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啞巴通靈人

    等石天印回來的時候，吳晴已經坐在沙發上睡著了。

    石天印過去把他抱起來放到床上，轉而一聲歎息，把手裏的牌位拿出來，放到吳晴的床頭。

    牌位上寫著“胡大太爺妖君之位”。

    牌位裏，就住著吳晴丟掉的另一半靈魂。

    隻不過這位“胡大太爺”與吳晴大不相同，他有記憶，也有法力，甚至還專門給自己找了個通靈來做些過陰的事情，而這些事情，也是與現在吳晴做的事情大同小異。

    不管怎麽說，沒有走過奈何橋的凡人，靈魂就總是一般無二的，不會變化，即便是喝過孟婆湯也是無用。

    而沒有跌下斬仙台的神仙妖魔，即便是喝了忘川水吃了彼岸花也是靈魂不會有半點改變，隻是失憶罷了。

    吳晴也是如此。

    他轉世的時候雖然撕裂了靈魂，可也隻是喝了忘川水而沒有跌落斬仙台，所以靈魂終究是一個，自然也就殊途同歸。

    石天印看著牌位跟吳晴。

    他知道牌位裏的那位現在就在裏麵，可是見了本體是堅決不肯出來的，而吳晴，他什麽都不知道。

    他睡得很好。

    這幾天他白天睡覺的時候會被餓醒，所以睡眠一直不好。而這一次，他睡得很好很甜，一覺睡足了十二個小時，甚至連夢都沒做半個。

    而石天印看他睡得舒服，便笑了笑，轉身去找“胡大太爺”的通靈，跟他交流一二。

    通靈也是個年輕人，穿著大襯衫，柔柔弱弱的樣子坐在咖啡店裏，手裏拿著筆記本慢悠悠地瀏覽網頁。

    石天印走過去，並沒有說什麽就坐到了通靈人的麵前。那人衝他點了點頭，就把桌麵上的菜單推了過去。石天印掃了一眼，隨便點了一杯咖啡，那位通靈人就直接動了動手指，在手機上劃了兩下。

    沒過兩分鍾，咖啡就送了過來。

    而跟著咖啡一起來的，是一本便簽本。

    通靈人拿過便簽本在上麵寫了幾個字推給了石天印。

    石天印一看，上麵寫的幾個字很清秀，有著一點個人特色，寫的內容也很有特色——“把他還給我。”

    石天印把便簽撕下來捏在手裏一揉，就讓它灰飛煙滅了。

    “你該知道他不是可以跟你在一起一輩子的妖怪。”他這樣跟通靈人說。

    通靈人有些惱怒地瞪著石天印，轉而又在便簽紙上寫了幾個字遞了過去。

    石天印看見上麵這回字就多了，寫著：“他能陪我一輩子就行，我陪不了他一輩子算我欠他的。”

    這個人，是個麻煩。

    可他竟然還是“胡大太爺”的通靈。

    石天印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要知道，之前吳晴的那一半魂魄可是從未找過通靈的，而現在……他似乎也是覺察到了吳晴的出現，因而便早早的找了這麽個通靈。

    這麽個通靈也是個奇怪的人。

    他小時候讓別家收養，因為他天生鎮宅，而就鎮宅體質還沒發揮極大效用的時候，收養他的那家人裏就冒出幾個蹦躂的，把他給弄死了——當然是沒能成功，所以說做反派這種事也不是誰都能行的，那母子倆要殺人，可最終就是把人給藥啞了，等人長大了再回來……這事兒可不就大發了？

    不過目前石天印沒打算給這位通靈人講解關於怎麽報仇雪恨的一二三四條關鍵。

    甚至，隻要他願意，這通靈的嗓子也是分分鍾能治好的……可惜的是，他們天然就是對立麵。

    “胡大太爺”的羈絆太深，那麽吳晴就必然要退讓。

    可是吳晴才算是本體，而“胡大太爺”卻是一切行事都與吳晴相互應和的。

    這也就能說明為什麽當年他會在山裏找到這麽個要死了的孩子給救活了來做自己的通靈。

    不然的話，一般的狐大仙黃大仙佘大仙的。幾乎都不會找個啞巴來做通靈，更不會找一個鎮宅體質的來做通靈。

    所謂鎮宅體質，天生就是修浩然正氣道的好苗子。

    然而，浩然正氣道已然消失了。

    隻是在昆侖山還有那麽幾個人堅持著。

    石天印皺了皺眉，又說：“你本就適合修習浩然正氣道，何況狐君這些年來與你在一起也教了你不少……這樣，你若是跟他把契約解開，我送你去昆侖山，找浩然老祖學拜師。”

    通靈冷颼颼一笑，又開始寫字。

    雖然說一般人來說，這個提議真的很難拒絕。

    所謂浩然正氣道，最初是昆侖十二仙開始的，之後封神，許多不能登天梯的弟子留在人間便與不上天的同門神仙一同修習法術，最終改成了浩然正氣道。

    所謂浩然正氣道，瞧著本來該是非常牛逼的門派了，可是修習之人比較苦逼，雖然不說是禁穀欠，可也不該去做壞事，甚至想也要動搖道心，於是……門派就越來越衰弱，最後，這些修道之人剩下的，反而是修那些不大好的邪門歪道的多些，比如鉞隴門。

    鉞隴門起初，倒是個靠殺人來牟利的門派。

    後因其老祖撿了一本秘籍，上麵記錄了些許雙修之法，那位老祖又研究了他本門派殺人的手段，尤其是女子殺人的手段，然後，就弄成了現在這樣。

    因而，石天印還是真的很想要這個通靈人去浩然正氣道的。

    至少振興道門，人人有責不是？

    尤其是想到在蜀地的楊二郎時不時上一趟昆侖，回來就要抱怨——雖然頻率大概是一年一次，可是一年一次抱怨就等於一連三天都要聽他抱怨不說，還得提防著他的三隻眼會冒出光來碎石頭。

    石天印每次看見楊戩用腦門上的激光射石頭就有一種……淡淡的憂傷。

    這時候，他還是很慶幸自己的麵癱是那麽的□□的。

    於是，他又加大砝碼，對通靈人說：“我可以讓大羅金仙親自教你，不出三五年築基，不過知天命就能養嬰，雖不能確定必然成仙，可在凡間你也能橫著走了，如何？”

    他這話說得，對方陰測測地把便簽紙遞了過去。

    石天印看到上麵寫的幾個字，登時，額頭青筋暴突，雙眼也通紅一片——那麵癱的樣子總算是有些了改變，可是這模樣看著卻是十分嚇人。

    他扯下便簽紙，轉身就走。

    通靈人也沒阻攔。

    等他走了，在隔壁卡座坐著的一西裝男便走過來，伸手把桌上的咖啡遞給服務員，說：“給我來一杯黑咖啡，順便送兩個黑森林。”

    通靈人看了這人一眼便變了臉色，之前那一副陰測測的氣定神閑頓時變得焦躁了起來。他抬起手擺了擺，示意眼前這個人趕緊離開，可是這人就好像是屁股上粘了魔術貼一眼，死活不動一下。

    “嗯！嗯嗯！”通靈人的嗓子壞了，但還是能發出一點聲音，他暴怒地啞著嗓子發了兩聲，手上的動作擺幅更大了。

    那人伸出手抓住通靈人的手腕，把它們按在桌子上，嘴裏還不斷地念叨：“小叔叔冷靜，你冷靜下來好嗎？”

    通靈人直搖頭。

    “小叔叔，我發誓我沒打算做什麽，咱們就喝個咖啡吃點兒蛋糕還不行嗎？”這人已然十分低姿態了。

    照著他的穿衣打扮來看，這樣的低姿態大概算是十年九不遇了。

    而通靈人顯然並不買賬。

    兩個人一個不配合，一個又有心服軟哀求……這倒是讓旁邊的人都看得發傻了。

    而躲在暗處的石天印，也覺得事情有些古怪。

    雖然他知道這通靈人的一些事，可這些事都是從地府那個消息靈通的地方得來的，並且還都是文字版本，與現在的這個情況……顯然並不掛鉤。

    按照他得來的資料……這個苦苦哀求著的人，就是當年收養了通靈人的那家裏的少爺。

    通靈人按照村子老家裏的輩分比這為大少爺要長了一輩，所以要被人家叫做小叔叔，而原本這大少爺家裏宅子跟墳地找的地方都比較凶險——但話又說回來，“富貴險中求”，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於是，家裏沒事兒就有人出事兒，斷胳膊短腿兒的，誰家再怎麽富貴也禁不起折騰……這才從老家接了這個通靈人過來。

    原本石天印看文字資料就覺得他們就該是純潔的叔侄關係。

    但現在，他可不確定了。

    覺得事情還算是有了轉機，他這才起身，回去找吳晴。

    一進門，吳晴已然起床了，甚至還做好了飯等他。

    “你先吃就行。”他還真被感動了——要知道，吳晴現在的肚子，那就是個黑洞，什麽都能吃下去，而且他還真的很餓……這做好了飯還能等他，簡直太感人了。

    所以，沒過大腦的，石天印就來了這麽一句。

    吳晴馬上說：“哦，我吃完了，這是第六頓。”他又拿了一雙筷子擺上，“一起吃吧。”

    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此時的心情，石天印心很累的走過去坐下，拿起了筷子。

    好在，飯菜不錯。

    吳晴準備的飯菜還算豐盛——以他自己為標準的話。

    因為之前他在孤兒院，也不需要什麽煎炒烹炸，隻要做得熟，大鍋飯，大鍋菜，不少鹽，這也就算是不錯的夥食了。

    因而，眼下這飯菜也是如此。

    一個雞蛋炒西紅柿，一個土豆燉茄子，一個紫菜蛋花湯，再加上粉條小白菜……都是青菜，看起來也是清清淡淡的，唯獨石天印能看得出來，其中還有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