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趙攸涵*王晴

    承元四十年四月, 就在趙煦娶妻的兩個月後, 王晴生下了她與趙攸涵的第四女。

    次月, 王晴的母親崔氏端著無懈可擊的表情參加了小外孫女的滿月禮。

    但她一到女兒的院子裏便唉聲歎氣, 對著王晴愁容滿麵道：“你和阿涵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這都四個了，個個都是閨女。你的其他那些妯娌，哪個求子如同你這般困難的？”

    王晴也十分想不通, 鬱悶道：“趙家向來男丁繁盛，王家哪怕沒這麽陽盛陰衰, 子女的人數也基本是持平的。到了我這裏……我也不知道啊。”

    她低頭看了看懷裏呼呼大睡的小女兒, 見她薄薄小小的嘴唇嘬了嘬, 發出像小貓一樣的叫聲, 像是在同她撒嬌。

    王晴的心不由軟了軟，輕輕拍了拍女兒的繈褓。

    即便她不是自己所期盼的兒子，那也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她身為一個母親，自然還是疼愛的。

    崔氏一看女兒的神態，再看看白白嫩嫩的小外孫女, 也歎了一口氣。

    不管外孫還是外孫女，崔氏其實都喜歡，隻是她同為女子，實在太了解一個兒子對女人的重要性。

    這些日子來，已有不少平日同她不對付的貴婦人同她幸災樂禍, 又說三道四的。說什麽的都有，什麽“若是生不出兒子就別霸著丈夫不放”“總不能叫夫家絕後”……

    她這裏都是如此，更何況女兒這個當事人麵前了。

    崔氏再一次後悔起當初為何要將女兒嫁到趙家, 也許換個丈夫就不會如此了呢……可偶爾她又想，趙家其他夫婦都是連著生男孩兒，女孩兒十分稀少。即便如此女兒還是連著生孫女，萬一女兒到了別家，那……

    她甩了甩頭，叫自己別瞎想這些沒用的了。

    “外人怎麽想的隨他們去，親家是怎麽說的？”

    小女兒已經睡熟了，王晴怕吵醒她，不由放低了說話的聲音，輕聲道：“母親叫我們別急呢。她說切勿顧此失彼，若搞壞了身體，那就得不償失了。她還說，大不了以後我和阿涵留一個女兒招贅。”

    崔氏奇怪道：“沒說過繼？”

    趙攸涵在趙家三房排行第二，上頭哥哥趙攸灝有三個兒子，弟弟趙攸浚則有兩個，都沒有女兒。按理說，假如將來趙攸涵真的沒有兒子，那從哥哥或弟弟那兒過繼一個來才是人之常情。

    王晴搖頭。相比崔氏的憂心忡忡，王晴更多的是煩悶。

    趙攸涵倒是覺得命中無時莫強求，也勸著王晴寬寬心。他的女兒們或端莊優雅，或聰明伶俐，或憨嬌可愛，個個都是好的。沒兒子就沒兒子，他侄子這麽多，以後還會有外孫和外孫女，難不成會沒人給他養老嗎？

    但王晴還是不甘心、不信邪，也不服輸。

    她想，反正她還不到三十歲，這個年紀以後還是有可能有孩子的，阿禾還是大伯母三十七歲時上生的呢。她就不信了，等她養好了身體再生過，總會有一個是兒子的！

    *

    這一年年底的時候，老侯爺趙祈的病情又一次加重，在趙煦的長子出世後的第二日便與世長辭。

    趙攸涵為祖父守了一年之後，被外調到外省為官。王晴帶著四個女兒跟隨丈夫赴任，直到六年後方才回京。

    這六年期間，趙攸涵和王晴早已在長女及笄之後將其送回京中，委托楊氏和崔氏為她相看親事，並於十七歲那年出嫁。

    不過這次回京，夫妻倆帶回來的還是四個女兒——王晴在外調的第三年又生下了一個女兒。到這裏，趙攸涵和王晴已經湊集了五朵金花。

    於此同時，王晴回京是大著肚子的，經過婦科聖手診斷，已經確定她這次懷的是一對雙胞胎。

    崔氏輕輕撫著女兒碩大無比的肚皮，憂心道：“雖說雙生子是好，但未免也太遭罪了。”

    說起來，趙家的兒媳小金氏和女兒趙敏禾都生過雙胞胎，但她們倆懷著雙胞胎時候的懷相可都不太好。尤其趙敏禾還倒黴地遇到了刺殺事件，最後被弄得早產。

    女兒年紀還不小了，崔氏隻要想到女兒高齡產子可能會遇到的危險，臉色就不太好。隻是她顧及著女兒可能也在恐慌的心情，所以沒有把話說透。

    王晴其實覺得還好。這幾年她一直注意著保養身體，每次懷胎之前與之後都請大夫看了又看，絕不會叫自己的身體出問題。

    她還請教過一些高齡產子的夫人，回京後還特意去請教同樣生養過雙生子的小金氏和趙敏禾，經過對比，得出的結論是她現在的情況大約比她們兩個當初還好一些。

    關注著王晴這一胎的著實不少。畢竟她家裏已經有五朵金花了，現在又懷著兩個，好事者便奚落趙攸涵膝下要有七仙女了。

    京城的賭坊甚至在暗地裏開了賭局，就賭趙家最終湊齊的是五朵金花還是七仙女。

    而與趙家有關的女眷中，由於小金氏生的是兩個女兒，而趙敏禾生的則是兩個兒子，所以這也不具備參考性。基本兩邊的押注是持平的。

    也不是沒有人嘀咕也許是一男一女，但龍鳳胎本就比同性雙胎更為稀有，因而這不是主流，沒一會兒就淹沒在眾多好事者的聲音中。

    待王晴十月懷胎，瓜熟蒂落。

    先出來的是個女娃，崔氏正失望萬分，然而峰回路轉，隨著產房裏又一陣“嗚啊”大哭聲，就聽裏頭產婆大聲的報喜聲：“恭喜夫人，後頭的是個男孩兒，龍鳳呈祥！”

    好了，莊家通殺！

    番外9寶箱

    趙敏禾自胎穿以來，有些事她沒幾年就習慣了。比如她這輩子是個名門貴女，隻要不作死的話就一輩子不愁吃穿，出嫁前萬事有父母，出嫁後便是掙錢的事也有陪房會去做，所以她一輩子不用工作，要是她願意，一生都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但有些事情，她大約是一輩子都無法習慣的，比如給丈夫納小妾。

    除此之外，她還保留著充分尊重他人的空間和**的習慣。

    在璟王府的存墨院裏，有三間書房，兩小一大。

    小的兩間，一間是偶爾韶亓簫處理公務時用的，不過它基本是個擺設，除非韶亓簫在衙上的事情實在忙不過來了才會將公文帶回來處理，這時候它才派得上用場；另一間，則是趙敏禾主持中饋和對賬專用的。

    大的那間呢，則是一家人共用的。

    沒有孩子的時候夫妻倆常常待在裏頭一起下棋、寫字、畫畫，紅袖添香別有一番樂趣。後來有了孩子之後，大書房裏便擺上了孩子專用的小書案和小椅子。

    漸漸地，韶亓簫發現這書房未免太大了些，有孩子在的時候，他與阿禾單獨相處的時光就顯得格外得稀少。

    於是，他便常常將大書房給孩子們用，自個兒拉著趙敏禾去他的書房，兩人如同新婚燕爾時那般不受打擾。

    在趙敏禾的意識裏，這間書房是韶亓簫的私人領地。所以她偶爾看到一些韶亓簫的私人物品是難免的，但卻從來都不會主動去翻他的東西，這是她對他的尊重。

    也是因此，當她有一日無意中從這間書房的櫃子裏翻出幾個從沒見過的錦盒時，她感到十分新奇。

    她好奇地咬著指甲，隻用了一個呼吸的功夫就決定——既是被她看到了，那她就看看他背著她藏了什麽東西。

    最開頭幾個，裝著的都是她這幾年給他做的荷包、扇袋等貼身的東西，還有一些她送的玉墜等小件的物品。裏頭的繡品大都已泛黃，但卻保存得很是完好。

    趙敏禾感動得熱淚盈眶。

    就跟他每年都給她雕簪子一樣，這些年她給他做的貼身東西也不少，即便從來都比不上府中手藝精湛的繡娘做的，韶亓簫卻每次都滿心歡喜地戴上，然後一直佩戴到舊了才會收起來。從前她從來不知道他把這些東西收到哪兒去了，也曾想過是不是直接叫下人收起來了。沒想到他都好好地收在一處，每一個都保存得好好的。

    最後一個匣子裏，卻裝了幾樣叫她有些陌生而熟悉的東西。

    最顯眼的是一條紫檀雕麒麟杆兒、通體棕褐色的馬鞭，這個她記得——他們相識的那一年秋獵，她便是抽中了這條馬鞭，才會有與他的第一次交集。

    後來，他跟她坦白這原就是他故意為之，沒想到這麽多年來他還一直留著這條馬鞭。

    還有一方帕子、一個翠色繡竹紋香囊和一個紫竹荷包。

    紫竹荷包她也有些印象，那是他那年隨軍出征的前一日，他翻牆進了她的閨房，當時她將裝在紫竹荷包裏的為他求的平安符給了他，之後在她的默許下這荷包自然也進了他的口袋。

    但剩下的兩樣，她實在有些記不清了。

    這翠色繡竹紋香囊，她看得出來這是她的手筆，角落裏繡著一個“禾”字代表著明明白白的證據呢。看這陳舊的程度，應該是好些年以前的了。可她完全記不清這是何時給他的……

    還有這沒繡上任何紋樣的帕子，同樣十分陳舊，上麵似乎被什麽東西沾上了似的，染上了好大一塊褐色的汙漬，顏色有深有淺。看得出來應當是有人洗過了的，隻是無法洗幹淨。

    從前麵幾樣東西來看，這帕子應該也是與她有關的，可她愣是一點記憶都沒有……

    她絞盡腦汁，連後頭的腳步聲都沒注意到。直到身後的來人將她整個抱在懷裏。

    聞著來人熟悉的氣息，趙敏禾也不自己糾結了，直接舉著香囊和帕子問道：“這是我的東西吧？可我不記得有給過你，它們什麽時候到你手上的？”

    韶亓簫在她耳邊低低笑開，輕聲呢喃：“我倆姻緣是天注定的，自然是天意給的。”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默默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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