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72 循舊日疤痕重憶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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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日正午,小橘子島第三綜合醫院。
結束漫長的講解,加島醫生忐忑不安地放輕呼吸,望著對麵麵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麽的年輕患者。
得到那份觸目驚心的體檢報告後,她幾乎立刻便放下手頭所有工作,聯係了昨天剛剛出院的小夜。
這位年紀不大的訓練家一切身體指標都很正常,傷勢恢複速度也很穩定。隻有一處異常令所有醫生看了都倒吸一口涼氣——在她的腦CT影像中,赫然有一片漆黑的空腔,本應是腦組織的部分詭異地出現了一片方方正正、像是人造物的不明物質。
加島醫生不知道這究竟是終霧海的那場冒險造成的,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但是,隻從醫學的角度看,那片空腔幾乎包括了整個前額葉——那是大腦中最重要的區域之一,與認知與人格發展密切相關。所有醫生都知道,一旦此處受到損傷,輕者性格偏執、行為怪誕,重者甚至可能失去所有思考能力,變成隻剩本能反應的行屍走肉。
而從手中影像圖的額葉缺失程度上看,麵前的患者應該早就不是健康的“正常人”了。
雖然不知道名叫星雨夜的十歲少女為什麽還看起來毫無異常,但一想到她可能隨時倒地變身植物人,加島醫生便緊張得呼吸困難。當她小心翼翼地詢問對方是否不適,需不需要休息一會時,那個年輕人卻一派放鬆地哈哈笑了起來。
“原來您是說這件事啊——別擔心,醫生。”
小夜語調輕巧,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個愛用敬語的關都人了。
“我小時候做過手術,這應該是那時候留下的吧?”她指指影像圖中橫平豎直,尺寸和電子芯片差不多的形狀,從容地回答道。
“手術?”加島醫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怎樣的手術才會留下這樣的……”
而十歲的小訓練家睜著圓圓的眼睛坦然看著她,顯然毫無醫學常識,也不知道情況到底多嚴重,“我不記得啦,那時候太小了——聽我父母說,好像是被卷入了什麽事故中,腦袋被寶可夢踩成了泥巴魚的形狀,後來在三原市做手術治好的。”
小夜一邊說著,還一邊用手比劃泥巴魚的樣子,仿佛生怕醫生的血壓不夠高。
加島醫生被這副橘子群島風味十足的說辭噎得差點翻了個白眼,定了定神才捕捉到對方話語中“三原市”的關鍵詞。
眾所周知,三原市那幾所醫院向來是最尖端醫療技術的匯聚地。那裏的醫生不僅醫術高超,也經常會使用劍走偏鋒的方法,將本已經沒有希望的患者拉回人世——想到這裏,加島醫生倒是稍微放心了一點,不再擺出仿佛馬上要給患者收屍一樣的僵硬麵孔。
“真的嗎?那……當時的醫生有沒有囑咐什麽,比如不能劇烈活動……?”
“完全沒有。”自由訓練家嚴肅地回答,“我從小都是班裏的短跑冠軍的——”
加島醫生:“……好的,你先別說了,讓我緩一緩。”
足足靜默了半分鍾,倒黴的醫生才終於覺得自己喘勻了氣。
她重新查看那張嚇人的CT圖,猜測橫插在顱腔裏的那枚疑似芯片的不明物或許是某種代替損失額葉功能的科技產品。但無論如何,全世界最先進的三原市醫院所使用的未知技術距離偏遠南方小島的普通精神科醫生實在太遙遠,她猜不出什麽所以然,也隻好先把翻湧的疑惑與不安按下。
“總之,除了這個以外,你的體檢結果都很健康……”
話音落下,她果然看到對麵年輕人的眼睛高興地亮了起來。
小夜:“那我可以離開醫院了對吧?”
加島醫生:“不行。”
小夜:“!?”
沉默持續了十幾秒鍾,直到小訓練家的眼中依次閃過了和剛才的她一樣的困惑、不安和害怕,加島醫生才悠悠張口:“你忘了還要向聯盟匯報終霧海見聞了嗎?君莎小姐上午已經來找過你們一趟了。”
小夜這才恍然大悟。
“對哦……君莎小姐還在嗎?我去找她。”
“直接去警察局就行,地址應該已經發到你們的郵箱了。”
“好,我現在就去。”
訓練家提起背包,告別醫生,邁著和來時一樣輕快的步伐離去。直到轉過拐角,確信任何醫生都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她才略微放慢了腳步。
那張明顯異常的腦CT被小夜輕輕撕碎,丟進垃圾桶。
剛才她對醫生說的那番手術、事故之類的說辭——當然都是一派胡言。
突然呈現在眼前的事實對小夜而言既意外,又在意料之中。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是什麽普通的人類孩童;正如此刻,那道埋藏在腦海深處的意誌……或者說數據流,正在隱隱躁動,似乎急切地想要傳達著什麽。
可惜,一度透支心之力帶來的感知障礙還遠未痊愈,連眼前的世界對小夜來說都像隔了層磨砂玻璃般朦朦朧朧,更別提本來就難以讀懂的腦內意誌。
小夜一邊走,一邊鎮定地掏出手機,在上麵打了一行字。
[聽不清,過兩天再聊。]
腦內意誌:“……”
立竿見影地陷入了沉默。
按照小夜的猜測,她腦中那枚芯片一樣的物件多半就是不明意誌的來由。至於其他,比如缺了一塊的腦子是怎麽回事,能不能劇烈運動,會不會影響她背西語單詞,到底是被哪隻寶可夢啃食了——既想不通,也統統不在小夜的考慮範圍內。她按照南國人慣有的思考方式將“能蹦能跳”判定為“完全健康”,把此類未解之謎暫時拋在腦後,連著撕碎的腦CT一同丟進了垃圾桶。
畢竟,比起這些……
小夜打開郵箱,看到裏麵積壓了好幾封聯絡郵件,措辭從平靜漸漸轉急,又想起自己整個上午都被船長的古代語大教學折騰得一眼手機沒看,不禁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寫下“我馬上到警察局”的回複後,小夜乘上公交,快馬加鞭地趕往見麵地點。
一離開人員密集的港口一帶,公交車就像從小河匯入大海的弱丁魚群,飛快地馳騁起來。不到半小時,小夜便抵達了郵件中指定的警察局門口。
等候在大廳的君莎小姐見到她,也露出了吼鯨王見到弱丁魚群一樣閃閃發亮的眼神。
“您是……自由訓練家星雨夜,對吧?我們等您很久了!”
“弱丁魚”的腳步僵住了。
“抱歉,我上午沒注意看手機……”
“沒事沒事。快跟我來,我們去裏麵談。”
小夜跟著君莎小姐一路左拐右拐,徑直前往走廊盡頭最隱秘的會議室。剛進大門,幾道目光齊刷刷地打過來,令小夜頓時一愣。
不算大的會議室裏擠了將近十個人,有昨天遠遠見過一麵的勘探隊成員,也有身穿執行部製服的職業訓練家。而坐在正中央的赫然是一張很熟悉的麵孔——那人身材高大魁梧,麥色短發不拘一格地卷卷翹翹,隻有腦後的碎發被潦草地紮了個小辮子。
他看向門口,露出了和新聞節目裏一模一樣的爽朗笑容。
“嗨,你們來啦!”
小夜緩慢地眨眨眼,心中掀起了一陣無聲的風暴。
這位……不是關都地區的首席搜查官,近衛昭先生嗎!?
她被泥巴魚啃了一塊以至於接觸不良的大腦艱難運轉了一會,不知道該思考‘為什麽平時論壇頭條上的人物會出現在這裏’,還是‘星海先生的同事大駕光臨會不會對保密條例產生不妙的影響’,最終徐徐定格在——
原來他們從海裏拔出了一根遺跡已經是……嚴重到需要首席到場的事故了啊。
說起來確實從新聞中看到了洋流混亂漁船被衝毀之類的報道……
該不會要罰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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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由訓練家的思路從小橘子島一路乘坐漁船奔馳到天冠山時,那位住在頭條上的人物已經站起身,走路帶風地來到小夜麵前。
“你就是誤入那座珊瑚遺跡的訓練家之一,對吧?嗯……”
首席搜查官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了讚賞的笑容。
“不錯,小腿肌肉很發達,跟腱形狀也很漂亮——小朋友,你一定很擅長跑步吧!”
小朋友:“……”
心之力透支的後遺症應聲複發,令小夜徹底迷失在了對話裏。
近衛昭——關都地區七名一級搜查官之一,也是赫赫有名的首席搜查官,當代聯盟最強者,幾乎無人不知他的姓名。
他出身救援部,時常活躍在各大救災現場,為人們的生命安全而奔波,無論是野生寶可夢暴亂、還是火箭隊襲擊城市,都能看到他屹立在一線的身影。多年以來積攢的功績和隨和開朗的人格魅力令他在人們心中口碑極佳,在十幾年前的那場戰爭過後更是幾乎成了和平的象征之一,其乘著烈焰馬高速奔馳的身影時常被網友津津樂道——
但並不包括他見人第一麵先評估跟腱形狀。
宕機的小夜順著君莎小姐的指引,稀裏糊塗地在會議桌前坐下,才終於和這位大人物好好打了招呼。
“別那麽緊張,你們沒有闖大禍。”大人物一眼就看出了小孩的心思,失笑著往她手裏塞了個綠油油的樹果,“隻是聯盟對大型遺跡的探索很重視,才會派我來打頭陣——其實這類任務一般都是交給星海君的,隻是他最近好像很忙……”
近衛昭侃侃而談著偏離了話題,徒留小夜僵坐在原地汗如雨下。
……感謝“很忙”,不然她都無法想象坐在這裏和星海先生大眼瞪小眼有多麽尷尬。
幾分鍾後,忍無可忍的勘探隊代表打斷了他們的閑聊,開始讓對話進入正軌。
警察局的走廊最深處安安靜靜,緊閉的房門不會將一絲話音泄露。在近十人的注視下,小夜一字一句地講述起了發生在霧海深處的那場奇妙冒險。
眾人放輕了呼吸,心神隨著年輕訓練家口中的字句而牽動。他們驚歎霧海巨怪的可怖,感懷蒼白堡壘的神秘,因水母獸群的洶湧而緊皺眉頭,最後又為泡影之城中的驚魂一戰而深深震撼。
小夜沒有刻意誇耀自己的貢獻,將敘述焦點交給了各顯神通的船員們、勇敢的未成年小船醫和那隻溫柔的神獸同伴。隻有被問及“如何應對精神汙染”時簡單地提了一句,是水君好心提點了她,才恰好能夠勉強在朝露城安然度過幾日。
聽話者們頓時麵麵相覷。
“臨時學的……?就在那幾天裏?”
勘探隊代表遲疑著發問,小夜則立刻點頭,生怕他們再懷疑船長私藏了什麽功效奇特的古代遺物導致罰金超級加倍。
“是的,我能證明。”她展露出手腕上已經開始閃光的月之心,坦然地望向眾人,“今天有誰受了傷嗎?我可以……”
“不,你不可以!”
這一瞬間,近衛昭發揮出了符合他的稱號“天馬”的超強機動力,瞬間出現在小夜旁邊,滿頭冷汗地攥住了她躍躍欲試的手腕。
“醫生沒囑咐過你嗎?過度使用心之力會感官錯亂,甚至可能陷入嚴重的幻覺……呃,你該不會已經見過了吧。”
小夜:“……”
近衛昭:“……我能問問見到了什麽嗎?”
小夜:“一群球形噴火龍在跳芭蕾舞。”
近衛昭:“……”
見多識廣的首席搜查官鬆開手,開始悶頭翻看小夜的個人信息,一邊翻一邊嘀咕著“也不是南國人啊”,搞得旁邊真正的南國人——勘探隊和君莎小姐幹咳連連,個個望天望地就是不肯看人。
最終,他們花費了一個多小時,勘探隊手中的本子已經記了滿滿幾頁,問話也暫時告一段落。
執行部的職業訓練家表示,雖然他們促成了終霧海的消失,算是大功一件,但同時擅闖未知之地、導致洋流暴亂、波及了一大片海域也是事實;本著功過相抵的原則,聯盟不好對他們大加褒獎,但是作為“勇氣的證明”,將會向當事漁船上的每個人發放……
小夜:“鐵十字勳章?”
執行部訓練家:“哎,你很懂啊……難道以前得到過?”
見眾人都用“怎麽這麽容易被卷進事故裏是不是你不對勁”的目光審視著自己,小夜隻做無辜狀搖搖頭。
——謝謝,隻是略懂,加上這次共計四個勳章罷了。
隨後,小夜和勘探隊負責人互換了電話號碼,說是等到所有人的問詢都結束後整合情報,如果還需要查漏補缺再聯係他們。小夜點頭點到一半,動作突然靜止了。
她想起上午曾經發生過的事,接觸不良的大腦突然連上了一根線。
“稍等一下。您已經聯絡過其他人了嗎?”
勘探隊代表不明所以地回答:“當然——您提到的軍校生清水風鈴在早晨已經來過了,另一位叫一浩的臨時成員也正在趕來的路上。至於其他人,現在還沒有收到回複……”
小夜:“他們剛修好了船,為了慶祝勝利已經出海了。”
勘探隊:“……啊?”
急於把遺跡調查個底朝天的勘探隊員們頓時傻眼,白天去過一趟醫院的君莎小姐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
“出海……?現在嗎?在受了那麽重傷的情況下?”
小夜:“……也可能是記錯了,我打個電話試試。”
她將通訊錄上剛錄入的電話號碼們挨個撥打過去,得到了一連串不在服務區的提示後,也和屋內眾人一同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首席搜查官近衛昭看到大家的眼神中透著可憐的無助,樂於助人的職業精神頓時取代理智,在本能驅使下刷地站起身。
“沒關係,交給我!我這就去追他們——”
“——等等近衛先生您冷靜點——”
“——放開我!我要幫大家的忙——”
“——但是烈焰馬它不能遊泳啊!!”
無論如何,這場兵荒馬亂的會麵就此結束。臨走前,勘探隊成員們又向小夜再三強調了保密條例的重要性,即使對最親近的家人也絕不能提及——確認小夜銘記在心,才肯放她離去。
“那,我們改日再見,小戰士。”近衛昭笑著向年輕的訓練家揮手。
與在場眾人一一道別後,小夜背上背包轉過身,這才發現首席先生最開始塞過來的那顆果子還在她的口袋裏。
想起自己忙到現在沒來得及吃午飯,小夜一邊走、一邊拿出那顆樹果,毫無防備地咬了一口。
……
好酸!
她定睛一看手中食物的模樣,又回憶剛才首席吃樹果時的平靜表情,不禁深思了起來。
用來做調料的沙鱗果……原來是能直接吃的嗎?
不好,感覺很久以前生吃茄番的記憶要蘇醒了……
如此一番波折,直到天近黃昏,小夜才總算到達寶可夢中心,見到了自己翹首以盼的寶可夢們。
一如既往地,噴火龍一邊噴淚一邊嗷嗷叫著猛撲過來,學樣有樣的雪童子也隨踵而至;沒等小夜用故障的大腦想好應該用什麽姿勢躲開它們的熱情衝撞,另一道身影突然切入。
隻見路卡利歐身姿矯健,動作果決,一手按住噴火龍的大腦袋,一手撈起雪童子小小的身體,再順勢一轉,就把橫衝直撞的火龍擺成了癱倒在地的模樣。小夜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把被夾板固定的手蛄蛹出來鼓起了掌。
直到或譴責、或可憐兮兮的眼睛們一雙雙看過來,小夜才停止製造動靜,向著寶可夢們單手一攤做坦然狀。
“放心啦——你們不應該都習慣了嗎?”
或譴責、或可憐兮兮的眼睛們頓時都轉化為了憤怒。
寶可夢們互相對視,交換眼神,最後決定派出體重最輕、不會讓訓練家再次受傷的選手——電氣鼠皮丘發動撞擊,狠狠糊在了人類臉上。
每個訓練家對於安撫自家炸成毛球的寶可夢都自有一套心得。很快,小夜便將眾寶可夢哄得重新老老實實臥回原地,開始輪番檢查它們的身體狀態。
寶可夢中心將大家照顧得很好,每隻寶可夢都肉眼可見的精神抖擻——噴火龍的肚子都圓了一圈,更接近幻覺中看到的芭蕾龍球的模樣了。
以至於它噴出來的龍淚也比平時更洶湧,小夜用掉了兩包紙巾才讓它免於變成水龍。
皮丘小心翼翼地避開訓練家纏滿繃帶的左肩,墊著腳尖湊到臉前,嗅了嗅那條遮住眼睛的紗布。濃烈藥味立竿見影嗆得電氣小鼠連打了三個噴嚏,最後泄憤般地在小夜鼻尖上狠狠舔了一口。
“別生氣啦,正好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小夜伸手撓撓小家夥的下巴,又熟練地攤開手掌,讓皮丘在手心變成一灘鼠,“給你買特性膏藥的錢,隻差最後一點就能攢齊了。”
皮丘:“丘!?”
一灘鼠以電光一閃的速度支棱成了一塊鼠,閃光招式也住進了眼睛裏。
“我們先去培育屋結賬,再算算什麽時候能買到膏藥吧?”
“皮丘丘!”
拜船長提供的豪邁三倍工資所賜,金錢的滋潤使眾寶可夢氣勢一改,紛紛開開心心地鑽進精靈球,等待著和另一批同伴重逢。皮丘則回到自己熟悉的位置,掛在訓練家的肩膀上搖搖晃晃踏上了行程。
待小夜重新返回港口,抵達那座培育屋,夕陽的色彩已經將整片天空染得通紅。
——也把她的白色運動服和白色繃帶染得通紅,搞得出門迎接的培育屋小哥被嚇了個夠嗆,還以為客人被不聽話的寶可夢咬成血葫蘆了。
“呃,您這是……”
對上工作人員忐忑的目光,小夜鎮定自若地對答如流。
“——沒什麽,隻是洋流暴亂的時候正好在船上。”
此言一出,對方的眼神頓時從驚疑變成了同情。
眾所周知,前幾天海上顛簸得像一萬隻隆隆岩一起使用地震,那時候出海的倒黴蛋高低得被顛斷幾根骨頭。眼前的年輕人隻有一條胳膊帶夾板,已經算是年度級別的耐顛王了!
工作人員滿心欽佩地去拿來手冊,確認過小夜的姓名後又麵露遲疑之色。
“這位客人,關於您的寶可夢,其實……”
“怎麽了?”
見訓練家關切的目光立刻投射過來,工作人員想了想,暫時將後話按下。
“我先帶您去見您的寶可夢吧。”
跟在工作人員身後,小夜被他的語氣說得有些忐忑,還以為自己的寶可夢闖了什麽禍——幸好,走進庭院後,她很快便看到四隻寶可夢都規規矩矩地倚在樹下打盹,並沒有鬧得天翻地覆。
……或者,從朝北鼻頭頂的牙印數量看,也可能是被卡蒂狗修理得規規矩矩。
嗓門洪亮的工作人員隔了老遠便開始吆喝。耳朵最靈的卡蒂狗率先察覺,森林蜥蜴緊隨其後,鬼斯通也睜開惺忪睡眼看過來——
“咣當!”
入隊時間短、頭一次目睹訓練家如此慘狀的卡蒂狗直接摔了個卡蒂狗啃泥,看似平靜的森林蜥蜴也把黃眼睛睜成了皮丘團起來睡覺的形狀;鬼斯通的雙手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隻有朝北鼻冷酷依舊,從不給訓練家一點反應……
等等。
小夜看看天空,再看看太陽的方向,又重新望向朝北鼻。
庭院的大門是朝北開的……但是自家朝北鼻不向來都是朝南鼻嗎!?
她扶起卡蒂狗,拍了拍森林蜥蜴的肩膀,又把鬼斯通的手塞進它張大的嘴裏,隨後小心翼翼地接近了朝北鼻。
“那個,你沒事吧……?”
話音未落,死氣沉沉的石雕秒變活火山。小夜目瞪口呆地看著朝北鼻一躍而起,一邊旋轉繞圈揚沙一邊噴射寶可夢髒話,隻覺得自己被泥巴魚啃過的大腦也開始轉圈。
“等一下,你為什麽這麽生氣……”
“嘰裏呱啦轟隆隆咕哇哇歘歘歘!!!”
小夜被朝北鼻轉得雙眼發直,試圖破譯朝北鼻語的皮丘也聽得雙耳發直。隻有很懂南國寶可夢的工作人員小哥連連點頭,麵帶笑意,還不忘開朗地和客人搭話。
“你們感情真好啊!”
小夜:“……”
我們的眼睛看見的是同一個世界嗎?
正當她陷入自我懷疑的漩渦時,庭院外突然有人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
“那兩個人……他們又來了!”
工作人員麵色驟變,“怎麽偏偏這時候……”
見紫發訓練家已經探究地看過來,他歎了口氣。
“真抱歉,這位客人。剛才我想和您說的就是這件事。其實……”
“——還是我來說吧。”
突兀的插話聲打斷了工作人員。小夜隨著他一同轉身,見到有兩人正站在庭院門口。
其中一人是個粉色頭發、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少女,此時正躲在同伴背後,有些膽怯地望著這邊;而另一人西裝革履,從穿著上看很像是大家族的管家或執事。
“請問你們是……”
穿西裝的青年沒有理會小夜的問話,隻是自顧自地大步上前,目光在小夜身上和後方來回流轉。
某種預感朦朦朧朧升起。正當小夜想要回頭看清寶可夢們的神情,西裝青年冷淡開口地發話。
“你就是那隻手臂上有傷痕的森林蜥蜴的現任訓練家,對吧?”
他望著比自己矮小、年幼,還看起來傷痕累累的年輕人,歎了口氣,一字一句道。
“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我身旁的這位三井小姐,曾經培育過它很長一段時間。”
“——也是它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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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小夜:已知我的身體裏沒有原住民靈魂,但是有芯片,芯片還會輸出數據……
小夜:破案了,我是……人形多邊獸!(思維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