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定六十八：天道不仁（二）

    劍修抱著新出爐的弟子，驅使寬劍一路向南，以最快的速度飛向萬劍宗。

    扒在劍柄上的某隻花癡病非常榮幸地體驗了一把雲霄飛劍,那周圍的景物都化為流線的蹭劍體驗別提多酸爽了。所幸這個棋盤上的一切似乎都無法影響身為天道的單子魏,因此他隻是被糊成一片的景物弄得眼花,而不是被超過音速的風刮成傻瓜。

    見嬰兒穩穩當當地窩在劍修的懷裏，單子魏幹脆閉上眼睛,整理起通關的思路。

    目前最大的進展就是他莫名成為了嬰兒的“道”,還擁有了和嬰兒修為相關、看起來很牛的“權限”。

    單子魏摸了摸手腕上和嬰兒相連的紅線,除了最初綁上的那一下,紅線並沒有實質的觸感，它似乎僅僅隻是他和嬰兒相關的象征意義，代表著他作為“嬰兒的道”的身份。

    成為嬰兒的道後要做什麽，單子魏還不清楚,不過既然他的權限是隨著嬰兒的修為提高而增加,接下來就爭取讓嬰兒的修為不斷提升,從而開放更多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權限。

    ——畢竟作為一隻天道卻隻能綁個白線拉拉皮條什麽的,真是太心酸了。

    單子魏定好了小目標，出於了解今後合作夥伴的需要,他用偵查看了一眼嬰兒的信息……然後他默默地咽了一口血：修真什麽的以後再說吧,首先嬰兒要能活下去啊！

    單子魏看了好幾遍，才確定自己沒少看一個0，嬰兒的p和p少得超群脫俗！那麽少的p還蠢蠢欲動地往下掉，要不是劍修一直用靈力裹著他，嬰兒隻怕沒幾秒就會仙逝。

    某隻花癡病心驚膽戰，嬰兒現在與他息息相關，他根本不敢想象小夥伴掛了後他會有什麽下場——以困難難度的尿性來說，他最有可能是去給嬰兒陪葬？不不不，他還不想這麽快就“交學費”！

    單子魏希翼地盼向劍修，這可是他小夥伴目前唯一的救命草啊！

    單子魏……單子魏再次看了好幾遍，才確定自己沒多看一個0。某隻花癡病徹底懵逼了，他對那個什麽宗派長老不了解，對開悟、化神這些等級也沒概念，但不妨礙他對高達十級的主教棋子頂禮膜拜——這都是和水母形態的小怪物同等可怕的存在啊！

    單子魏瞬間對這個棋盤望而生畏了：究竟是困難難度的仙俠棋盤太過高武，隨便一個路人都狂拽炫酷炸天；還是他運氣太好，隨手就抓到了一個野生的b君？

    還好他是高大上的天道，不用和凡人一般計較。不需要懟棋子的單子魏毫無壓力了，他甚至希望是第二種情況：這名劍修的實力越強、身份越給力，他的小夥伴獲救的幾率越大。

    約莫過了一刻鍾，段淵禦劍的速度降了下來，周圍的景物終於不再是一片流線，漸漸清晰。單子魏睜大眼睛，他幾乎以為自己抵達了千萬人交戰後的戰場，然而沒有屍體沒有鮮血，隻有形狀各異、數不清的劍，它們或立或倒、或完好或殘缺，將一處青山綠水硬生生營造成殺氣騰騰的絕地。

    段淵收起寬劍走入戰場，單子魏亦步亦趨地跟著劍修的步伐，生怕被甩開。他們越過星羅棋布的劍群，直到停在一把豎立的青銅劍前。

    眼前的青銅劍是屬於扔到路邊都不會有人去撿的那種，它連普通都說不上，隻能用破爛來形容。劍刃上盡是斑鏽，還盤著植物。這把青銅劍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刻在劍身上的三個字：萬劍宗。

    單子魏都驚了。萬劍宗？這裏就是萬劍宗？雖然周圍這麽多劍確實很符合萬劍宗的名號，但這裏別說是一個門派，連一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啊夥計！

    隻見段淵對青銅劍頷首行了一禮，將一道玉符打向青銅劍上的小花。單子魏才注意青銅劍柄上盛開著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花——它與周圍的肅殺如此格格不入，飽滿微米分的花瓣在風中輕輕發顫，時不時露出嬌嫩的內蕊。

    單子魏倒吸一口氣：那朵花包裹的並不是花蕊，而是一個濃縮的洞府！

    花心中的洞府形如一顆透明圓潤的水珠，流轉著無盡生氣。玉符化的光打在其上，綻出讓人短暫失明的光。彈指間，單子魏發現他來到了截然不同的天地。

    數座巍峨的山嶽懸浮在霧氣茫茫的空中，它們比單子魏爬過的任何一座山都要高、都要大。飄渺的雲煙披在群山上，依稀可見群山彼此鐵索相連，眾星捧月地圍著中央的主峰，仿佛君臨天下的帝王，又似青雲之上的九天主宰。

    一花一世界，納須彌於芥子。

    單子魏被深深震撼了，之前的渺小與眼前的博大形成強烈反差。即使他初入仙俠棋盤，僅見過這一門派，但萬劍宗這麽磅礴大氣的排場，怎麽也不可能是名不經傳的野雞小派。

    兩名看守入口的劍修站直了身子，非常恭敬地向這邊行禮道：“天璿長老。”

    段淵看都不看一眼，那是久居高位對低層次的熟視無睹，他腳步未停，頃刻化為一道光衝向其中一座浮空山，快得某隻偷渡客根本反應不過來。

    不……不要一言不合就發車啊！帶帶我啊老司機！！！

    被留下的單子魏欲哭無淚地舉著爾康手，隻能看見手腕上的紅線不斷延伸、延伸……

    “我第一次見到天璿長老。”

    身邊傳來兩名劍修的交談，其中一人驚歎道：“長老一身法力收斂近乎全無，能返璞歸真到這種地步，隻怕離那個境界不遠了。”

    “是啊，除了閉關的太上長老，就連掌門也不是天璿長老的對手。如果長老能夠突破，便是修真界近千年來第五位大乘期。”

    “如此一來，本門便能有兩名大乘期尊者，這下無人能質疑我萬劍宗是三大聖地之首、天下第一宗門！”

    兩名劍修都與有榮焉，從他們的對話，單子魏可以得到兩個信息：第一，萬劍宗很牛逼；第二，他隨手抓的路人是個比萬劍宗掌門還要牛逼的存在。

    他的小夥伴有救了！有了這麽給力的師父，嬰兒的前途無可限量！

    單子魏歡呼雀躍了一秒，他瞥到已經延伸到不知名處的紅線，又如泄氣的皮球般萎了。

    某隻花癡病仰頭望向那高高高的浮空山，魔法掃帚的浮空力是有限的，絕對夠不著這麽遠的距離。

    這時候單子魏甚至希望紅線是能扯能拽、有束縛力的那種實線，雖然有可能會演變成小夥伴不斷把他放風箏的情況，但至少不會像這樣失散。

    單子魏邊哀怨他可能是個假天道，邊隨手拉了拉手腕上的紅線，本以為會摸到一手空，卻沒想到真的抓到了一根水流般長條的涼氣。那條涼氣傳來巨大的引力，單子魏整個身體被拽得向前踉蹌了一步，當他回神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一個陌生的大廳中，前方正是抱著嬰兒的段淵。

    ……原來紅線自帶傳送功能啊！早說嘛！！他剛剛就不用那麽辛苦地抱著劍柄飛了一路！！！

    段淵對麵是一名美婦，正驚異地瞅著段淵懷裏的嬰兒。單子魏本以為她是段淵的道侶，偵查後才發現美婦居然是段淵的侄孫女段音塵——祖孫倆看起來差不多大，仙俠中的外貌年齡果然是個擺設。

    “去拿玄天丹過來。”段淵對段音塵吩咐道。

    段音塵吃了一驚，她縱有千般疑問也不敢忤逆段淵。美婦匆匆離去，不多時取來一個精美的木盒，見其萬般小心的樣子就知道這木盒裏的事物價值不菲。

    段淵抹去木盒上的禁製，盒子一開，便透出幾分霞光。三粒色澤飽滿瑩潤的青丹躺在綢緞上，顯然是極品。

    段淵沒有遲疑地取出一枚玄天丹喂給嬰兒，霎時間，嬰兒的臉色紅潤多了，即使段淵停止輸送靈氣，也無大礙的樣子。

    看到狀態全滿的小夥伴，單子魏簡直想給段淵發一朵小紅花，真是業界良心的師父。從段音塵的表情就可得知這顆丹藥極其珍貴，而段淵就這麽毫不猶豫地用在才收的弟子上。單子魏重新起審視因果線，這真是個好東西，他還剩下一根，得節約著用。

    段淵挑開嬰兒的眼布，雖然嬰兒臉色好了，眼睛卻依舊沒有好轉，黑洞洞的眼眶深處似乎有金光在消散。

    段音塵驚呼道：“這是……？”

    “天眼者。”段淵的臉色有些沉。

    “天眼者！”段音塵更震驚了，“他——他就是傳說中的天眼者？可、可他的天眼被挖走了，沒了天眼，天眼者根本活不下去——”

    單子魏的心剛放下沒多久又提了上來，他連忙去看嬰兒的信息，才發現嬰兒全滿的p不是不掉，而是在掉的一瞬間馬上被補滿，估計是吃了那個玄天丹的緣故，總之是依舊不能樂觀的情況。

    “那可未必。”業界良心的段淵再次給單子魏吃了定心丸，“隻要有足夠的靈氣，他便能活下去。”

    段音塵懂了段淵的意思，她急切地道：“可是祖父，為了補上天眼的漏口，他需要的靈氣太多了，天下沒有那麽多玄天丹。”

    “在玄天丹用盡之前，他修煉至練氣期便可自主吸收靈氣。”段淵道：“我現去請掌門開放金鱗池，你將玲玲抱來，一同去罷。”

    段音塵脫口而出：“祖父，你為何這般善待他？”

    之前她為女兒求了久許，段淵都未曾願意去找掌門開放金鱗池，現下卻為了一個外人……

    段淵沉默了一刻，正當段音塵害怕得想要改口的時候，他開口了：“傳說天眼者生而知之，具有大神通，一雙天眼可推演萬物，可破虛妄，甚至可見大道，是問鼎這條路的無上人選。”

    “自萬年前的那一場大戰，導致大千世界靈氣枯竭，各種大道古經遺失，各種修煉手法手段皆無所作為。如今前有天罰，後有雷劫，在這末法時代中連大乘修士都寥寥無幾，得道成仙更是遙不可及。”

    “音塵，我馬上就要踏入那個境界了，這次外出也是為了尋求一個契機。”

    段淵舉起嬰兒，眼睛亮得駭人。

    “這是我的‘機緣’。”

    段音塵不再說話，聽話地去抱玲玲。

    旁觀了一切的單子魏默默撇了下嘴角：要不是他拉了皮條，你個小聾瞎會直接！從天上！飛過去！好麽！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天賜的機緣”。單子魏看著自己的“織緣”權限，他對仙俠背景一知半解，隻能從剛剛的對話中粗略地歸納出幾點信息：現在是末法時代，修真很難；完全體的天眼者是典型的主角模板，而他那被挖走天眼的小夥伴就像是一個被捅破底的桶，裏麵裝的水不斷流失，要想他能活下去，就必須不斷給他加水保持收支平衡。

    幸好小夥伴的師父很有辦法的樣子，他不用太過操心，金鱗池一聽就是個很有來頭的升級聖地，他的小夥伴去那裏泡一泡，說不定就連升數級藥到病除了呢。

    不多時，段音塵抱回了一名女嬰，與段淵一同禦劍而去。

    有了經驗的單子魏不急著跟上去，他走出大廳，望著一青一白兩道光衝向中央的主峰。單子魏欣賞了一會兒下方煙霧繚繞的樹海，約估著他們快到達目的地了，才準備去拉紅線。

    就在這時，巨大的旋轉雙翅光紋覆蓋了整個蒼穹，扇落了一地的光帶。天空中仿佛下起了流星雨，即使是第二次看見，單子魏依舊感覺到難以言狀的絢麗。

    其中兩條光帶似乎墜落到不遠處，單子魏下意識地追了過去。已經見識到因果線威力的單子魏自然不會放過光帶，他本以為因果線是用一條少一條的不可再生消耗品，現在看來居然是可以補充的！

    ——也是，如果一個天道卻隻能拉兩次皮條，確實太小家子氣了。

    正向老鴇發展的單子魏愉快地追上了光帶，他正彎腰撿起光帶所化的兩條因果線，就被小蓋亞用力扯了一把頭發。

    嘶——

    單子魏的頭被扯得偏向一邊，一抹劍光貼著他耳朵掠過，切下了數絲白發。

    差點被斬首的單子魏驚愕地往前一躍，這是他在仙俠棋盤中第一次受傷。他感到難以置信，這棋盤中竟然還有人能夠傷害身為天道的他？

    單子魏迅速回頭，看見襲擊者後不由地叫道。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