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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手握住了魔王的胳膊,力量之大讓她無法動彈。

    她往邊上看了一眼,侍衛長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旁邊。他把魔王往後麵拉了一把,然後抽出身旁的長劍,將魔王被阻止的動作繼續了下去。

    “……”

    魔王似乎看見侍衛長他說了些什麽。

    但是完全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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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

    勇者不知道魔王跟她的侍從跑到哪裏去了。

    天空中的魔法陣不斷擴大到能夠覆蓋住整個帝都的大小,核心自然位於帝都王城。新王被勇者移到了國王的位置上永遠的沉睡著,現在帝都還有的人,他也已經都無所謂了。

    所以這個魔法陣的作用——

    “這是幹啥的?”

    姑且是從王城中跑出來後,勇者問身旁唯一的活人學者。

    感覺上是虛無魔法、他卻一點都感覺不到對他有威脅。一道道白光針對的是被他強行帶走的學者,又被後者眼皮子都不抬就打碎消失了。從這個表現來看,他實在是很難把魔法陣的能力跟它的大小相聯係起來。

    “……新王為了把廢土從帝都移出,布下的魔法陣。”學者迅速記錄著什麽,還有空閑回答勇者的問題,讓他十分感動,“具體類型不明,但是會吸收虛無元素,對勇者你也沒反應。應該是光明魔法的一種。”

    “我沒學過。”勇者攤手表示了他的無辜,順便站了起來尋找著離開的道路。學者也算他認識的人、還順手幫他把馴獸師從帝都森林裏救了出來,就算他在魔法陣下不會出事,但看著學者一直被攻擊也怪不好意思的,說不定那個魔王之後還會因為他跟自己鬧別扭呢。

    他往遠處望去,但無論哪條路被空中的魔法陣覆蓋住了。遠處的天空已經露出了魚肚般的白色,在黎明的光照下,魔法陣以兩種顏色出現在空中。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勇者不由得好奇地眯起眼睛打量了一會兒——旋即天空中一道光迅速劃過,在空中拐了個彎兒,直直地朝他們這個方向襲來。

    學者手上正忙著,沒空阻止這些沒落在自己身上的玩意兒。勇者原本握緊了劍柄,在看清那道光芒的內容物後吹了聲口哨,往旁邊挪了一點位置。

    轟的一聲——他旁邊的民宅就塌了大半。

    “喲,魔法師,好久不見。”

    勇者站到塌下屋頂的邊緣,蹲下身往下望去,還不忘順口打了聲招呼。掉下來的正是魔法師——她手中拿著的魔杖閃爍著各色小型魔法陣,身上壓著一直獅鷲,不時發出憤怒的嗚咽聲。透過間隙勇者勉強看見了她的臉,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馴獸師不知何時落在了另一麵牆頭上。他身邊圍繞著大量野獸,一副被侵犯領土的山大王的表情。他抬眼掃了眼勇者,旋即從牆頭跳了下去,落在了獅鷲背上。

    “——等等,馴獸師。”

    勇者叫住了準備動手的他,魔法師沒有掙紮的模樣讓他覺得有點奇怪——就實力而言,眼前的兩人相當、就算打個十年半個月的都分不出勝負。他就是有這個打算所以才沒有阻止馴獸師找她算賬。

    但是,魔法師現在……

    “她怎麽了?”

    “誰知道,魔法突然就弱了下去。”

    馴獸師毫不在意地回答道,駕著獅鷲就要繼續他的攻擊。旁邊突然插入一把劍抵住獅鷲張大的獠牙,隻是稍稍用力,它跟坐在背上的馴獸師就被一起甩了出去。

    他揉揉砸到街邊一垛稻草的頭,頗為不滿:“勇者,你幹什麽。”

    “……”

    勇者將沾上了獅鷲口水的劍插入地麵,蹲下身去檢查著魔法師的狀況。

    “……學者!”

    他警告地望了眼馴獸師,三兩下又爬上了屋頂,趴在邊緣處對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學者喊了聲,“剛剛魔王他們去哪裏了,你知道嗎?!”

    他在祈禱,不是自己猜測的那個答案。

    剛剛覺得有侍衛長在——所以就沒有多想。他始終覺得侍衛長跟他是不太像的同一類人,他可能會猶豫,但最後應該會作出跟他一樣的決定。

    結果——

    “不知道。”

    學者風輕雲淡地回答道,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聽聞這個回答,勇者越來越緊張了。他往下方瞄了眼,馴獸師在他的警告下姑且還沒對倒地不起的魔法師動手,但那獅鷲的爪子亮晃晃地抬起,隨時都有可能刺進她的胸膛。天上的魔法陣倒是一點都沒有收斂的跡象,雖說已經停止了擴大,但這也是它的準備階段結束的預兆。

    現在趕過去——沒時間了。他不是魔王,沒有空間魔法那麽便利的東西。就算以巨龍的速度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抵達世界樹所在的東部森林,現在在那附近的同伴更是沒法聯係到——

    “你怎麽了。”

    馴獸師的語氣毫無波動,就連明明是問句的句型,都被當成了陳述句來敘述。勇者站在屋頂上歎了口氣,從屋頂上跳了下來,揮揮手讓他把獅鷲給叫回去。

    “……”

    馴獸師姑且是照著勇者的指示去做了,但他還是不懂發生了什麽。勇者不希望他跟魔法師任何一方出問題,才會任由他們胡鬧,可魔法師一向充足過頭的魔力突然就衰弱了下來,這點無論是他還是勇者應該都沒有想象到。

    “發生了什麽。”

    “出了點事。”

    勇者沒有深入解釋的打算。

    “應該是出了點事,……我們之中大部分人都不會有問題,不用擔心。”

    他坐在魔法師身邊,取出了背包中的一本日記。語氣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架起二郎腿翻了起來。

    “上麵這個魔法陣很危險嗎。”馴獸師見狀,姑且是避開了這個話題。

    “……這是八成新王向世界樹借力構成的魔法陣,”勇者抬眸掃了眼,“如果,……會沒事的。”

    “……”

    “一覺起來,世界都變了。”

    x

    一覺起來,世界都變了。

    勇者的第六感一直都很準,這也許與他天生的好運氣有關。他還記得以前他是個幹什麽都闖禍的小鬼,每每都被父親跟已經消失的母親訓斥。當時在新手村裏跟他一起長大的朋友,基本都因為他而雞犬升天、進入帝都了。

    然後,基本都消失了。

    除了鑄造師被扔到了魔族大陸,一直以來的朋友都早已生疏。雖然他在旅途過程中不斷碰見了新的同伴,但小時候那股什麽都不怕的韌勁,還是得由那些小時候的朋友們牽出來。

    新手村也消失了啊。

    勇者爬上帝都王城,巨龍在他的指揮下降落在了空無一人的帝都中。學者還在那邊研究從那個魔法陣中得來的資料。

    而空中也一無所有。

    向世界樹借力構成的魔法陣,在世界樹死亡後,自然就不再起效用。旁人可能什麽都不知道,但勇者能明顯感到那片廢土的戾氣降低了許多——那個魔法陣應該還是有起到一定作用的。

    “這就是你說的事情嗎。”馴獸師坐在一隻巨鷹背上,摸著下巴麵無表情地評論道,“挺有趣的。”

    “人類完蛋了。魔族也完蛋了。”勇者攤手,“就是這麽簡單。

    “雖然王子他保住了部分人類,但要恢複以前的元氣,估計不過個幾百年是不行的。為了消滅那片廢土,帝都的曆史也過去了。唔,接下來會變成什麽樣,倒是很讓人好奇。

    “你不再是永生,我也壽命將至。這樣一想,難免會覺得有點害怕啊。”

    勇者感歎著。

    魔族受到的損傷不比人類低多少,況且因為世界樹看魔族不順眼的緣故,可能在那邊還多做了一點手腳——世界樹會死亡,代表魔王基本也不在了。那群原始生物估計會回歸曾經的分裂狀態吧。

    這樣想想,還是挺寂寞的。

    雖然很弱,但那個魔王,在某種意義上,還是很厲害的。

    “終於在第四個周目,遊戲結局了啊。”

    勇者伸了個懶腰。

    “不管這是好的壞的真實的還是虛假的,以後都隻有現實存在了。”

    x

    多年後。

    魔族亂成了一鍋粥兒。

    魔王消失後,大部分的魔族為了魔王的人選爭議不休,最終逐次分裂。

    這些早在一開始就能從這些沒腦子的人眼中看出來了。魔族需要由強者統治,失去了強者的現在,的的確確隻有分裂才能滿足各個種族的口味了。

    身為極少數的紅眼貴族,學者一如既往地進行很多莫名其妙的研究。從“糖分為什麽會讓人感到幸福”到“合成獸的製作方法”,讓跟隨他的研究員們無比頭疼。

    就算失去了數值標準,他討人厭的一麵還是沒有絲毫掩飾收斂的意向。

    今天的研究也十分順利。

    “出生了?”他問道。

    “是的。出生了。”被詢問的人異常興奮,傳說中的魔王複蘇計劃,已經順利進行了一大半。接下去隻需要……

    “哦,”學者低頭看著各項數據指標,“把那家夥放門口去。”

    “……啥?”

    “我說,放門口去。”

    “……”

    後者一臉吃了翔似的把人扔門口,果然第二天就不見了。在混亂的魔族,路邊的小嬰兒那不叫嬰兒,那叫食物。

    “哦。”

    學者給予了一張冷漠臉,繼續去研究“鹽巴為什麽是鹹的”這種奇怪的題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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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不怎麽習慣抱著小嬰兒,姿勢讓每一個當父母的來看,都會罵他一通然後把嬰兒接回去。好在這個嬰兒比較聽話,就算感覺很難受也沒怎麽哭鬧。

    反正再怎麽不習慣,也得帶回去。

    他從手中拿出了一粒藥丸,也不管小孩子會不會噎到,就塞進了後者口中。

    “……魔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