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傲慢與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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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澤隆眯起眼睛,看著即將靠近的港口。
“那是著火了?”
港口有什麽東西燃燒著,不同於塑料和膠版狀的奇異燒灼氣息即使隔著很遠,都能清晰地聞到。
那是一種不祥的氣味,曾經誌願參加過維和活動的老戰友山本先生在喝酒時談起過,在戰場聞到塑膠般的焦臭意味著什麽:
“嗝兒!小隆君啊戰場有塑膠的味道,除了是燃燒彈和軍車被擊毀嗝!那就、那就隻能是”
隻能是人肉味了。
握緊槍杆,關馬達,讓登陸艇靠水流前進。黑澤隆用一個極其專業的潛水姿勢無聲入水,潛在艦艇後方的水下,警惕的觀察著海港的動靜。
“你要sahd殺adw死我ddsw?”
“來殺!”
“不要逃!”
怪異的嗡鳴聲時而變成我聽得懂的語言,時而變成刺耳的無意義尖叫,像夢魘一樣糾纏著我的神經。
“嗚”
理智和幻夢在不停地燃燒,炫目的色彩在大腦裏回旋攪拌,我絕對快要瘋了!可是,唐澀死死捂住我的嘴,將我按在集裝箱的角落裏。
“”
她沒有說話,隻是用嘴型不斷地說著:“忍耐!”
我想,她一定聽不見、也感受不到這種不可名狀的恐懼。這不是什麽**施加的壓力而是我的心靈深處,一陣陣潮湧的質疑“我,究竟是什麽東西?”
早在遊戲中複活唐澀之時,無貌者就稱呼我為“無名之神”。我以為這隻不過是個遊戲,並沒有理會之後數次,無貌者提供的超能力提到了真名是萬物皆有的本質,我也由於偶像和超日常事態的發生,完全沒有在意。
但現在,剛剛那個夢,還有唐澀此刻清澈透明的含淚眼眶中、完整倒映出來的獸瞳讓我再也沒有借口逃避。
我,是個怪物。
並不是慈愛的父母疏遠了我,也不是普普通通、毫無特色的我不善交友隻是,我,在刻意避開他們。
我在害怕,害怕有一日,從父母時不時的爭端中、在同學不停息的玩鬧裏回想起自己可怖的本性。
在父母由於爭吵離開我、也離開這個的家庭旅行的那日我在夢中抓起一滴露水,給如同手辦的微縮城市鋪下水滴的碎絮。那天之後的清晨,新聞報道了西湖一夜間的蒸發,還有窗外暑期的遍地寒雪也正是那日後第三天的下午,一炮而紅的aintainorld遊戲公司在日本市。
一切都清晰起來了。
這個可怕地怪物,隻不過是一些想要試探我的黑手,隨手放置的棋子嗎?
那麽我、桐仁、唐澀,又在這場以人間為棋盤的大局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它們,又為何要逼迫我?讓我獨居在自己平凡的生活中,默默無聞的死在寂寞裏,難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嗎?
“你逃不掉的!”
那個怪物此刻的聲音不僅沒有之前的可怕,在我能全數理解它聽起來無意義的嘶吼、且完全失去對它的恐懼後反而帶著一種瘸腿土狗的虛弱和卑怯。
明明自身渺小如螻蟻,卻狂妄地斥罵雄獅。
“找到了!”
一支血淋淋的粗壯手臂,捅穿了仿佛隻是一層硬紙板的集裝箱壁,扼住了唐澀的喉嚨。
但這不過是我的錯覺:它對凡人脆弱的肉身來說,依舊是致命的存在。
我意識到這點時,唐澀的生命已危在旦夕。
“放下她。”
無名的怒火和力量在胸膛激蕩,我的體內,有像怪物一樣的嗡鳴聲震響!
“吱吱吱吱!”
集裝箱的整麵牆壁被扯下,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那個怪物或者說我的同類,以一個血淋淋的半殘人軀為寄體,背對著海的夕陽極其憐憫的俯視著我。
“呃唔”
他手的力道不僅沒有減弱,還開始變大。唐澀的臉色迅速變青,用自己的雙手死命的摳著即將使她窒息的血掌,白皙的脖頸被扼的黑腫起來。
“aksksakm!放開她,衝我來!”
我再次以自己都感到震動的巨大音量咆哮著。
他已經瞎了一隻的泛白眼珠被光蔓深入,蠕動著慢慢浮現的惡心肉芽。帶著一種非人但也許與我同源的冷漠,審視著被他單臂拎起,像小雞一樣無力掙紮著的唐色。
然後,他衝我饒有興致的抬了抬下巴。
沒有任何溝通,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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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我死唐澀活。
我像我這樣沒用的小屁孩也能有著為朋友而死的權利嗎?
十六年來,除去幼年已經黯淡不清的記憶。我並沒有多少值得留念這個世界的理由,由於自己怯懦的言行、父母不休的爭吵,我也並沒有一訴真心的對象。
按理說,我應該立刻自戕於此,換取唐澀比我偉大且有意義的生命。更何況,短短的一天時間,太陽升起又將落下,我已經從她和桐仁身得到了我以前從未敢想象的友誼還用未知存在暗藏禍心的超能力,做了一件讓自己欣喜不已的善舉。
我應該已經沒有遺憾,可以隨時為朋友而死了。
可是可是
涕淚不受控製湧出,在我的臉爬出難看的模樣。
我想像電影裏的英雄一樣坦然張開雙臂,露出自己的胸膛,迎接光榮的死亡可是我做不到。
不僅僅是怯懦,還有她眼中的否決之意。
唐澀的眼睛始終在我和我的身後徘徊,像是抽了風似得美麗臉龐,漸漸染著了死亡的氣息。
但無論如何,她的眼神中、真名契約傳來的心情裏,卻十分清晰地寫著:“不要”
我知道她的意思,真名契約那是同生共死的誓言。
一道靈光,一道前所未有的清楚簡潔的意念,順著我們時靈時不靈的真名契約、又或者順著她幾乎燃燒起來的憤恨目光撞進了我的腦海。雖然我能感覺這個古神真的有破壞契約、殺死我們其中之一的力量,但我還是選擇順從她的指示。
我猛地大喝一聲,朝古神撞了過去。
古神冷漠的眼神沒有變化,它將唐澀像破麻袋一樣遠遠甩了出去然後一拳揮出,帶著急速爆響的空氣擊向我的頭頂。
我彎下腰,自他的身側繞過,開始拚盡一切的奔跑。
是的,唐澀的指示很精簡。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