    安韶華透過舷窗看向立秋。立秋一隻手攥著鋼索,一隻手推著船,整個人大開空門。

    也許他們都想錯了。安韶華想,秋分也許不是在甲板上被襲擊,而是發現了什麽,就像此時的立秋一樣吊了鋼索下來,哪知冷不防有人在舷窗捅了他一刀。他刺了對方一刀,卻無法從舷窗入艙,隻好飛身上去想要上甲板,卻有人斬斷了老虎爪——或者是別的什麽法子,總之他隻能把刀插在船舷外,以期不要落入水中。

    然後刀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手機碼字。累到手抽筋。

    昨天睡太晚,今天困成狗。歡迎捉蟲。

    明天盡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