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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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中待到半夜,有人來敲門。我知是不好的消息來了,挪動著去開了門,進來的是老樹仙,他一副凝重的樣子看著我,半天沒說話。

    樹伯”我艱難地開口,“您有什麽話就說吧。”

    你父親,他,沒挺過來。”樹伯歎了一口氣,又轉頭出去招呼了一聲,隨即有兩個人抬著一個擔架進來了,上麵蓋著白布。我不禁閉上眼睛,不忍去看,我知道那底下是什麽。

    唉,孩子,你與你母親都要節哀啊。這是天命啊,你說誰能想到,會發生這樁事。你父親也是償了命債,隻是你母女二人更要好好活下去啊。”樹伯張口閉口,掩不住的惋惜。

    樹伯,我知道了,勞您老人家費心了。”我顫抖著,好不容易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老樹仙又歎息了一回,帶著那兩個人走了。

    我回頭,見母親伏在父親的屍首旁,默默地流淚。我隻覺心下無限悲痛,也忍不住落下淚來,支撐著這個家的父親,嚴厲教導又總為我出頭的父親,不在了。

    這時一道女聲響起:“我這沒怎麽,你二人倒是哭得淒慘。”我聞聲回頭,竟是一身喪服的田母。

    我一時拿不定她想要幹什麽,站著沒動。母親倒是淡定地很,拿袖子將眼淚擦了,起身問道:“田夫人來,可是有什麽話要說嗎?”

    不錯。”田母冷冷答道。“我夫君雖受了重傷,但所幸性命無憂。他讓我來告訴你們,田目兩家算是一命還一命,兩清了,此後不談報仇。”田母頓了一頓,又切齒道:“我家夫君雖為德重之人。但此恨,深入我心,難以消除,一見到你們我就恨毒了的。勸你們還是離開此處,從此兩家生生世世不相往來,否則這丹熏山有我在,你們目家就別想安生。”說完也不等答複,田母將袖子狠狠一甩,便大步離去。

    聽完田母的一番狠話,我有些心悸,如今我們母女二人沒了依靠,她要真要刁難我們可怎麽辦。我看向母親,母親卻一臉正色,絲毫未起波瀾。她仔細的將方才伏在地上染上的髒亂打理幹淨,又回頭看看我,見我傻站在原地,上前拍拍我的背。

    別怕,歌兒,有娘在。太晚了,先去睡覺吧。”

    娘,那爹怎麽辦?”我囁嚅著問。

    沒關係,明日再來為你爹打理吧,現在你太累了,你爹不會怪你的。”母親安慰我。

    娘。”我輕喚一聲,又忍不住哭了,若不是我這樣怯懦,這樣不討人喜歡,也不會惹得田黎退婚,那麽父親也不會離開了,“都怪我,要不是我這麽沒用,爹也不會這樣。”

    母親伸出雙手將我抱在懷裏,一下一下撫摸著我的頭。“歌兒,不怪你,不怪你,聽話,去睡吧。”

    我淚眼朦朧的抬頭,恍惚看見母親臉上閃過一絲狠厲之色。我心下覺得我是真累了,眼睛都花了。於是答應了母親,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和衣躺在床上,隻覺得心亂如麻。一天之內,死了未婚夫,又死了父親。各種思緒纏繞心頭,讓我疲憊至極,卻又難以入睡。在床上輾轉至淩晨,才迷糊片刻。驚醒時,我頂著沉重的眼皮看向窗外,天已大亮了。

    我蓬著腦袋,顧不得收拾就走出房間。一打眼,發現父親的遺體早已被打理妥當,安放在屋中一具棺材內。母親仍舊一副淡然的樣子,在收拾供品。

    原來母親讓我去休息,自己卻在這忙活了一晚上。我很愧疚,正要上前幫忙。母親卻回頭,遞給我一套喪服:“歌兒,去把衣服換了吧,待會吊唁的客人該來了。”

    是的,娘。”我應著,止不住的心疼。

    我與母親在靈堂守了七天,接受著來自四方的安慰與痛惜。這些人,都曾在父親鼎盛時仰仗過他的威儀,而如今,那個曾威風無比的狐仙卻靜靜的躺在棺木中,再也聽不見這塵世的聲音。我總覺得這似乎是幻覺,七天,每天早晨醒來都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噩夢,卻又被堂中的棺木喚回殘忍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