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劍術高手都會說劍術最終都是要問道，可是劍道又在哪裏呢？

    葉淩在月光下，一劍一劍揮灑，劍鋒淩冽，切割得空氣簌簌作響。長劍之上有一道非常明顯的豁口，是昨日被方青夏生生砍出來的。葉淩覺得這把自己最喜歡的長劍已經廢了，可是蘇理卻說，這把劍有個豁口才是真正擁有你自己印記的長劍，每個劍道大師都有自己的獨到之處，你看你帶把有缺口的長劍一定會產生非常夢幻的傳奇色彩的。葉淩對蘇理的腦洞已經越來越難以預測，隻能扼腕歎息，與殘劍相互扶持。

    葉淩的身體並沒有完全好起來，右手之上還是纏滿繃帶，頗有種傷痕美學的錯覺。雖然葉淩很勤奮，但是拖著病體深夜練劍絕非他自己所願。

    太沒有美感了吧。蘇理探望葉淩的時候非常不滿意，對葉淩切削的一籮筐蘋果全部給了差評。於是蘇理毫無顧忌地瞞著主治醫生，從窗口直接把葉淩帶到了空無一人的訓練場邊。蘇理，似乎從來沒有把葉淩當做病人，或者她以為所有人的恢複能力都跟自己一樣強大？

    蘇理向葉淩演示了一遍千旋，螺旋形狀的劍芒確是依照切蘋果的行進路線，螺旋盤升，形成的渦旋氣流，炎龍一般向前衝去，最後在堅韌的大地上鑿出了一個大豁口。千旋的威力確實比葉淩自己所有的劍招都要強勁許多，可是那遊刃有餘的轉刃路徑，真的是人類可以學的會的麽？

    葉淩隻能依樣畫葫蘆地模擬劍招，卻總感覺劍招晦澀不連貫，像是缺了點什麽。葉淩認真地揮舞著自己的長劍試圖解決困惑，卻在困惑之中越發迷茫。而蘇理本來也沒有認真講解的耐心，吃了兩口切削好的蘋果後，便在訓練場邊，倚靠著一隻大樹，睡了過去。睡前還一本正經地說，等到你的劍壓，能將我震醒，那麽你就合格了。葉淩感覺蘇理又在騙自己，可是自己毫無反駁的權利。

    葉淩訓練多番，卻始終摸不到將旋轉的刀鋒整齊劃一的門徑。夜色已深，蘇理還在睡著，寒風漸起，葉淩怕蘇理著涼了，便將自己的上衣脫下給蘇理蓋在身上。

    你的劍是為什麽而揮舞的呢？蘇理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原來蘇理根本沒有睡著，隻是閉目養神，又或是葉淩走近驚動了她？

    很多人都說劍道是哲學，大家都喜歡在劍術上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葉淩此前並沒有多想過，每天揮劍就像吃飯喝水一般日常，就像是習以為常的老友，我們自然也不會去好好想，我是怎麽跟這個人成為摯友的呢？也許是為了變得更強吧。葉淩說了一個很中庸的答案。

    每個人都應當有揮劍的理由，有的人為了斬魔，斬殺天下作惡多端之輩；有的為了殺敵，隻要擋在前方，盡皆誅殺；還有的為了守護，守護心愛的人或事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千倍殺之。每個人揮劍的理由都有所不同，他們都是將自己的信念灌注到了劍這一載體之上，所以他們的劍才會格外的強大。蘇理的話再也沒有了平時的嬉笑，很是正經。

    葉淩陷入深深的思考，或許真的如蘇理說的一樣，自己缺少了一個揮劍的理由，自己的劍是茫然之劍，是困惑之劍。那麽老師您呢，您為何揮劍？葉淩加上了尊稱，沒有把蘇理當做比自己還小的無知小姑娘。

    我呀，我的劍是為了斬我。蘇理吐出了一個奇怪的詞。

    斬我？葉淩困惑不解。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會變成什麽魔頭呀，所以要勤加修煉，隻為了斬殺心中的魔鬼。蘇理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葉淩卻明顯感覺出來，蘇理說的是真的，活火山終究會有爆發的那一天。

    葉淩抱拳，老師，如果有一天您真的變成魔頭了，我一定會用您傳授我的劍術將你斬殺。

    蘇理一愣，旋即笑得不可開交，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哦？好好努力呀，不過如果你能做到的話，要記住一定不要心軟。蘇理看著葉淩認真的說道當然如果你變成了魔鬼，我也會第一時間斬殺掉你的。

    老師，天晚了，你回去吧。我再練會劍，自己就回病房了。蘇理嗯了一聲，起身拍了拍裙角的泥土，向後揮了揮手，便消失在了夜色籠罩的校園之中。

    蘇理沒有發現，葉淩也沒有發現，在訓練場的夜色之中有個麵色猙獰的怪人，渾身不禁的顫抖著。啊，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這殘酷的劍招，這血腥的少年。怪人舔了一下嘴唇，像是找到了最美食物。

    怪人突然衝上前來，握住了葉淩的雙手。葉淩感覺自己向做夢一般，自己正在劈劍，隻要稍微一用力就會將麵前這個劈殺成兩半，可他卻絲毫沒有退讓。

    哦，少年，你渴望力量麽？出現在葉淩麵前的是一個裝束十分古怪的人，他帶著一副小醜麵具，穿著墨藍色禮服和黑白相間的禮帽，怎麽看都是不應該在這裏出現的裝扮。可是他握著葉淩的雙手，眼睛真誠。少年，你渴望力量麽？禮帽怪人又重複了一遍。

    不渴望，你是誰呀？葉淩困惑不已。

    哦，是我太心急了麽。都沒有好好做個自我介紹。怪人向後退了三步，揭開禮帽，躬身，將禮帽橫放在腰間，行了一個非常規範的問好。怪人的頭發像是故意從中間像是被剃幹淨了一樣，隻剩下兩側還有垂到耳尖的卷發。怪人重新將禮帽帶上，清了一下嗓子，正是介紹自己。吾是來自太陽劇團的小醜，此次來中都隻為給像你這樣的人帶來力量。

    太陽劇團？葉淩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像是個馬戲團的稱謂，這麽一想倒是滿符合眼前怪人的裝束。大叔，現在都是晚上了。就不要白日做夢了。葉淩擺擺手，不太想理眼前這個神經質的大叔。

    哦，你竟然叫我大叔，實在是太讓我傷心了。小醜竟然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麵巾，擦拭著眼角，仿佛真的哭了一樣。你知道麽？力量即使在我們太陽劇團也是很難得到的寶藏啊。小醜又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樣東西。看。

    那是一個漆黑的麵具，跟小醜自己帶的有幾分類似，麵具的材質看起來很奇怪。隻要帶上它，你就能感受到無窮無盡的力量。團長讓我來中都推銷產品，我好希望你能成為第一個試用我們產品的人。隻要你用過它，你就會忘不了那力量的滋味……小醜舔了一下舌頭，仿佛品嚐到了美味的力量。

    葉淩快被這個神經質的怪人煩死了，收起了劍，也不想跟怪人搭話，徑直朝著校醫院走去。

    哦。你這個人，真是太讓我傷心了。小醜還在後麵嘶喊，沒用的，你逃避不了的，我還會再來的，你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你會渴望著這力量的。

    葉淩一邊走，一邊再想，現在這個世界是怎麽了，越來越匪夷所思了，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常理之外，這個荒誕的世界真是受夠了，精疲力盡的葉淩隻想回到床上，美美地睡一個好覺，最好誰都別打擾他。月光清麗，將葉淩的影子拉的老長，遠遠看去，竟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獸，可是誰都不會特意回身去看背後的影子，不是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