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歌姑娘，你在這蹲著做什麽呀？”周雲將腦袋探進荷花甕後麵的角落裏，好奇的問我。

    我連忙站起來，抖抖裙擺上的褶皺，笑笑道：“啊，沒什麽。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噢，也沒什麽。”周雲撓撓頭，羞澀一笑，“今個廚房做了新點心，我想著帶兩個給你。”

    說著，周雲遞過來一方淺色的布帕，中間鼓起兩個隱約的方形，被油漬浸得透了些，可以望見底下的綠色。

    綠豆糕，我聞著空氣裏的香甜氣味，有些頭暈。

    自打我進了將軍府，這個周雲天天往我手裏塞吃的，剛開始我還是挺開心的，吃得高興時也忍不住誇他幾句，結果這人受了鼓勵，越發勤快起來。天天在廚房裏打探著，見著什麽都給我拿幾塊。吃到後來，我聞到食物的味道就想吐，又不好意思明著拒絕他，隻好平日盡量繞道躲開這個周雲。

    可是啊，這將軍府我哪有他熟。我歎了口氣，沒有去接那方布帕，而是裝作一副著急的樣子問他：“周雲，你家二少爺回來了沒？”

    還沒有呢。”周雲見我臉上神色，也忘了手中綠豆糕的事，關切道：“目歌你可是找二少爺有什麽急事？”

    嗯嗯。”我使勁點頭。

    二少爺雖沒回來不過也快了，你要是急的話要不要我去……”

    不用了。”我連連擺手，“我自己去等他就好，你忙你的吧。”說完我也不等周雲回複，直接就往門口跑去。

    轉過了幾條小道，我才敢躲在夾竹桃後偷偷回望一眼，隻見那周雲愣了會，瞅了瞅手中的綠豆糕，自顧吃著走了。

    我鬆了口氣，想著還是去大門口等著吧，免得周雲待會又拿別的東西來找我，我還可以推脫一下。

    在大門口等了半天，一個人都沒進來。我百無聊賴的坐在一旁石墩上，雙手撐座，仰頭數天上過往的雲彩。

    一朵雲彩長得如兔子般，在天上奔了過去；又一朵如同蓮花，隨著水波蕩遠了。曾經娘親跟我說，天上的天庭華美異常，連朝霞時的雲彩，也不過是天神上仙們腳下踩的地板罷了，等我滿五百歲，便恰逢天帝千年一次召會百仙，她就可以帶我去天上的天庭看一看。

    幼時的我，對遙遠的天庭充滿了向往。有時候，被田黎他們捉弄得狠了，哭得滿臉鼻涕時，隻消抬頭看看頭上乘著眾仙神的雲彩，便能削減一些內心的痛苦。

    可如今，天上的雲彩如何剔透玲瓏，在我眼裏，也比不上丹熏山的狐狸洞哪怕一隅了。

    甚至，也不及季芙裳閨房旁邊，小小的丫鬟屋舍裏那張屬於我的床。

    這些地方有我曆過的事，留戀的人，記憶之中的或喜或憂是無法拿來與飄渺不定的雲彩相比的。

    而今雙親已逝去，季芙裳也被困於那道高牆之內。我真的不希望再讓得來不易的一絲溫暖從手中逝去，季芙裳，她是我不期的重要之人，那困了她的圍牆，我也須破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