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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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輕柔而意外的吻。
在魚群遊走的時候,鬱嘉木已經放開了祈南。
須臾的怔忡之後,祈南才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麽,嘴唇發燙,臉頰發燙,心尖發燙,連靈魂都害羞到發燙。
祈南想不出任何一句詩足夠美麗到形容他現在的心情,也不知道接下去該如何自處好,他的戀愛經驗太淡薄了,僅有的那一小段時間,也已經是十幾年前,仿佛上輩子的事了。
“你為什麽盯著對麵的男生看?”鬱嘉木不高興地問。
祈南愣了愣,明白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吻的原因,訝然地睜了睜眼睛,旋即又莞爾一笑:“我沒有在意他。”
鬱嘉木控製不住自己,酸溜溜地問:“那你一直盯著他看。”
祈南這時候才有點覺得程先生比自己年輕許多,他們之前,都是程先生更加冷靜自若、遊刃有餘,祈南並不介意他這樣說,畢竟自己比較年長,戀人之間總歸是年長的一方包容年少的一方,他輕聲說:“我隻是看他們那麽年輕,覺得自己……年紀不小,有幾分感慨。”
鬱嘉木不太相信,還是有幾分意難平。
明明他自己編造了一堆謊言,於是杯弓蛇影,總也懷疑祈南話中的真實性。
他覺得自己其實就是父親的替身,他和祈南才認識多久,祈南哪能真的有多喜歡他呢?不過是因為他長得像祈南的初戀情人,又利用他們初戀的情節,使了幾分卑鄙的手段罷了。
那假如祈南之後遇見個更加讓他有靈感的繆斯呢?他是一個藝術家,他能對自己“一見鍾情”,是不是也能對別人“一見鍾情”?
隻是鬱嘉木沒有想,既然他打從心底隻是玩弄祈南用以報複父親,又何必在意祈南的真心。
場麵不由地降溫了不少。
祈南湊到他麵前:“你還不高興嗎?我真的沒有在看那些男孩子。”
祈南說:“他們看上去也就十八十九歲的樣子,還那麽小,我又不是變態,怎麽會看上他們呢?”
鬱嘉木怕被他看出破綻,終於打起精神,轉過頭:“那你來親我一下。”
祈南愣了下,臉噌的紅了,但並未猶豫太久,踮了踮腳,快速地在鬱嘉木嘴唇上親了一下。
鬱嘉木心底不由暗爽,然後又想,祈南看似純情,其實也並不算矜持,說表白就表白,說獻吻就獻吻,這樣好哄騙勾引,這些年除了爸爸以外真的沒有過別的男人嗎?他這樣一個大美人,從二十歲左右時就開始清心寡欲做和尚,這真的有可能嗎?
不過即便心結百轉,鬱嘉木對外還是表現的很好的,他們又遊覽了兩處海洋生物,忽然聽見迎麵過來一聲呼喚:“嘉木!”
鬱嘉木下意識看過去,是他的高中同學,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他真想裝作沒看到,但是對方已經歡快地朝他飛奔過來了。
“你的朋友嗎?”祈南愣了愣,問。
“……以前鄰居家的小妹妹。”鬱嘉木眼也不眨地說,其實他高中時在班上年紀都是最小的,對方還比他大一歲呢。
他原本和祈南緊握的手悄悄鬆開,祈南尷尬地別過臉,不敢去看,心尖微微刺痛起來。
即便祈南再不想聽,他們的對話也鑽進他的耳朵裏。
鬱嘉木問:“你怎麽在這?”
女生回答:“哇,你好無情啊。我在S市上學你不知道嗎?”
沒等對方發問,鬱嘉木又馬上接著問:“我記得啊,你怎麽會來這裏。”
“放假了就和朋友過來玩啊!”
他們很熟嗎?為什麽對話那麽親昵?那個女孩子和程先生是什麽關係?她是在和程先生撒嬌吧……祈南沉默地站在一旁,感覺自己格格不入,他們那般年輕,而他是將燃盡的一截枯木。
祈南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這是個可愛的女生,齊肩短發,娃娃臉,笑容甜美,比鬱嘉木矮一個半頭,嬌小玲瓏,青春洋溢,同程先生站在一起真是般配。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
他隻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下去,就呆呆地站在一旁,手腳無處可放。
“S市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下回你來我招待你啊。”女孩子笑眯眯說,終於牆畫問到了一直想問的問題,“你旁邊這位是誰啊?你的哥哥嗎?”
鬱嘉木怔一下,沒有馬上回答。
祈南有點難過,雖然他也知道大庭廣眾之下承認在和男人談戀愛是不可能,而且還是和他這麽一個老男人,而且他們也沒交往多久,何必為了他而當眾出櫃呢。道理他都明白,可理性上來說這是一回事,感情上說這又是另一回事。
祈南原本就清秀漂亮的臉龐上像是蒙上一層憂鬱的光澤,同他與生俱來的文藝溫柔的氣質糅雜在一起,散發著一股特別的魅力,他乍一看就生的極美,仔細再看品味到他身上的味道,就更加讓人挪不開眼睛了。
他就像是掉在麻雀窩裏的一隻白孔雀,隻站在那兒,就是與旁人不同的。
祈南不想讓戀人為難,勉強一笑,說:“不,我是他的……叔叔。”
“叔叔?居然是叔叔!太年輕了吧。誒,鬱……”女孩子由衷的誇獎道,祈南自己並不知道這個女孩子看著他的目光比看著鬱嘉木更加熾熱,冷眼旁觀的鬱嘉木卻是一清二楚。
“我們還有事,就先不和你多說了。”鬱嘉木抓著祈南的手腕,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們現在就回去了嗎?”祈南問,“還有幾個館沒有逛完呢。”
“回去了。”鬱嘉木說,“你還想接著看嗎?”
祈南猶豫了下,說:“沒關係,我們回去吧,也挺累了。”
鬱嘉木拉著他走了一段路,兩個人都心事重重,沉默著,祈南感覺仿佛有一塊重石壓在心頭,他們的年齡差是他無論如何努力如何鼓起勇氣也跨不過的天塹。
直到走出門,光湧過來,撲麵而來風卻格外的冰涼。
祈南被凍了下,打了個顫。
鬱嘉木這才停下腳步,舒了口氣,轉頭看祈南,說:“那邊有熱飲賣,過去買兩杯吧。”
祈南雙手捧著熱果汁取暖,啜了一口,遲疑著說:“剛才那個女孩子……”
話還沒說完,就被鬱嘉木截斷:“我真後悔。”
祈南如遭雷擊,臉都白了。後悔?後悔什麽?
“她一直盯著你看,你還衝她笑。”鬱嘉木懊惱地說,“她都看呆了,回去說不定還會問我要你的聯係方式,我是絕不會給的。”
祈南傻眼了,紅著臉說:“你不要亂說,哪裏有。倒是、倒是她和你很親密的樣子,還叫你去玩呢。”
“我才不會去呢。”鬱嘉木斬釘截鐵說,“和你約會的時間都不夠了,我還去找她,隻是認識,又不熟。”
祈南忍不住有點高興,又覺得這樣竊喜實非君子所為,可整個人都看上去變得明媚了般,一眼就瞧出他的快活來。
再坐車回家。
鬱嘉木送祈南到巷弄口,手拉著手,依依不舍。
“又要見不到你了,祈南。”鬱嘉木說,“等到了家給我發條短信,我擔心。”
“就幾步路了而已……倒是你,才應該到家了給我保平安。”
“我怕什麽,我這麽大一個人。你那麽傻乎乎的,我更怕我一個錯眼沒看到,你就被別人騙跑了。”
“我哪有那麽傻?”
“你不傻的話,那你親我一下。”
“親你和我傻不傻有什麽關係?”
“那你親不親?”
祈南抬起眼睫的時候,眸中仿佛有一小片被裁下的星穹,他抓著程先生的肩膀,仰著頭,親吻過去。
柔軟的嘴唇貼上來的刹那,仿佛火星掉進了火絨,鬱嘉木幾乎是腦子一熱,雙手擅自動了起來,抱住祈南的腰和背,他可不滿足於這種淺嚐輒止的吻,急迫地撬開了並不設防的牙關,幾乎是無師自通地攻城略地。
祈南心慌如燒,他是真不熟練,可他歲數大,要再青澀笨拙也太丟人了,祈南盡力回應著戀人,但程先生好像是要把他吞下肚般,讓他怪害怕的,憋了好半天起。
這個綿長甜蜜的深吻好不容易結束,喘息。
鬱嘉木一手攬著他的腰,一手捧著他的臉,意猶未盡地輕啜了幾口,多親一口賺一口。
祈南抓著他的衣服,仰起臉說:“要不……要不今晚就留下睡吧?”
鬱嘉木也想啊!可是明天一大早還有課啊!那門課的老師抓出勤特別嚴……他深呼吸,冰冷的空氣灌入口中,總算是清醒了一點,又在祈南嘴唇上偷香一口:“我也想留下,但最近是特別忙啊。”
祈南失望但是善解人意地說:“那好吧……你路上小心。”
過了一會兒。
祈南憋不住了:“你不是要回去嗎……怎麽還抱著我啊?”
鬱嘉木隻好放手,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程先生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的黑暗中時,祈南難免有幾分落寞,站在原地呆呆看了好半天,總有點盼望程先生會回來,會舍不得他。沒等到人,隻好回家了。
才走到路口,祈南看見家門口停著一輛熟悉的車。
祈南當時就像是當頭被潑了一盆冰水,手腳都涼了。
一位兩鬢雪白的中年人站在那,淵渟嶽峙,不怒而威,與祈南有三四分相似,中年人聽見腳步聲,回頭望向祈南。
祈南瑟瑟發抖了下,一步一挪地走到男人麵前,在這個年長十八歲像他父親一樣的大哥麵前,他永遠都不敢站直了說話,小心翼翼地打招呼:“哥。”
祈南的大哥祈東眉頭緊皺地問:“怎麽這麽晚才回來?”