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投機倒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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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前麵就是一片坪場,村裏的人晚上隻要不下雨都喜歡搬張小板凳去坪場上乘涼。
坪場上的人三三兩兩都分了自己的小圈子,一邊不時的揮動著手中的蒲扇,一邊嘴裏嘀嘀咕咕的說著悄悄話,也有那熱情爽朗的農村小夥高聲的講著笑話或鬼故事。以往婉寧等人總是特別愛聽這些故事,然後聽完之後又怕得半死。
沙禾村是個小村,年紀相仿的孩子很少,唯一與婉寧相近的就隻有許滿花和許麗了,也因此三個人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許滿花今年17歲,長著一張圓圓的蘋果臉,一天到晚傻嗬嗬的樂著,是個沒什麽心機的姑娘。
許麗今年18歲,瓜子臉,大眼睛,在農村算是中等偏上的。
今天一到坪場,大家剛碰上頭,婉寧和滿花就被許麗拉到了遠離人群的一個角落裏。隻見她一臉神秘的低下頭湊近了兩人耳旁,低聲問:“我這有件大好事,你們倆想不想知道?”
許滿花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少在這裝神弄鬼的!”
許麗白眼一翻,又無奈又生氣的抬高了聲音:“你這死丫頭,好好說話會死啊?”
許滿花:“誰讓你裝模作樣的,我最煩你這樣的,我……”
眼看著兩個人又要掐起來,許婉寧連忙打岔:“麗麗,什麽好事呀?”
提到正事,許麗頓時忘記了生氣,臉上露出抹得意的笑容說道:“我告訴你們,等你們知道以後呀,都得感謝我!”
眼看著許滿花又要發火,許麗有些無趣的白了她一眼,但也不敢再拿喬,說道:“今天我小姨不是過來了嗎?我小姨說呀,我小姨夫的弟弟在做藥材生意,最近要收購一批香葉子,足足五毛錢一斤呢。”
許麗話音剛落,許滿花已經驚喜的瞪大了眼睛,聲音都歡快了幾分:“真的呀?太好了,咱們明天就上山摘!”
就連表情淡淡的許婉寧聽了這話,都喜出望外。她這兩天正琢磨著有什麽辦法能賺點錢呢,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上枕頭呀!
雖然沒法一下子就發財,但是看看自己都夏天了還穿著春天的衣裳,又悶又熱,更重要的是衣服還短了小了,十六歲的花季少女,這模樣也實在是磕磣了些。
還有幾個妹妹在學校上學,也穿得破破爛爛,老是被人嘲笑。
香葉子的果實成熟期有十天左右,若是自己勤快些,給姐妹幾人一人買上一身衣裳還是可以的。正好家裏沒米下鍋了,剩下的錢,可以買點米。還有,稻穀怕長蟲,得買點農藥……哎呀,需要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我跟你們說哦,香葉子要的數量可不多,要不是我跟你們關係好,我才不告訴你們呢。你們聽好了,可不能往外說,知道了沒?”許麗突然一臉嚴肅的叮囑道。
許滿花和許婉寧原本還想著告訴自己的親戚一塊去,聽了許麗這話沉默了幾秒,最後皆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許麗又得意的說:“我就說你們得感謝我吧?”
感謝二字咬得特別重,許滿花和許婉寧對視一眼,婉寧淡淡笑道:“放心,忘不了你的好!”
許麗滿意的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許滿花則是撇了撇嘴。
這一晚,許婉寧是帶著滿懷的憧憬,以及大幹一場的激情入睡的。重生一回,她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改善家裏的生活,想要母親和妹妹們過上更好的、更有尊嚴的日子,這一切都離不開一個錢字。
有了錢,才有了改變一切的基礎,否則什麽都是空談。
第二天她起得比以往更早一些,把每天早上該幹的活兒都幹好了,又把自己要去摘香葉子,不能去地裏幫忙的事跟淩小娥說了。
淩小娥倒是沒說什麽,隻問了這消息是否可靠,當得知是許麗的小姨說的後,便沒再多說,隻囑咐女兒上山要小心些,注意安全。
隻是許婉寧沒料到,聽到母女倆對話的許雲開卻黑著臉,不由分說的喝斥道:“不許去,趕緊幫著把地裏的活幹好才是正經。”
許家之所以把日子過成這樣,家裏人口多勞力少是主因,然而許雲開的迂腐守舊,不知變通也要負極大的責任。在他心裏,除了種地,其他任何事都不是正經事。可那個時代,光靠土裏的這點出產,怎麽能養得活一大家子人呢?
許雲開此人還有個特點,就是大男子主義,在家裏從來都是一言黨。他的話,那就是聖旨,誰也別想違抗。
若是以前,婉寧就算再想去也隻得作罷,可經過那晚,劫後餘生,她想通了很多東西,也努力的改變自己,她不想再做個父親說什麽就聽什麽的木頭人了。
她想了想,試圖說服父親:“家裏的活兒不會耽誤的,地裏——”說著她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母親。
淩小娥見狀連忙接過話頭說道:“地裏咱們一人多幹一些就是了,耽誤不了!”
許雲開的“聖旨”竟然遭到了反抗,頓時不高興了,黑著臉罵道:“不務正業,腦子裏淨上些投機倒耙的破事兒!”
婉寧眉頭微擰,卻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國家政策變了,改革開放這都十來年了,光靠地裏那點出產,怎麽養家糊口?”
許雲開狠狠的瞪了女兒一眼,他本就長得黑,又常年陰沉著臉,家裏每個人都怕他。若在以往,被他這麽一瞪,婉寧鐵定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可這次她隻是習慣性的剛垂下眼簾,便又飛快的恢複了常態,平靜的看著父親。
許雲開微驚,什麽時候一向膽小懦弱的女兒竟然敢這樣抬頭看著自己了?這是翅膀長硬了,想要飛的節奏啊?
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威脅的許雲開,臉沉如水,怒氣衝衝的瞪著婉寧:“死丫頭,說不許去就不許去,你敢去,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這摘香葉子是多麽好的賺錢機會?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世界上怎麽會有自己父親這種死板愚蠢的人?婉寧氣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