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了彼此的夢境內容後，兩個人靜默地立在黎明前微亮的天光下，久久沒有言語。

    定格了半分鍾後，兩人動作非常一致地從口袋中拿出了什麽。

    卡片和郵票，兩件物品分別靜靜地躺在手心中，被排列在一起。一大一小兩個哭笑麵具仿佛在互相凝視著，令桐葉沒由來地打了個寒顫。

    “沒錯，出現在我夢中的假麵就是這個。”桐葉像是在拿著什麽燙手的東西，一副很想投個高速直球讓它遠離自己的樣子，“但是為什麽……難道這上麵有什麽詛咒不成？”

    “等一下。”小夜突然想到了什麽，“說起假麵怪物和地鐵站……”

    “桐葉，你聽過最近傳遍了三原市的那個都市傳說嗎？”

    天色漸漸放明。隨著寶可夢中心舒緩的音樂聲響起，年輕的訓練家們也紛紛醒來，饑腸轆轆地湧入食堂。

    今天星海和小天沒有和眾人一起吃飯，而是早早地出發離去，據說要去和星海的師弟見麵。覺得三人飯局不夠熱鬧的金毛兄妹見到正在和小夜談話的桐葉後，立刻不由分說地把他也拉了過去。

    ——明明這隻是第一次見麵，可以說是很有自由訓練家風範的邀請了。

    桐葉曾經與小夜和小天在同一弓道場共處一周，又是小雲的旅行夥伴，和金毛兄妹不愁沒有話題可聊。就算真的無話可說，那兩個吵吵鬧鬧的家夥恐怕也能憑空變出八百種開啟話題的方式。

    恰好，小夜也有些事想要詢問他們。

    “你是說，你們兩個做了同樣的夢，都在夢中被帶著假麵的怪物吞吃掉了？”小傑和小玲詫異地對視了一眼。

    “是的。”小夜將印著哭笑假麵的卡片和郵票放回桌子上，“夢中的場景似乎是一處廢棄的地鐵站，所以我想到了你們昨天提起的都市傳說。可以詳細地講一講嗎？”

    小夜本以為鍾愛稀奇古怪的小玲會覺得很興奮，但是金發少女的表情看起來並不算高興，甚至隱隱透著幾分擔憂。她點點頭，開始了自己的講述。

    “我打聽到的都市傳說細節雖然有許多不同的版本，但主要內容基本都是一樣的。”小玲說道，“據說，如果有人在黃昏六點半的時候乘坐地鐵，到達終點站後下車，有可能會遇到從未見過的陌生列車。當乘車者一時好奇走進去，就會被載到一個地圖上不存在的廢棄地鐵站，在那裏有帶著假麵的怪物，會將不速之客吃掉。關於地鐵的線路有兩種說法，分別是乘坐日比穀線或淺草線，我還沒來得及去親身探險呢，也不知道哪個才是正確的。”

    桐葉沉思了片刻，偏過頭去看向小夜，“小夜，我記得夢中似乎看到過地鐵站的站牌號，你能想起來上麵的內容嗎？”

    被桐葉這麽一提醒，小夜也隱約回憶起了夢裏模糊不清的場景，“確實看到過。好像是……h19？”

    小傑打開了早已準備好的地鐵線路圖，指指右下角的標注圖例，“三原市一共有十一條地鐵線路，其中能簡寫為h的是這一條，日比穀線。”

    “啊，這樣就和都市傳說對應了！”

    小玲的話音落下，四個人的目光紛紛尋向圖中灰色的日比穀線。眼神最好的小傑第一個找到了線路的終點，卻遲疑了幾秒都沒有開口。

    然後，其他人也意識到了什麽。

    ——日比穀線的終點站是h18南千住站，沒有h19。

    空氣陷入了短暫的寧靜，直到小玲一頭栽倒在桌麵上，糾結地捶了兩下桌子。

    “啊啊啊，雖然我對這類都市傳說很有興趣，但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的話還不如幹脆不存在……”

    小夜和桐葉頓時麵麵相覷。而金毛兄妹也沒有賣關子的意思，在小玲悲憤捶桌時，小傑拿起了印著麵具圖案的卡片和郵票。

    “你們的夢絕對不是什麽巧合。”小傑皺了皺眉頭，令小夜沒由來地覺得他似乎想對著哭笑麵具圖案來一發念力，“以前我們聽家人講過類似的事件，我覺得可能是有什麽東西附在這兩張紙上了。精神力，情感，記憶，甚至可能是怨氣——雖然我沒辦法感知到異常，但是你們會同時看到相似的噩夢，應該是受到了來自外界的精神力的影響。”

    “就像寶可夢的惡夢招式那樣？”桐葉立刻接受了這個陌生的說法。

    “沒錯，現在也不知道是人類還是寶可夢搞的鬼，也不知它們究竟想要做什麽。”小玲歎了口氣，“這種黏黏糊糊的東西最麻煩了，希望你們千萬不要被纏上……”

    小傑和小玲的神情無疑反應了一些問題。他們並不是什麽膽小的孩子，能令他們這麽犯難，說明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敵人確實很難對付吧。

    反而是兩個當事人有點沒進入狀態。畢竟也僅僅是做了個奇怪的夢，並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好啦，事情還沒有那麽嚴重呢。”桐葉率先打破了沉悶的氣氛，嘴角輕鬆地挑起，“如果隻是讓我們偶爾做個怪夢的話，我還挺歡迎‘它’來串門的。啊，如果把它們丟掉會怎麽樣？”他指了指桌子上一大一小兩張紙片。

    “唔……可能什麽都不會發生，也可能把附在上麵的東西惹毛？”雖然看起來還是一副正經的樣子，但眼角的笑意暴露了小傑其實已經在胡亂猜了，“說不定無論丟掉多少次都會床頭發現它們，然後夢裏的假麵怪物每天都會增加一個！”

    小夜：“……”

    以夢中的怪物的個頭……要是真的這麽增長的話，用不了幾天就要把地鐵站頂個窟窿出來，活生生把噩夢變成搞笑劇。

    “總而言之，現在我們已經找到了一部分線索。”小傑的目光專注地掃過地鐵線路圖的每一處，“今天傍晚我們就去試試看吧，在六點半的時候到達日比穀線的終點站，說不定能查到些什麽。”

    或許是每個自由訓練家都有一顆探險者的心，在等待傍晚六點半到來的時間裏，擔憂的心情早就轉變成了好奇和躍躍欲試。雖然小傑和小玲都從家族那邊了解過類似的事件，但他們依舊猜不出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而“猜不出”本身便是令人想要去一探究竟的最大動力。

    四個人懷著一腔熱情坐上了日比穀線地鐵，掐算好了時間，在六點半準時到達了終點站南千住。

    然後呆立了一個多小時，還鬼鬼祟祟地四處張望，差點被巡警以為是來提前踩點的圖謀不軌者。

    傍晚的地鐵站向來是最擁擠的時候，即使是偏僻的終點站也依舊有不少人走動著。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真的行駛過來一輛古古怪怪的陌生列車……想必警察局會同時收到幾十個報警電話。

    用膝蓋都能想明白那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畫麵。

    不情不願地離開地鐵站的小玲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覺得探險不應該這麽無聊。小傑倒是一副輕鬆愜意的樣子——“總比真的遇到了假麵怪物被吃掉好嘛。”

    正好今天星海和小天也事先說過不會回來吃晚飯，沒有了固定時間碰麵的約束後，小玲甚至想試試在地鐵站裏待到半夜。當然，這個了不起的計劃在她的肚子咕咕叫時就被放棄了。

    都市傳說探險小分隊回到寶可夢中心時已經臨近九點。錯過了晚飯的時間，倒是能趕上夜宵，小天也被生拉硬拽地拖了出來，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點心。

    搞得他都沒心思追問桐葉是何時到達三原市，又是如何認識兩位煩人的金毛的了。

    直到互相告別，道了晚安之後，眾人都覺得對都市傳說的探險行動會毫無結果而平靜地結束，過幾天就被忘到腦後去。

    ——然後，當他們在淩晨頭痛欲裂地頂著黑眼圈麵麵相覷時，所有人都油然升起了捂住臉的衝動。

    六月十三日。

    “……”小天在吃飯時向來很少言語，即使現在正覺得滿心茫然，也隻是和自己的父親不解地對視了一眼。

    向來活潑的金毛兄妹雙雙神情渙散，心不在焉，小玲甚至差點把勺子戳進鼻孔。桐葉看起來也總是在走神，隻有小夜似乎很正常……不，麵對這樣的情景還泰然自若反而不正常吧。

    “怎麽了，昨天沒睡好嗎？”星海關切地問道。

    還沒等小傑說什麽，小玲已經一臉認真地搶先發話了，“星海先生，那個都市傳說果然是真的，我決定今天也繼續昨日未竟的事業繼續探險，爭取活捉怪獸賣個高價。”

    小天：“……”

    星海：“哦……”

    小天的一肚子疑惑這下全變成了無語，無視了小玲“要不要加入我們”的閃亮亮的眼神，吃完飯便和父親一同去訓練了。

    等到小天和星海的背影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剩下的四個人交換了一個“計劃通”的眼神。

    “至少從現在的狀況可以推測出——”小傑的手指靈活地把玩著那張卡片，“接觸過印有哭笑麵具的卡片和郵票，或者深究過都市傳說的人就有可能夢到廢棄地鐵站的假麵怪物。”

    “隻是夢到也就算了……”小玲委屈巴巴地抱著頭，“現在我頭疼得像熬夜打了一晚上遊戲一樣。”

    被噩夢驚醒後，他們便默契地在寶可夢中心大廳碰頭，描述了各自夢境中的細節。毫無疑問，他們夢境的內容一模一樣，甚至連被怪物咬斷身體時逼真的疼痛和恐懼感都如出一轍。

    或許這不祥的內容說明，令他們做噩夢的某種存在極有可能是懷有惡意的。

    而下一刻，他們同時意識到，如果說小傑和小玲是因為介入了這件事才會被噩夢納入攻擊範圍的話，一旦他們將此事說出去，聽者說不定也會被波及——這種無形的存在對敵人的判定從來都沒有什麽嚴密的邏輯。

    簡短地商討了一下後，他們決定暫時不將實情告訴小天和星海，防止“噩夢傳染”，先嚐試著自己找出線索。不得不說小玲的胡說八道技能點很有用，明明是在說真話，卻依舊能讓小天滿腹無語完全不想深究。

    目前的首要任務是查清哭笑麵具的象征含義，以及它們被印在卡片和郵票上的原因。進行這項調查的最佳地點無疑就是發現它們的地方——

    聯盟國立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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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係統提示：支線任務[三原市·潛入夢境的假麵怪獸]進度已達到10%。

    任務目標：調查敵人的真身。

    小夜：唔，既然能讓我們做噩夢，或許敵人是夢妖魔？

    係統提示：不，敵人可能是會讓人做噩夢的麵具精。

    小夜：……你是不是中病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