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病床旁不知道等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好像睡著了，後來隱約聽到動靜，拄著頭的手一歪，陸雪苒清醒過來。

    一睜眼，就看到靠在床頭的元阿姨看著她，用不冷不熱的態度問：“我怎麽會在醫院？”

    陸雪苒端坐好，回答：“晚上我去找你時發現你暈倒在廚房門口，就把你送醫院了。”

    你是怎麽進去的？”

    我敲門沒人開，等了很久也沒回應，後來打電話給你，聽到門裏麵的鈴聲一直響卻沒人接，我很擔心，正好當時身邊有朋友一起，就幫我踹開了門。”

    我沒事，明天就出院。對了，住院費多少我給你。”

    錢我來付，你養好身體最要緊。醫生也說了，你得盡快做手術，不能再拖了。”

    做不做手術我自己看著辦，不用你管。”

    陸雪苒垂眸，“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願意做這個手術？”

    要你怎麽做？嗬，要你把我兒子還給我，你做得到嗎？”

    陸雪苒麵色一僵，眼裏是無盡的荒涼，聲音哽咽：“我也想啊，如果可以的話，我情願用我的命換他回來，這樣也不用活著這麽痛苦。”

    因為元翊是在去看她的路上車禍過世，所以元阿姨始終認為是她害死了他，曾指著她怒罵怎麽不去死。

    她能體會到她的極度哀傷，所以就算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如同利刃一樣剜她的心，她都不會反駁。

    你痛苦，有我痛苦嗎？我就元翊一個兒子。”她捶著胸口，淚流滿麵。

    陸雪苒也忍不住模糊了眼，濕熱的液體順著眼角不停滑落。

    我當然知道您有多痛苦，肯定比我更深。您可以把我當女兒，如果您不嫌棄的話。”她說到後麵，都快發不出聲音。即便已經很努力在忍，可還是哭花了臉，就像走丟的孩子一樣不知所措。

    床上的女人看著她這副模樣，隻覺得煩躁，她擦掉臉上的淚，背對著她躺下來，“裝什麽可憐，在我床旁哭哭啼啼，別人還以為是我欺負了你。”

    你走吧，我看到你就頭疼，手術我會做，用不著你出錢。”

    您答應了？”陸雪苒感到意外，止住眼淚。

    我還想再活幾年，是我自己想做手術，跟你沒關係，別自作多情的以為是你的堅持打動了我。”

    沒，我沒那麽想，您同意做手術真是太好了。”陸雪苒終於破涕為笑。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等您手術完我就走，不會再在你麵前出現。但在此前，我不會離開。”陸雪苒堅持這一點，畢竟元阿姨在這座城市沒有親人，甚至也沒個可以幫她的朋友，她必須留下來照顧她，不管她怎麽反對。

    見元阿姨沒說話，陸雪苒就當她默認了。

    想到樓銘謙可能還在病房外，她就走了出去，果然他還在。

    你怎麽還沒回去？很晚了快回去吧，這裏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樓銘謙看她眼角還掛有淚珠，心疼得緊，卻什麽都沒問，直接伸手幫她拭去，而後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陸雪苒一愣，“你不問我怎麽回事嗎？”

    樓銘謙搖了搖頭，“不問，等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

    她點頭，謝字剛要出口就被他打斷。

    不要再跟我說謝謝之類的話，我很討厭你對我客氣。”

    嗯。”

    對於樓銘謙固有的片麵的印象，在這一天的時間裏一次又一次被刷新，她不得不否認自己對於他的好感度呈直線式上升。

    那我回去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等等，那個，我可能要請幾天假，她要做手術，我得陪著。”

    好，我會幫你請假。”

    工作上的事就不用擔心了，好好陪她。”樓銘謙摸了摸她的頭。

    ……

    樓銘謙走後，陸雪苒又回到病房裏，元阿姨閉著眼，不知道睡了沒有。

    她突然想起有一個人也同樣關心她的病情，就給他發了條短信告知元阿姨同意做手術的事。

    短信發出沒一會就有電話打進來，怕打擾到元阿姨，陸雪苒隻好走出病房，接通電話，“喂。”

    喂，你說元阿姨答應做手術了？”

    對方的語氣顯得很吃驚。

    是，她答應了。”連她都很意外。

    我就說嘛，除了你沒有人能說得動她！厲害，厲害！”

    你確認過了可以掛電話了吧？”她跟他沒什麽話聊，加上困得厲害，此時隻想睡一覺。

    喂，多跟我聊幾句會死啊！”

    會。”她都快困死了。

    你以為我愛跟你聊！簡直無聊透頂！掛了！”

    下一秒，她就聽到手機摔出去的聲響，以及某人氣極的聲音：“什麽東西！”

    她掛斷手機，存了莫晨安的電話，突然感歎時間過得很快，他們都已不再年少，可莫晨安的性子還是老樣子，脾氣差又毒舌。

    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剩下的沒幾個了。

    她隻希望都好好的。

    ……

    趴在床邊睡了一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陸雪苒感到腰酸背痛。

    打開手機微信，收到一條來自莫晨安發來的消息：元阿姨住哪個醫院？發個位置過來！馬上！

    陸雪苒本不想發給他，又怕被他煩，隻好發了位置過去。

    大概十點的時候，莫晨安趕到了醫院，帶了花和水果。

    不同於在她麵前的傲嬌毒舌，在元阿姨麵前，莫晨安顯得很懂事。

    元阿姨，您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他問。

    還好，沒事，你快回去上班吧，不用來看我的。”

    不來怎麽行，您的身體對我來說要比工作重要得多。”

    真是個好孩子，阿姨沒白疼你。”

    見元阿姨一臉欣慰的摸莫晨安的頭，陸雪苒的嘴角抽了抽。

    對於這樣“溫馨”的場麵，她不願打破，默默的退出了病房。

    喂，你呆在外麵做什麽？”

    聽到莫晨安的聲音，陸雪苒側過頭。

    你跟誰說話？”她不滿他老是叫她喂。

    你啊！難不成跟空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