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上下打量了紅衣女子一番，嫌棄的撇了撇嘴：“大嬸出門前不照鏡子嗎？這副尊貌還出來露臉。”

    大膽！來人！把這個連臉都不敢露出來的醜女給我拿下！”自稱蘇染的紅衣女子臉色已經氣到變形。沈悅暗暗腹誹：脾氣這麽大，給自己找氣受嗎？

    沈斐原本還是笑眯眯的旁觀著沈悅維護他的樣子，從剛剛蘇染脫口而出罵沈悅賤人，沈斐的臉色就是一變，熟悉他的人完全可以看出他眼色中的危險。

    隨著蘇染的話音一落，護在她兩側的家丁模樣的十來人都衝了上來，有的衝向沈悅，有的衝向沈斐。

    沈斐一把抓住沈悅的胳膊，躍向空中，兩人俱有禦空而行的本事，簡單的躲閃動作看起來充滿瀟灑和空靈的美感。沈斐拉著沈悅，在半空中後退了三四丈，然後飄飄然落地。

    幾個家丁彼此看了看，耳邊傳來蘇染愈發氣急敗壞的尖曆聲音：“你們幾個是死人嗎？今天要是讓這兩個人跑了，回去你們也不要活了！”

    這些家丁最是了解自家主子的暴虐，平日裏身邊人動則消失或遍體鱗傷，這時自然惟命是從。

    帷帽之後，一抹嘲弄的笑意綻放在絕美的臉上：“熒火之光，也敢與日月爭輝？！”

    眾人隻覺眼前人影閃動，除了沈斐之外，其餘諸人皆隻勉強感到微風烈烈，攸餘之後，包括蘇染在內的十來人都倒地哀嚎。若是有武林高手，或能人異士在這裏，許會發現沈悅身手的奇妙取巧，可對方的蘇染一眾，以及旁觀看熱鬧的卻隻覺這淺紫衣裳，帷帽遮麵的少女迅捷莫測，行動間悠若閑庭，飄逸勝仙。

    就在剛剛的一兩息之間，沈悅已以特殊手法卸了眾人膝骨，因此雖然看不出傷口，所有人都倒地不起，哀嚎連天。她恨那名叫蘇染的女子妄想沈斐，下手少有的狠厲，不知不覺，她已融入了這個時而草芥人命的社會。

    怎麽不說話了？”從那街上離開，回到暫住的客棧，沈悅一路沉默，一直注意著她的沈斐亳不意外自然發現了她的異常。

    無他，感慨罷了。”沈悅勉強笑了笑。

    沈悅自認不是軟性子，不管是從前在商場上，還是重生以來，她的為人處事都是“人不範我，我不範人”。但她的手上從未沾過血腥，對於生命的敬畏，那曾是她的底線，很堅定。

    可現在，她疑惑了。

    親手廢了那麽多人的雙腿，她感受不到絲毫的不忍和憐憫，這樣的自己讓她迷茫，心底更有隱隱的恐懼。

    當有一天，你發自內心的認同那些麻木與不仁，你發現人性於你僅僅隻是單薄的話語，那麽這樣的你是否還是真正意義上的人？如果不是，如果不信，是隨心，還是隨理？

    沈斐安撫的拍了拍沈悅的肩膀：“世間萬物，從未有過一成不變的，你擔心，她會變，你不擔心，她還是會變，既然如此，何不讓自已活的開心一些。悅兒，我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不管如何，大哥總歸是陪著你的，怕什麽？”

    沈悅將頭埋進沈斐的懷裏，呼吸著兄長身上淡淡的竹香，心漸漸的踏實下來。

    有大哥真好。”

    沈斐有一下沒一下順著她的頭發，肩頭漸沉，呼吸漸長。他低頭望著她恬靜的睡顏。

    悅兒，再等等，等到不離刀事了，回到京都，我們就再也不會分開。”

    不！不用等到那時，從這次重逢開始，我怎會再和你分開？”

    再也不了，我再也不要在沒有你的地方等待！”

    就讓我們，一起墮入黑暗。阿鼻地獄，碧落黃泉，我們都一起吧！”

    清雋的男子眼中燃燒著讓人窒息的偏執和迷戀，整個人都顯得詭魅異常。懷中的少女臉龐絕麗，睡顏恬靜，分外嬌怯靈弱。兩相鮮明對比，形成強烈的視覺衝擊。

    夜深人已靜，月爬西樹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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